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出行
迷迷糊糊的被套上衣服,披上大衣,戴好帽子。
“老爺，老爺――！”有人在我俺耳邊說話，可聽不真切,機械的點頭答應，旁邊已有人替我回答，
“忠叔我會照顧好他的！”
“夫人那就您多費心，少爺她從沒出過遠門！”
“我知道！”
“你們都給我機靈些，照顧好老爺夫人！”
“是！”
聲音終於漸漸停止,耳邊變成規律的車輪滾動聲,我翻了個身，車身猛然一動，頭重重的裝在車壁上,我哀號一聲，頭暈目眩，下一秒已被輕輕抱起，頭下枕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很舒服，高度也正好，不會隨着車身亂動，最重要的是還暖暖的，有股淡淡的麝香味。我滿意的在上面蹭了又蹭，終於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又睡了過去。
肚子裡傳來咕咕的叫聲，嚥了下口水，臨睜開迷糊的眼睛還不忘用鼻子蹭蹭我可愛的枕頭。眼皮一點點張開。
“你醒了？”素白的聲音在我的頭頂上響起。
“啊？”我撐起身體才發現自己不是在自己的牀上。
“這是哪啊？”我四處打量。
“馬車！”
“馬車？”車廂的面積並不大，大概兩米寬，三米長，一人高，我坐的地方是個軟榻，一米寬，前方靠車門的地方，兩邊一邊是個高櫃子，一邊是個和榻等高可坐人的長方體，下面像個箱子，上面和背後固定着軟墊。我坐起身。
“這個不是咱家的！”我肯定的點點頭，俺家只有我的小驢車。
“我的就是你的。”
“你的？”
“我不能有馬車嗎？？”
“可以，當然可以。”
“那不就好了！你的頭可真重。”素白抱怨的揉着自己的大腿。
“啊？？？”我這才驚覺那可愛的枕頭就是素白的腿，因爲素白褲子上我留下的口水漬還沒幹。
“嘿－嘿－素白，嘿嘿！我，要不我幫你揉。”我手忙腳亂的想挽回面子表現自己，就往素白正揉着的地方按。
“你在幹嘛！”素白忙擋我的手。
“我幫你揉揉，還有擦擦那個口水！”我擡頭紅着臉看素白，心裡內傷的要死，竟給素白留下這麼差印象。
“咦？？”
“討厭！還不把手拿開！”
我低下頭才發現手不知什麼時候已摸到素白腿和身體的接合處。
“對不起，對不起！”我慌忙往後退。
“小心！”大腦剛接收到素白的信號，頭已重重撞在車壁上。
“好痛！”眼淚順着眼角就流了下來，我痛的呲牙咧嘴。
“沒事吧！有撞到哪裡？”素白忙靠過來把我拉到她懷裡。
“這裡！”素白的懷抱就像可以止痛，溫暖又安心。我把臉伏在素白肩上手捂着後腦勺。
“乖，讓我看看。”聽着素白的聲音就好象回到小時候，在外面打完架，母親心痛的幫我整理衣服，擦拭傷口。心暖暖的。
“嗯！”乖乖的放下手窩在素白懷裡，任素白輕輕的幫我揉。時間靜悄悄的流走，周圍只有馬蹄聲，車輪聲。直到我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叫起來。
“噗哧！”素白在頭上笑出聲。好丟臉，我趴在素白懷裡不肯起來。
“起來吧，早上沒吃現在肯定餓了！”
素白將我推靠在車壁的軟墊上，起身從前面的高櫃子裡托出一個食盒，又從另一側取下一個摺疊板，橫放下來就成了一張桌子，素白將食盒放在上面打開，第一層是桂花糕，我忙拈了一塊，入口綿軟香甜還透着絲淡淡的桂花香，素白繼續打開第二層，做成梅花狀的綠豆糕整齊的擺在裡面很是好看，第三層的點心是白色的，有點像膠狀物，摸上去滑滑的還很有彈性，濃濃的奶香。
“這是什麼？”我好奇。
“叫什麼還沒想好，你先嚐嘗！”素白拿起一塊喂到我嘴裡。
“好不好吃？”
這點心到了嘴裡奶味更濃，從舌間滑過涼涼滑滑很是特別，我忙點頭。
“很好吃哪，素白你怎麼做的，口感這麼特別！”
“這個嘛不能告訴你，不過你要是喜歡，又肯聽話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常做給你吃！”
“嗯！”我又放進嘴裡一塊，也顧不得答應只能用嗯來表示。
“別急！”說話時素白已經打開最後一層，樣子很熟悉，黑色的點心，蓋子一打開撲鼻的茶香。
“烏龍茶？？”
“鼻子倒是好使！”素白撮了一下我的額頭說笑，“嚐嚐吧，也不知道味道你喜不喜歡，冥伶死也不肯告訴我製作方法，我只好自己試想！”
“烏龍茶酥？？”我終於想到爲什麼這麼眼熟。
