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之屋裡,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哭聲,秦昱跪在了地上,苦笑着。
讓她跟自己下山,終究還是害了她。
“她想看到的,是你不要浪費她的一片苦心,去把案子破了,還百姓一個安寧。”
“還百姓安寧,誰把她還給我?”秦昱擡起頭看向堯月語氣之中帶着憤怒還帶着些委屈,“誰把她還給我?!”
堯月看着他的眼神,心想:這小子未免太深情了吧?要是知道這從頭到尾都是唐之安排的,愛之深恨之切,不得恨死她啊……
“人死不能復生,我也沒料到她就這麼死了,我還不知道怎麼去跟地底下她的爹孃交代呢。”堯月嘆了口氣,“你好好冷靜冷靜,我去勸勸你娘。”
秦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似的,就這麼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直到看着唐之被堯月從房裡抱出來,他連忙起身,卻出不了堯月設下的結界。
“你要帶她去哪兒?”
堯月故作悲痛難忍:“將她葬了。”
“等等!”秦昱喊道,“你不能葬了她,她是我妻子,她是我的夫人,我要帶她回家。”
“她是我外甥女,是我蓬萊的人,不能以你們中原人的規矩來,”堯月瞥向秦昱,“她本就不是常人,不把她藏起來就會被我師父找到,到時魂魄被打散,就再也無法轉世重生,你若是敢攔我,我連你一起打。”
“那你讓我再看她一眼!前輩,求你了!”秦昱跪了下來。
“一盞茶後它會自動散去,我等你。”堯月淡淡道,只留下一個沉重的背影。
但等到秦昱趕到之時,唐之已靜靜地躺在了棺木之中,等着見秦昱最後一面後下葬。秦母一邊拭淚一邊替唐之整理着衣襟,她是萬萬沒想到,這本該開開心心的踏春,竟變成了白髮人送黑髮人。
“是娘不好,”秦母對秦昱道,“不知沖喜竟會害得她如此……”
“秦夫人,此事與你無關,”堯月上前將她扶起,“說白了就是我這丫頭不懂事,什麼事都是一個人憋着扛着,要是跟我說一聲也不至於落得如此。”
秦昱沉浸在唐之就要真正地“離開”自己的悲痛之中,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話。
“時辰到了。”雲夫人看了看天,“必須趕在午時之前下葬。”
堯月對秦府家僕道:“勞煩各位。”
“你沒有心……”秦昱牢牢抓着棺材不肯鬆手,瞪着堯月,“她是你外甥女,你竟毫無憐憫之心。”
“可笑至極,”堯月一把拽起他的衣襟,“我本不想在丫頭面前說你的不是,但現在我是忍不住了,我知道你們情深義重,但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孰輕孰重還分不清嗎?她做那麼多努力,拿命去搏,爲的是什麼你不明白嗎?你們都是爲了世間安寧各司其職,還不快滾回你的昌和城去查清楚所有的事實真相再來哭給她看!我外甥女我不心疼?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過就是修爲比你們這些常人高罷了,我也是個人,月卿死的時候我能怎麼辦?我不在她身邊!她一個人扛下了所有,我最後只能給她收屍,我的心比你還痛!你們中原有句話‘白髮人送黑髮人’,說的不就是我和你娘嗎!”
明明知道唐之會活過來,但被秦昱這麼一弄,堯月竟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鬆開了秦昱的衣襟,淡淡道:“再給你半盞茶的時辰,好好看看她吧。”
讓秦昱單獨與唐之待了半盞茶的工夫後,即便他萬般不捨,堯月也只能硬着頭皮將她葬下,並佯裝在周圍設下了結界好讓秦府一行人相信她所說的“藏起來”。
丫頭,希望你是對的。
好說歹說,才把秦府一行人勸回了昌和,秦昱則單獨押着那煉蠱之人去了刑部大牢先將其關押,再命人回城覆命。
得知秦昱此次出行竟有如此大的收穫,李顧山連忙派了白正初去輔助他審理此案。白正初放下案卷即刻動身前往刑部大牢,見到的卻是面若冰霜的秦昱,眼裡不揉一粒沙。
“大人,這人是?”
“殺人犯,與屠村案有關。”秦昱拿出兩指粗大小的竹筒和一片銀葉子,上面還鑽了大小不一的孔,“竹筒內,是屠村案用的蠱蟲,銀葉子是用來控制蠱蟲依附人身控制行兇的。”
白正初看了看竹筒裡的蠱蟲連忙又合上蓋子,看着被鐵鏈綁着浸在水桶中的人冷哼一聲:“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不過殺了那麼多人,就讓你吃這麼點苦頭,還是有些便宜你了。”
“到底是誰指使的你,老實交代。”
白正初一愣,看着秦昱:“後面還有人啊?唉……我還以爲可以結案了呢,還得查……”
不等白正初發完牢騷,秦昱吩咐道:“白大人,讓人把於洪帶來。”
“於洪?”
他恍然大悟,忙趕去於洪的牢房,秦昱起身,走到煉蠱之人身旁,拔下他嘴裡的木塞,冷眼相對:“我勸你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那被凍得發紫的嘴脣顫抖着說道,“栽在你手裡……我無話可說……”
秦昱突然一把掐住了他的喉:“你以爲你不說,我就查不到嗎?”
“哈哈哈哈哈……如此沉不住氣,要不是被那臭小子設了局,你以爲我會落在你的手裡?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和一個‘死人’合作……刑部已經沒有人了嗎……”
鏈條聲漸近,秦昱鬆開了手,白正初將於洪帶來了,於洪竟在門口不敢邁進一步。
“進去。”白正初推了他一把這才進到門內。
秦昱見這二人相見時,煉蠱之人的眼神動搖了一下,心裡有了底。
“於大人,請坐吧。”秦昱將木塞又塞回了那人的嘴裡,走向於洪。
於洪竟有些反常竟一言不發,被白正初按在了凳子上坐下,眼神不敢往那水桶的方向看。
“於大人,在刑部大牢是悶壞了還是嚇壞了?說句話吧,”秦昱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去,指着水桶方向,“面前這位是老朋友了吧?不打個招呼麼?”
“不……不知秦大人在說什麼,下、下官不知。”
白正初見於洪這心虛膽怯的樣子微微蹙起了眉,照理說自己去衙門也不止一次了,和於洪打過幾次交道,雖說這面相沒什麼變化,但行爲舉止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是關出毛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