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復生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自己這是被拒絕了嗎?這令他難以置信。
其實也並非譚復生過度自信,實在是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啊。每年有多少應屆甚至往屆的大學畢業生削尖了腦袋想要在考研大試中考出一個好成績,而禹大,禹大國學系,譚復生教授的研究生更是讓無數學子趨之若鶩。
就爲了這麼一個研究生的名額,前幾天還有學生家長給譚復生送了一塊價值百萬的名錶。雖然這件事被譚復生回絕了,但也正是因此才更能看出這個位置的寶貴。
可是眼下,居然就這麼被胡雷所拒絕了,什麼鬼!
說實話,如果不是真的看重胡雷以及他所掌握的知識的話,譚復生絕對馬上走人,這事若是傳出去那簡直就是恥辱啊。
他耐着性子勸道,“小胡,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拒絕的原因。”
拒絕譚復生好意的決定確實挺難下的,而且還有點不識擡舉的嫌疑。但是既然已經說出口了,便沒有打退堂鼓的理由,“因爲我還要開店啊!”
譚復生顯然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個扯淡的理由,在呆滯三秒之後,他怒喝道,“胡鬧,以你如此學識怎可浪費在銅臭之中。”
這一嗓子顯然是譚復生下意識而爲,完全沒有控制音量。緊接着,整個店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譚復生和胡雷身上。譚復生那個尷尬啊,心裡叫着斯文掃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胡雷反應倒是很快,急忙衝着顧客道歉,“抱歉抱歉,打擾各位了。”
這本就是一個小插曲,眼見沒什麼事情,大家便各自迴歸原本的狀態,該說笑說笑,該喝茶喝茶。
“小胡……”
胡雷實在是不想在繼續糾結這個話題了,他知道譚復生還打算勸說自己於是出言打斷,“譚教授,我們還是繼續點餐的話題吧。”
……
胡雷轉身去取餐了,而半天沒有說話的王子斌終於忍不住了,他樂不可支的拍着譚復生的肩膀然後學着胡雷的語氣道,“譚教授,我們還是繼續點餐的話題吧!”
譚復生臉都快黑了,說起來胡雷拒絕自己的好意也沒有什麼,原本這也只是他臨時起了愛才之心而已,並不是今天的目的。而王子斌的調侃纔是讓他蛋疼的原因,這傢伙可是有名的大嘴巴,搞不好明天這事兒就都傳開了,不對,或許根本不用等到明天。
唉,人生好艱難。
沒過多長時間,胡雷端着托盤走了回來。
王子斌忽然吸了吸鼻子,原本懶懶散散的樣子瞬間精神起來,目光似灼熱的岩漿一般緊緊盯着胡雷手中的托盤。
“王先生,這是你的酒。”
“譚教授,這是你的茶點。”
胡雷將東西一一擺放在兩人面前,王子斌點的是酒,而譚復生點的是毛峰套餐,單從這一點都能看出兩人迥異的性格。
“這酒……”,王子斌端起那透明澄澈的原味七步醉,在眼前輕輕轉動酒杯,一道陽光恰好灑落在玻璃杯上,折射出一道色彩斑斕的彩虹。這彩虹,連一旁的譚復生都看傻眼了。
王子斌將原味七步醉置於鼻下,輕輕一嗅頓覺馨香撲鼻,不由得大讚,“這酒香,聞所未聞,果真是極品啊!”
言罷,仰頭一飲而盡。
“好酒,好酒。”,王子斌面露陶醉的神色,“復生兄,今天果然沒白來啊!”
說完他看向胡雷,“不知這酒叫什麼名字?”
“酒名,七步醉。”
“七步醉?”,王子斌皺起了眉頭,“這酒雖也是極品,但七步醉這個名字恐怕是當不起吧。”
“呵呵。”,胡雷尬笑一聲沒有解釋。怎麼解釋,難道要告訴他說這根本就是一杯水兌了一滴七步醉?那樣的話搞不好這大叔就要暴起傷人了。
“再給我來一杯。”,王子斌倒也沒有繼續糾結七步醉這個名字,“這次給我來個蘋果味的嚐嚐鮮。”
“抱歉,七步醉系列特飲每天每位限量一杯。”,胡雷搖頭拒絕道。
這限量出售還是顧芊芊的主意,以七步醉的品質,可以預見的一旦名氣打開絕對會成爲最受熱捧的單品,以此肯定可以吸引到不少高端顧客。
雖然單杯價格一千並不算低,但卻絕對的物有所值,更何況現在根本就不缺土豪。所以,如果不限量的話,來一個酒鬼估計就能把小店七步醉的存量全部喝光,要知道至少目前爲止七步醉對於胡雷來說可是不可再生的資源啊。
王子斌聞言一愣,“一杯?”
