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白語冰爲之一震,依舊推着鳳羽嘉的臉,追問道,“上一回是什麼時候?”
“洞房花燭夜。”鳳羽嘉也捧住他的臉,也不管彼此臉蛋被推捏變形,還想繼續那一吻。
白語冰迴心一想,便知曉,鳳羽嘉是在他昏睡時有所作爲,不由得大爲後悔。
這鳥祖宗看似有潔癖,又對宵行念念不忘,如此人畜無害,他還以爲自己已保住了屁股。
只聽鳳羽嘉說道:“我是雄鳥,你是我的小妾,俘獲雌兒,不是說幾句情話就行的,要麼下手快準狠,要麼循序漸進。這是白答應你的諫言。我日理萬機,無暇循序漸進,那就快準狠罷。”
白語冰大受打擊,不及細思,又被鳳羽嘉抱頭猛親一頓。
鳳羽嘉本是要嚇唬嚇唬他,令他不要得意忘形,維護一下自己身爲雄鳥的威嚴。
然而,這兩片脣甚涼軟,舌兒似還有些香甜清爽的滋味,帶着稍許抵抗,反倒令鳳羽嘉上癮。
白語冰哪是這鳥祖宗的對手,脣舌被叼住便百般撕扯不開,情急之下抓鳳羽嘉的長髮,卻連一根鳥毛也拔不動。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親便親了,鳳羽嘉還要掰起他的頭來,強迫他嚥下津液。
他被迫連咽好幾下,竟漸覺這滋味並不壞,心道:“媽媽的,你噁心小爺,小爺也噁心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恨沒空閒呸出聲來,他一氣之下也把津液往鳳羽嘉嘴裡喂。
鳳羽嘉這時本已過足癮,見他這個陣仗,若是不咽他的津液罷,才樹立的威嚴勢必蕩然無存。
因而也嚥了一小口。再怎麼好滋味,也應淺嘗輒止,這個咽法已是在倒胃口。
鳳羽嘉索性擰起他的下頷,逼迫他把兩人份的津液全下嚥去。
白語冰瞪圓冰灰色雙眸,嗆得眼淚直冒,扭頭要往弱水吐。鳳羽嘉捏住他的嘴:“嚥下去。”
他既想說話又想掙扎,冷不防腰側被鳳羽嘉輕搔,不由自主嚥下津液,抓心撓肝就是嘔不出。
“——你爺爺的,我和你拼了!”一時悲從中來,他想化出真身,鳳羽嘉卻施法制住他。
如此這般,一龍一鳳十分沒體統地打架撕扯,打着打着,白語冰發覺自己並打不過鳳羽嘉。
心頭一股火無處宣泄,美色當前,恨得牙癢癢,昏頭昏腦,竟又主動親了上去。
這一吻,彼此有了心得,各自歪着些頭,脣開則舔,脣合則分,觸感輕癢如羽,心尖也微麻。
飲一壺佳釀也不過如此,因舒適而放鬆,鳳羽嘉閉眸任思緒沉醉。
忽覺水下有動靜,低頭看時,雪白的鱗軀打着卷兒,正要纏住他的雙腿。
白語冰上身被他制住,腰腹以下卻化作龍軀,因動了情,本能地要將他絞住。
鳳羽嘉倏地想起了洪荒初時的事,那是他捨不得燒燬的記憶,存在周乾真君處,偶爾一觀。
其實,那時,他與宵行尚無性別之分,表達喜愛至極,不過是耳鬢廝磨,胡亂撕咬一番。
諸如龍族動情會捕獵般地糾纏對方,那是後世纔有的事。
“白語冰!”想至此處,鳳羽嘉低喚了一聲。
如夢方醒,白語冰睜開雙眸,才發現自己露了尾巴,這尾巴不聽話,竟想如纏雌兒一般纏鳳羽嘉,連最緊要的那片鱗也蓄勢待發似地掀了起來,他微覺尷尬,尾巴往遠方一掃,打起一片水花。
“怎麼了嗎?”
