李哩被阿森扛在肩上, 飛快地跑走了。
她不敢掙扎,因爲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掙扎反抗都只會是無用功。說不定, 惹怒了他, 還會給自己帶來傷害。她倒不怕自己受傷,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肚子裡有孩子。孩子, 她和天空的孩子。
一想到這個孩子,她就涌起滿滿的母愛之情。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生命和血肉的延續, 也會讓她更加融入這個世界。
作爲一個前世熱愛看動物世界的人,她可是知道沒有哪一種雄性動物, 會好好愛護自己看中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
獅子表現的就更簡單了。剛佔領新族羣的雄獅,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之前的首領留下來的後代全數咬死。他要保證自己族羣的後代全是自己的血脈。
所以, 李哩很順從。她不想讓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因爲自己的魯莽而遭到傷害。
阿森選的這條小路很崎嶇。若是正常人以正常速度走着還好,現在, 阿森扛着她一路飛奔,他的身子不斷的□□,因爲那隻跛腳的關係,他的身體在走路時,會有一個小幅度的傾斜。
李哩被顛簸的厲害, 五臟六腑都在翻滾絞動。胃裡有些東西要翻涌而出, 她努力將那種感覺壓了下去。爲了保護肚子, 她將身體儘量蜷縮起來。
反正是阿森在扛着她, 至於他方不方便, 舒不舒服,她就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總不會把她扔下去吧?如果他真的不耐煩, 要扔下她,她還巴不得呢!多一點時間,說不定天空就能趕上來了!
樹林那邊的戰爭如火如荼。鬣狗雖然數量衆多,但獅子也不是好惹的,人家能一挑二甚至一挑三。
戰爭初始,雙方就各自獸化。鬣狗那龐大的體型,在獅子面前仍不值一提。林間到處都能見到獅子飛舞的鬃毛,憤怒的獅吼,鬣狗細碎又尖利的吠聲,以及各種殘肢斷臂。
倒在地上的鬣狗屍體最多,一旦被獅子咬住很容易受到致命傷。但鬣狗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團結合作,陰險又詭詐,合數人之力圍攻一頭獅子,不時找準機會偷襲。不少獅子身上都受了傷,血跡斑斑。
獅子族的族長受了傷,他的後腿被鬣狗硬生生撕扯下一塊皮肉,看上去就像正在售賣的蛋糕被誰挖了一塊一樣,不少血絲正從肌肉深處絲絲滲出來。
一個獅族男獸人變回人形,在周圍找了一把治外傷的草藥草草地給族長敷上,再用獸皮一捆。傷口被處理好後,族長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後腳,又轉着盯着前方的景象。
那裡有鬣狗族的族長——大銳。大銳和他算是同一拔成長起來的獸人。雖然彼此沒有交流過,但相互都知道有這麼個人。
大銳被數十頭鬣狗圍在中間,周圍不停有獅子攻上來,由外面的鬣狗抵擋住,大銳就躲在最中間,趁着獅子們被外面的鬣狗纏住時,抽冷子就伸爪抓傷獅子。
族長四下掃視一圈,地上一片狼藉,各種落葉斷枝,還有幾株大樹也倒下了,鬣狗的屍體最多,但也有一些獅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他們還有沒有得救。
族長心疼極了。族裡每培養出一名獸人都是那麼不容易。本身生育力低下,還要經過變身的難關。如今一場戰爭卻突然消耗了這麼多生命,他由衷感到心疼和惋惜。
可是,現在不是惋惜的好時候。如果不趕走這些鬣狗獸人,那倒下的獅子獸人只會越來越多。
族長轉開頭,看見了天空。他年輕、強壯,奔跑在林間。他勇猛無敵,毫不畏縮,總是衝在最前面,像一臺收割機一樣,他手裡已經或死或傷了很多鬣狗。
天空紅着眼,眼裡什麼也看不見,耳朵裡卻能聽見很多聲音,比如自己奔跑時,和風帶動鬃毛獵獵作響;還有鬣狗們特有的叫聲,一旦聽到這種叫聲,就表示目標在那裡;時不時也有本族人痛苦的怒吼聲,這些聲音能幫他指明方向,他聽見了就會迅速趕過去,救出同族人,殺死鬣狗!
如果說,半年前和鬣狗獸人阿森那場爭鬥,他還手下留情,留了他一條命。那麼,今天,天空已經完全摒棄了這種想法。
在外面和人偶遇,發生點摩擦,跟別人帶着大部隊追殺到家門口,這是兩回事兒。任何一個獸人,哪怕是普通動物,在家族領地遭到侵犯時,都會奮起反擊的!
天空的大開殺戒以及實力的體現,讓越來越多的男獸人對他佩服不已。石頭叔年紀大了,絲毫不敢大意。他沒有魯莽地一挑三,瞅着受了傷或單獨的鬣狗獸人爲目標,爲族裡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兒子。事實上,一進入戰場,除了擔心後方的家屬,他還擔心天空,怕他年輕不懂事,一腦袋熱血只會衝,擔心他會受傷,擔心他會掉進敵人的陷阱……
見到自己的兒子這麼能幹,不僅獵取了最多的鬣狗獸人的屍體,還從鬣狗手下救出不少同胞,他欣慰不已。
族長的目光越過天空,停留在被衆多鬣狗保護着的大銳身上。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哪怕他現在已經受了傷,但他還能接着再戰!
“吼!”