胡雷點頭,“一杯。”
“你莫不是擔心我付不起酒錢?”,想到先前胡雷說這酒價格不便宜,王子斌眉頭緊皺,他感覺自己受到了鄙視。
“啪”的一聲,一個厚實的錢包被拍在了桌子上,胡雷胡雷分明看到厚厚的一沓大紅票子。
尼瑪,真是土豪,但是小爺有七步醉,分分鐘就能把你的錢包榨乾。
好想把這些小錢錢都收進自己的錢包啊,但是胡雷並不想因此破壞顧芊芊所制定的銷售原則。他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王子斌的錢包,艱難的吞了口口水,“抱歉,不是錢的問題。”
“不是錢的問題那是什麼問題。”,王子斌瞪眼。
“因爲數量有限,爲了能讓更多愛酒的人品嚐到七步醉所以只能限量。”,胡雷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說辭。
“胡老闆,做生意不能這麼死板嘛。”,王子斌猶自不放棄,“要不這樣,看在你譚教授的份上,多賣我兩杯吧!”
尼瑪,剛纔還小子小子的叫着呢,這會就成胡老闆了。吃貨之前見識了不少,現在又見到了王子斌這種酒鬼,胡雷感覺自己的人生都完整了。
而譚復生也是一臉黑線,這尼瑪,多年老友居然拿自己的面子換酒喝,也是夠了。
他看出了胡雷臉上爲難的神色,對於肯堅持原則的人不由得更添幾分欣賞,於是出言道,“你也別爲難小胡了,規定就是規定。”
譚復生一說話,王子斌整個人都蔫兒了。
“不過,小胡啊,我是不是也有一個名額。這樣吧,我那杯給子斌兄,這樣就不算違規了吧!”
王子斌瞬間又精神起來,眼巴巴的看着胡雷。
胡雷點點頭,這樣當然沒問題了,每人每天限量一杯嘛。
看到胡雷點頭王子斌顯然很開心,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抱着譚復生就在他腦門上啜了一口。譚復生這個蛋疼啊,早知道這貨會這麼幹就不幫他了。
胡雷又給王子斌端來一杯蘋果味七步醉,這大叔倒是很樂於嘗試新鮮事物。他雙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臉幸福的表情。怎麼說呢,像極了杜小小吃到皮蛋味冰淇淋時的模樣。
王子斌老實了,譚復生也終於可以喝自己的茶了。
“居然是極品黃山毛峰!”
譚復生看着杯中茶很是驚訝,只見那茶湯色澤清碧微黃,葉片呈黃綠色看起來極有活力,雖然已經放置片刻,但是依然熱氣嫋嫋,似山中霧氣結頂。
輕輕的抿上一口,滋味甘醇,香氣如蘭,韻味悠長。
譚復生閉着眼睛,搖頭晃頭的以京劇唱腔讚道,“好茶,好茶呀。”
胡雷訝然失笑,倒是沒想到這位知名學者居然還有這麼樸實可愛的一面。
“譚教授您慢用。”
說罷,胡雷便打算離去,卻聽譚復生問道,“小胡你可知道這茶爲何叫黃山毛峰?”
“由於新制茶葉白毫披身,芽尖峰芒,而且鮮葉採自黃山高峰,所以這茶便取名叫黃山毛峰了。”,胡雷下意識回答道。
譚復生又喝了一口茶,連讚了三聲“好”,也不知道是說茶好,還是贊胡雷答的好。
這下卻搞得胡雷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他還在靜待下文呢,卻見譚復生放下了茶杯,反倒捏起了一塊毛峰酥,就這樣靜靜的看着手中的糕點陷入了某種思緒之中。
胡雷一頭黑線,看譚教授這樣子,該不會也和毛峰酥有什麼故事吧,這玩意兒乾脆改名叫故事酥得了。
“譚教授,您怎麼了?”
“沒想到居然能在禹城吃到毛峰酥,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教授以前吃過?”,胡雷問道。
說實話,這毛峰酥並不怎麼常見,就連很多徽杭人士都沒有聽說過,甚至網絡上都沒有多少關於毛峰酥的資料。魯之昂吃過也就罷了,畢竟他是糕點師。可眼下譚復生也吃過,還是讓胡雷有些意外的。
胡雷的問題讓譚復生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他彷彿自言自語一般講述道,“約莫是二十多年前吧,我倒徽杭一個古村落採風,當時恰逢過年,這毛峰酥啊也就是當時吃到的。”
“徽州人過年,“吃茶”是最重要的年俗活動,初一朝開門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招待客人先喝茶、再品茶點,所謂“先苦後甜、茶飯無憂”。因此,喝毛峰茶、品毛峰酥的“吃雙茶”,表達的正是爲新一年美好生活奮鬥的祝願。”
“那可當真是茶香、人美啊。”,說道這裡,譚復生的臉上浮現出笑意,這笑容中隱約帶着三分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