“嚐嚐吧，官人――！”素白故意拉長尾音開我玩笑，可我，第一次聽她如此叫我，心裡撲嗵幾下，就像小鹿亂撞。怕素白髮現，忙低下頭裝模作樣品嚐掩飾我的緊張。
“怎麼樣？”素白很期待。
“好吃！”我低着頭，其實只要是素白做的在我心裡都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嗯？可你一點都不興奮呢！看樣子很難吃。”
“怎麼會，真的很好吃！”我忙又揀起兩塊塞在嘴裡，一邊稱讚着，生怕她不相信。沒想到一不留神糕點的碎屑順着我的氣管就鑽了進去，嗆的我不停咳嗽，連身體也跟着前後搖晃，就跟落葉似的。
“怎麼了？你沒事吧？”素白一看我咳成這樣連忙靠過來輕拍我的背，我怕素白擔心，費力的在咳嗽間隙擠出字來安慰素白，
“沒－沒－我沒事，你－你別，咳咳咳咳－！”這一說話不要緊，咳的更狠，眼淚都跟着狂飆。素白一看更急忙把我又攏在懷裡讓我半趴在她身上不停拍打我的背，我捲縮在素白胸口儘量壓低自己的氣息。我這兒咳的狠，門簾忽的被拉開，
“老爺，您怎麼了？”小翠聽到我的聲音伸頭進來。
“呀！我－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又連忙把頭縮了回去。我這剛稍微順了口氣，聽到小翠兒的聲音疑惑的探出頭才驚覺自己和素白的姿勢比較曖昧而且我的手仍伏在素白的胸口。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忙退出素白的懷抱，雖然會很捨不得，可終究不是自己的東西。直到背後碰到了車壁。
素白看着我，好像也意識到什麼，一時車廂內靜得有些壓抑，我尷尬得又咳了幾聲，想打破這份寂靜，
“那個素白，還有水喝？”
“嗯！有！”素白再次起身從從大櫃子裡拿出一個皮製水壺遞給我，我擰開蓋子喝了幾口，
“那個素白我們路上要走幾天。”素白擡頭看看我，
“三天！大概會到！”
“那我們要住在那個什麼青竹山莊嗎？”
“怎麼？你不想嗎？
“也也沒有，我都聽你的。”素白看看我不再說話。
“你放心，我這次一定會注意，我一定不給你丟臉。”我半自言自語。
“我不想你有心理負擔，其實這次是我硬要你一起，我知道你並不喜歡。”素白拉開擋在窗上的簾子向外看去，目光有些縹緲。
“沒有，怎麼會，我很想和你在一起的，只是，只是我從沒出來過，我怕會給你丟臉！”我想申辯，可這是事實，就像一把刀橫在我心裡，每次想到就會割到自己，很痛卻無法忽略素白的好，點點滴滴滲進我心底，融入血液中。我配不上她，我配不上她我一遍遍告訴自己。
“這些對我不重要，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反正決定嫁給我的時候臉就已經丟光了。”我沮喪的想，“不過沒事，只要我幫素白找個好人家一定會好起來！”
“其實出來見識一下也挺好。”我也探頭往外看，“都二十歲了，還不知道出了晉陽外面是什麼樣子？”
“其實哪裡都一樣，總要有一個家，有一個落腳的地方，當你在外面累了的時候至少有一個歸宿，無處可去的時候有一個方向。”
“你現在不就有了，就算你將來不再需要呆在咱家裡，只要你喜歡就永遠是你的家。”我低着頭不想素白看我的表情。
“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好說話，你就不會有自己的想法？？”
“我該有什麼想法哪？”我不解的看着素白，“我哪裡做的不對嘛？”
“算了，當我沒說。”素白的語氣忽然變差，扭過頭不再看我。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車廂裡靜的人難過，我只好低頭擺弄俺的手指頭。
剩下的路程裡素白的態度裡總是挾藏着莫名的焦躁，人前的刻意禮讓周到，人後的疏離矛盾讓我不知所措，除了盡力配合，還有恐慌，我並不擅長相處，周圍的陌生人常會令我感到窒息，所以我寧願將自己圈在熟悉的角落，可現在突然將自己暴露在人羣中，素白就好像我唯一的依靠和屏障。我想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可每次當我想詢問卻被素白巧妙的躲開。明天，明天就該到目的地了吧，即將面對陌生的一切讓我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