鳳羽嘉見白語冰裝傻,湊頭附耳,深情款款地道:“再敢如此,我就把你鱗下的東西割了。”
白語冰登時六根清淨,遂又悲從中來:“聖前,講道理,是你要強迫我,我是被迫的。我是一條雄龍。我早說過了,我能如何?我算是瞧出來了,聖前你就是窩裡橫,怎麼不去割了宵行呢?”
“……”鳳羽嘉也覺自己沒道理,因而收了羽翼,若有所思,只是默默不語。
白語冰心道:“真是一隻奇葩鳥,佔了小爺的便宜,還要小爺來哄,怪道不得太上忘情!”
心中咒罵,他口中說道:“聖前,我看那宵行也不像是做雌兒的料子。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你看人家沈止念,別管他是誰,那是相當肯獻身的。你老人家養尊處優慣了,低不了頭,幹不了這個,受不得一點委屈,也就說,你也不是很喜歡宵行,是不是?不如另找一個好歸宿。”
哪壺不開提哪壺,鳳羽嘉眸中一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大有陰雲蔽日一悲山河共愁的落寞。
白語冰心念一動,不知爲何,就想讓他開心:“要不,你玩我好啦,你不是惦記我的屁股嗎?我的龍丹已經沒了,屁股就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算是小爺我給你的賠罪。”
“那你搖一搖尾巴。”鳳羽嘉要笑不笑,心情是多雲轉晴,還須再哄上一鬨。
白語冰忍了口氣,尾尖毛搖起一片銀光漣漪,以此向鳳羽嘉示好。
鳳羽嘉莞爾一笑,又不甚滿意地道:“你喜歡一隻花毛雛鳥。”
“我不能喜歡嗎?”白語冰暗覺鳳羽嘉管得十分寬,他是基於報恩才肯獻出屁股的。
鳳羽嘉搖了搖頭:“屁股暫且留住罷。”不論過程如何曲折,總而言之,這小龍已然聽話。
二人在弱水裡沐浴畢,白語冰本想前往北海龍宮探親,鳳羽嘉卻急於回神界查閱《天書》。
白語冰只得依着鳳羽嘉,不過經此一事,他算是探出了,鳳羽嘉是真的對他的屁股不感興趣。
頂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地親一親。神仙麼,本來七情六慾也應是淡薄的。他是徹底放了心。
神界自有神界的熬人之處。白語冰估摸自己下凡了兩日,回到神界百鳥宮,還是午後的光景。
宮內尚膳院附近依舊漫着烤龍肉的香氣。鳳羽嘉自去昭蘇宮的御書房忙活,查找白語冰所說的心魔癆兒到底是何樹——五光十色,萬花綻放,果葉盈枝,兼有藤蔓尖刺。
這樣的樹,不似魔物,反倒似神界的寶樹。但沒有一棵寶樹,如此樹一般兼有萬樹之相。
白語冰回了桃花宮,赤霞真君仍在閉關釀無缺酒。
反倒是綠筱宮的孔雀摩空真君,宛如此宮之主一般,坐在窗邊軟榻上吃黃泡果茶賞桃花。
白語冰打了個招呼,要回自己的房間,摩空真君竟破天荒主動搭理他道:“下凡如何?”
白語冰笑道:“榮貴妃娘娘,虧得我向你請教了行屍,這一回下凡便遇見了。”說着話,見盞中茶水剩得不多,他放下籃子,替摩空真君添了些水,又給自己斟了一盞茶,便要嘮嗑一番。
摩空真君見他也在軟榻坐下,搖動羽扇,眉鋒微蹙說道:“近日不要出門。”
“怎麼?”
“你身上有聖前的氣味,很濃,想炫耀你可以出去。”
兩人正說話,只聽飛奴叫道:“皇貴妃娘娘駕到!”
