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應該無比歡快的五月節,因爲笨笨的失蹤而叫人鬱悶而歸,大夥找了倆多鐘頭,嗓子都喊啞了,還是不見笨笨的蹤影。奇奇抽抽着小臉,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多虧有大辮子在旁邊安慰,這纔算沒掉金豆子。
野小子們也都蔫巴了,回想起笨笨帶給他們的歡樂,誰都樂呵不起來。
胖子心中也有些悵然若失,家裡這些寵物之中,笨笨最憨厚,所以也最招人待見。不過,胖子的心裡也有一種輕鬆的感覺:笨笨越來越大,再過一年也就徹底長成,能夠迴歸大青山,也算是好事啊。
最後,胖子安慰奇奇說:“只要笨笨在山裡,以後就總有見面的時候啊。”
奇奇聽了,眼淚疙瘩終於落下來。笨笨打小就跟人類一起生活,在野外能否生存下去,這個最叫人擔心啊。
好在這月份山裡的食物很豐富,笨笨應該不會餓肚子。而且熊瞎子在山林裡面也算是可以橫着膀子晃級別的,除了人類,很少有天敵,狼羣都不敢輕易招惹它們。
一行人垂頭喪氣回村,大夥聽說笨笨丟了,也都跟着嘆氣:從小看着長起來的,而且笨笨從來也不討人嫌,在屯子裡面的人氣指數,僅僅比胖子稍低一線。
奇奇也一直悶悶不樂,直到十多天之後的一個下午,剛剛放學,大夥都揹着書包從生產隊大院走出來,就聽二肥子他們一聲歡呼,向前瘋跑。
“難道是笨笨回來了?”奇奇這些日子落下點毛病,一有風吹草動,就以爲是笨笨回來呢。
連忙跑上前去,卻見以二肥子爲首的那些野小子,都排成整齊的兩隊,迎接三個身穿綠軍裝的解放軍檢閱。
“李強叔叔。”奇奇心中有點小遺憾。
“請稍息——奇奇怎麼不高興啊?”李強摸摸奇奇的小腦瓜問。
“笨笨丟了——”奇奇一說起這事,眼淚就在眼圈裡面打轉。
“是那個小黑熊吧,我們連隊正好撿到一隻,不知道是不是你那隻。”李強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
“真的!”奇奇立刻蹦起來:“那一定是笨笨!”
“連長也說有可能,所以才叫我們來問問,你的笨笨要是丟了,那就差不離。”李強說完,就給奇奇他們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四天前,李強正和一名小戰士在雷達站周圍巡邏,忽然一個黑糊糊的傢伙衝上來,原來竟是一隻黑瞎子。
二人大驚,就鳴槍示警,可是卻根本不管用,那隻黑瞎子照樣往前衝。小戰士舉槍就要打,還是李強有些經驗,看到這個黑瞎子似乎還沒成年,而且那模樣一點也不兇,就跟站裡的嘟嘟差不多,於是連忙將小戰士攔住。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黑瞎子對人十分親熱,跟着倆人不放,只好一直領回雷達站。
一進院子,嘟嘟就衝上來,倆黑瞎子一對熊,互相立起上身彼此打量,誰也不敢上前。最後,還是新來的這個膽子比較大,湊乎上去,彼此聞了半天,然後就近乎起來,在院子裡亂跑一陣,最後竟然練起摔跤。
趙連長出來看了一陣,也說這個黑瞎子大概是跟人長大的,要是野牲口,到了這麼大,就該怕人了。
李強聽了,就回想起來:胖子家裡好像有一個黑瞎子,和嘟嘟相仿。跟趙連長一說,趙連長也覺得有可能,於是就派李強把新來的這隻遣送回去。
不料,倆黑瞎子玩得很是投緣,說啥也不肯拆幫。趙連長沒辦法,這才叫李強先下山打探一下。
奇奇聽完了,立刻拉着李強的手:“叔叔,帶我上山吧,肯定是笨笨。”
“先見你胖叔叔再說。”李強當然不能領着小娃子進山,他給野小子們下達瞭解散的命令之後,就領着奇奇去了胖子家。
胖子一聽這個消息,也猜測可能是笨笨,因爲除非是小熊崽跟人,像笨笨這麼大的野生狗熊,絕對不會跟人在一起耍戲。
找來王三炮和老藥子一商量,大夥就決定明天進山。野菜的採收旺季已經接近尾聲,忙乎了一個多月的人們也終於能喘口氣,正好利用麥收前這段時間,陪同林老上山考察,正好連順路到雷達站瞧瞧。
林老當然滿口答應,來靠山屯的時間也不短了,跟前這些地方基本都溜達到了,要不是大夥太忙,早就應該上山了。
好在這裡的生活很豐富,這段時間,林老就算是度假了。