天空聽見了族長呼喚他的聲音,遁聲望去,見族長直盯着某處。天空瞬間懂了,快速解決了手上的鬣狗獸人。天空迴轉身,奔回族長身邊,相互對看了一眼,天空打頭,直衝大銳而去。
天空迅速撕開大銳包圍圈的一條小縫,露出一個空隙,族長趁勢攻進去,和裡面的大銳纏成一團。附近的獅子獸人眼見這種情況,馬上增援過來。一時間,戰場的重心轉移,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了這裡。
場面更加混亂,飛滾的沙土,各自的咆哮聲,樹木被壓倒時發出的脆弱破裂聲,撕扯聲,慘痛聲,混和在一起,像是專門爲戰爭訂做的協奏曲。
大銳能坐上族長的寶座,並非是浪得虛名。他的實力在整個鬣狗族都是屈指可數的。受了傷的族長對上他,一時間竟不相上下。片刻後,族長身上多了幾道血淋淋的傷口。
天空看得焦急不已,可他□□無術。外圍的鬣狗太多了,多到你打倒了一個,第二個第三個又補了上來……
一次交手之後,族長和大銳各自後退分開。族長喘息着站穩,後肢的傷痛加劇,原先裹在外口外面的獸皮,也在打鬥間被大銳一爪子撕開了。
劇烈的傷痛刺痛了族長的頭腦。現在只有兩種結果,要麼死,要麼贏。族長突然笑了,像剛吸食過嗎啡一樣,傷痛不僅刺痛着他的頭腦,也刺激了他的神經。
族長向後壓低身子,蓄起力氣,猛然間發力,朝前猛撲。後肢的傷口又崩開,血絲重新滲出來。傷痛讓他腦海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你的敵人就在前面,你的對手就在那裡,現在不打倒他,還等什麼時候呢?
大銳此時心裡也忐忑不已,本來以爲是必勝的局面,誰知卻成了這個樣子。誰想到他們根本就沒有醉,而此時,地面上躺下最多的是鬣狗獸人!
他一向狂妄自大,真的面對強壯彪悍的獅族時,說不害怕是假的。只不過,他把這些情緒壓在了心底。已經到了這一步,除了對上還能怎麼辦呢?
只是,對面那個族長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後腿受傷了嗎?拖着一條傷腿,遲早會被他耗死!可是此時,他像變了一個人,紅着雙眼,眼珠突出,整個人氣勢洶洶。那個巨大的腦袋就這樣積滿了力量衝他而來,就像山上迎面滾落的大石似的,那個腦袋在他眼裡,越來越快,越來越大……
大銳尖叫一聲,一扭腰,轉頭就要逃走。全速發力的族長怎麼會讓他就這樣逃走?巨石似的大腦袋正好撞在大銳的腰上。大銳的驚叫聲被卡住了喉嚨處,一口鮮血從喉嚨深處代替尖叫涌了出來,內臟彷彿瞬間移了位,還來不及反應,就像一團破布似的落在遠處。
族長提着一口氣,緊追上去,趁他無力還手時,在他身上猛的撕咬起來……
附近的鬣狗見了這慘況,一涌而上,朝着族長的屁股和後肢發動攻擊。族長停下撕咬的動作,扭頭去咬後面攻擊他的鬣狗……
鬣狗們仗着人多,終於將自己的族長從對方族長的嘴裡救下來。
天空終於擺脫身邊鬣狗的糾纏,領着幾個獅子獸人,也把自己的族長救下來。族長到了這一刻,就像發條玩具一樣,剛纔上好的發條已經走到了盡頭,他的動作緩慢下來,趴伏在一邊慢慢喘着氣。
天空在族長身邊嗅了嗅,發現他並無生命危險,這才放心地又投入到新一輪的戰爭中。
之前跟着阿森一起去偷襲獅子後方的鬣狗部隊,也遇到了難纏的對手。那幾個獅子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死也要拉着一個墊背。他們來挑釁獅族,是想霸佔他們的領地,佔有他們的女獸人,可不是爲了把自己的命留在這的。
命都沒了,還享受個P啊!
更何況,有一個鬣狗獸人在戰鬥的空隙,發現阿森扛着一個即使在暗夜裡也能看出異常漂亮的女獸人跑了!
跑了!他就這樣跑了!那他們還留在這裡幹嘛?乾脆也搶一個女獸人跑了算了!想是這樣想,可是懼怕大銳的威嚴,如果你不是想脫離族羣,還是聽話一點比較好。
他悄悄地從戰場上脫身出來,溜到大銳這裡,找族長主持公道,打算狠狠地告他一狀!
大銳癱倒在地上,緩了許久,才能慢慢起身。他倚着一棵樹半坐在地上,眼睛不忘搜索對方族長的身影,見那人比他還差,直接趴伏在地上了,這才朝地上狠狠吐出一口含着血沫的口水。
雖然雙方的族長都快要倒下了,但戰鬥仍未停止。獅族的人一腔怒火,不用族長出聲,他們也會戰到死。鬣狗這邊,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了,人家會讓你挑釁完,然後再夾道歡送嗎?
那頭瘦小的鬣狗獸人,繞過危險的獅子,終於湊到了大銳身邊。一雙機靈的眼珠四下轉動着,他挨近大銳,耳語了一陣。
大銳的臉色變了又變。他早就知道那個人私心重,只是沒想到他這麼無所顧忌,難道他以後不打算再回到族羣了?
大銳猛烈地咳起來,嘴裡一股濃濃的血腥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