青鸞玉華元君掀簾入內,還帶來了好幾位嬪妃,道是探望下凡歸來的白語冰。
“本宮是想獨自前來。這幾位妹妹,聽聞白答應隨聖前下凡,一定要跟來瞧一瞧。”
白語冰抱拳逐一見禮,惹得衆嬪妃掩面而笑。他打眼一看,並沒有那日指路的黃衣嬪妃。
一嬪妃道:“早就聽聞北海龍王世子品貌不凡,難怪玄穹太子對白弟弟一見傾心魂牽夢縈,今個一見,說句大不敬的話,相較之下,慢說摩空哥哥少了三分精神,只怕聖前也被比下去了。”
另一嬪妃則道:“上一回白弟弟去摘什麼果子,我遠遠見過一面,白弟弟似又清減了不少。”
白語冰一時也沒想到清減是夸人的話,隨口說道:“難道是小爺我吃蘿蔔拉肚子拉脫形了?”
衆人嘻嘻哈哈,問是怎麼回事。又有嬪妃問,白語冰下凡可曾想着她們,帶手信回宮。
“——那肯定有啊,忘了誰,也不能忘了諸位貌美如花的姐姐們,是不是?”
白語冰借花獻佛,拿起日遊神所贈的一籃蘿蔔,大方地請衆嬪妃品嚐。
嬪妃便刁難他:“這不是蘿蔔麼,白弟弟,你我是初次見面,這手信可有些沒誠意。”
“這位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就是吃了這蘿蔔才清減了。你們在神界什麼沒吃過,就是沒吃過這人間的蘿蔔罷?物以稀爲貴嗎,偶爾拉那麼一兩回肚子,也可體驗一番做凡人的滋味。”
他只管胡說八道,熱情似火,勸衆嬪妃吃。
衆嬪妃還道他駐顏有術,與這蘿蔔有一定干係,正猶豫要不要吃,摩空真君已拿了一個品嚐。
玉華元君也很捧他的場,施展御水術洗淨蘿蔔,也儀態端方地挑了一個品嚐。
白語冰便講下凡之後在無思天的見聞,略去宵行和沈止念這一節不提,添油加醋,講真隱宗宗主和堂主的鬥爭,又說自己如何號召城中百姓對抗行屍,細表子母煞的來歷和負心郎怎般慘死。
衆嬪妃吃着蘿蔔,頓有身臨其境之感:“白弟弟,摩空哥哥每一回下界的經歷比你精彩許多,他卻不苟言笑沒有你會講故事。一個小小的屍犼,也讓你說得無比厲害了。這蘿蔔倒是真可口。”
“難道屍犼不厲害嗎?”白語冰心中納悶,玄穹太子玄颺不也被屍犼的毒氣所傷。
玉華元君道:“人有厲害的,也有不厲害的。我們羽族,也不是都如聖前一般厲害。你遇見的屍犼,好似一個剛誕生的嬰孩。魔界有一位百毒公子,名爲溫如酒,也是屍犼,那是真厲害的。”
一嬪妃道:“好歹是屍犼麼,內丹可以取用,聖前如何處置的?”
白語冰笑道:“這個嗎,姐姐你得問聖前,他那火噴出來,我也不知還能剩下些什麼。”
“這便可惜了,白弟弟你龍丹已毀,聖前若知曉疼人,就該把屍犼的內丹取來給你修煉用。”
玉華元君打圓場道:“好了,屍犼五行屬火,且身有劇毒,內丹豈能胡亂取用。”
白語冰並未多想。待衆嬪妃隨玉華元君離去,摩空真君倏地自腰際摘下錦囊,稀里嘩啦抖落出一堆圓滾滾的珠子,珠上還綴有各色閃亮的凸起之物,恰似寶石。他不由得問道:“這是何物?”
摩空真君高冷地道:“大妖的內丹,挑一個你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