當晚就收拾東西,奇奇跟在胖叔叔屁股後面央求,也要跟着去,結果被胖子義正詞嚴地拒絕:“你不上學啦。”
看到奇奇又要掉金豆子,胖子連忙拍着胸脯保證:“不管那個是不是笨笨,都一定給奇奇帶回來。”
第二天一早,上山的人員就集結完畢,共計有林老、胖子、王三炮、老藥子和三名戰士。本來還要去幾個小夥子來充當護衛,不過李強表示:到了雷達站,派出戰士守護。因爲,他已經知道林老的身份,竟然是參加過長征的老紅軍,這些人,對於現在的解放軍戰士來說,絕對是偶像。
隨行的東西就跟過家一樣,鍋碗瓢盆行李帳篷,一樣都不少。胖子挑着倆個超大號的包袱,嘴裡哼哼着:“你挑着擔我牽着馬”,再次扮演起吃苦耐勞的豬八戒。
林老的身體真不錯,一點不比小夥子走得慢,只不過,大夥考慮到他的年紀最大,只是叫他象徵性地背了幾隻水壺。
通往雷達站的道路,已經被野草遮擋,只是能勉強看出一點痕跡。不過有王三炮和老藥子這樣的老跑山的,一切都不是問題。
到了中午,找了個林子邊休息,王三炮埋鍋造飯,胖子則找了處山溪,開始釣魚。雖然他的技術不如車老闆子,但是也勉強湊合。
先去林子裡面,找了個螞蟻窩,用小瓶抓點大黑螞蟻回來。林老一看這麼大個的螞蟻,立刻叫老藥子領着他去瞧。
李強派兩名小戰士跟隨,自己則幫着胖子釣魚。不大一會,就拎上來小半盆雜魚,雖然都不大,但是在山溪這種純自然環境下生長出來的,味道絕對鮮美。
把魚收拾乾淨,放到鍋裡燉湯,老藥子和林老興沖沖地走回來,林老嘴裡嚷嚷:“這個螞蟻挺特別,誰那有瓶子,我帶回點研究一下。”
胖子嘿嘿幾聲:“等一會吃完飯就有了,我帶着不少瓶老白乾呢。”
等魚湯好了之後,盛到盆裡,然後在鍋上放點油,把大餅子切成一片一片的,烙出噶吃,外酥裡軟,和魚湯正好相配。
林老喝了一口魚湯,叫了一聲鮮,湯裡除了鹽之外,啥也沒放,基本上是原汁原味。
胖子也笑呵呵地說:“我就願意和王三叔藥子叔他們進山。”
吃完午飯,果然倒出兩個酒瓶子,用水洗涮乾淨,沒有了酒味之後,就進林子抓螞蟻。胖子嫌一個個抓太費事,就想起了小時候玩過的一個把戲,於是弄出一點蜂蜜,順着瓶口淌進瓶底,然後把瓶子口朝上,傾瀉着埋到土裡。
手指上沾着點白糖,然後輕輕一彈,就散落到瓶口周圍。弄完了之後,胖子就躲到一邊等着。
螞蟻這東西最喜歡糖類,不一會,瓶口附近的螞蟻就越聚越多,有一些大概是受到蜜糖的吸引,開始往瓶子裡爬。
“這個辦法好啊,當年項羽自刎烏江,就是張良出的主意,用飴糖在地上事先拼湊出‘霸王自刎烏江’這幾個字,結果上面爬滿密密麻麻的螞蟻,使項羽誤認爲是天意如此,這才拔劍自刎。”林老喜歡講今比古,不過講的都挺有趣。
十多分鐘之後,胖子跑過去把瓶子拔出來,裡面已經有少半下螞蟻,把瓶口密封好了,外面滴上點蠟油子。不大一會,裡面的螞蟻就全都不用了。
老藥子也連連叫好:“要是有大一點的瓶子,就用這個法子誘捕螞蟻就成。以前我們需要大批螞蟻的時候,就用面口袋直接把螞蟻窩套在裡面,一起弄回家,然後過篩子,把土面和草棍弄出去,就剩螞蟻了,不如胖子的這個省事。”
胖子聽了,靈機一動:“不知道小雞吃不吃螞蟻?”
“要是天天能吃幾個螞蟻,小雞下蛋下得肯定更歡,而且,雞蛋的營養也肯定更高。”老藥子笑呵呵地答道。
胖子一聽,心裡就暗暗下定決心:等回去之後,也試着飼養一下這種大個的黑螞蟻。
於是繼續上路,走了將近兩天時間,一路上平安無事,胖子最擔心的狼羣並沒有遇上,估計是大老青損兵折將,轉移陣地,不敢輕易到這邊來活動了。
一進雷達站,胖子就看到院子裡面有倆黑球在地上骨碌,於是大叫一聲笨笨。只見其中一隻人立而起,向胖子這邊一望,立刻就哼哼唧唧奔過來,一下將胖子抱住,不是笨笨還是誰啊。
笨笨看到胖子,心裡一高興,就和他練起了老把戲——摔跤。笨笨雖然號稱靠山屯第一摔跤手,不過和胖子這個怪胎相比,還是稍遜一籌,被胖子按倒在地,大屁股往笨笨肚皮上一坐,以狗熊之道,還治狗熊之身,笨笨被胖子壓得直哼哼,就是拱不起來。
胖子正在洋洋得意之時,就見又一個黑影撲上來,卻是嘟嘟,看來是物以類聚,看到同伴遭受屁股之辱,就衝上來幫忙。
嘟嘟摔跤更是門外漢,三下五除二也被胖子摁倒。胖子獨戰雙熊,心情大爽,指着地下的兩個黑球道:“你們是兩隻黑瞎子,一對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