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是上古四大邪獸之一,亦是最虛無卻也是最可怕的邪獸。它既可無形亦可變幻出各種形態,可大可小,可爲人可爲物。但最可怕之處,便是會變成活物心中所願,而將其誘入自己的“口”中,慢慢吞噬其心智,使其變成癡呆或是行屍走肉。
而秦昱並不知此事,唐之也沒將擔心掛在臉上。
回到秦府,她如往常那般先問秦昱所在,得知又在爲此前的鏡花堂的案子忙碌,便決定先去幫他一把,畢竟自己險些因此喪命。是否與於洪有關,得問問清楚,李元交給自己的事,總不能收了銀票就這麼撒手不管。
況且,銀票已經轉交給了赤封院衆,要是不可能再要回來了,這件事也得有個收尾才行。
哪知,第一步就被攔了下來。
唐之聽說秦昱和白正初去了刑部大牢審訊於洪,便準備也去聽聽看,卻偶然被李顧山與人交談,給吸引了過去。
她假借問路,悄悄地靠近了李顧山的屋子。
“赤封院那小子真是太不把刑部放在眼裡了,不按規矩辦事,拿着國主賜的令牌到處張揚,竟直接從我刑部大牢‘搶人’,讓我這臉往哪兒擱?我手下那些人該怎麼想?況且,他都來了,要是傳了開去,整個昌和城的人都會人心惶惶。”
唐之雖有些不服氣,但細想,若不是他的人對阿藤先動了手,自己也不會如此衝動。
不過,終究是自己破了他們刑部的規矩,若是上奏國主,恐怕也免不了一通責罰。
要不,將功贖罪吧。
唐之匆匆離開了刑部趕往刑部大牢,本以爲是因爲穿着女裝的緣故被攔在門外,後來才知道,自上次自己這麼一鬧,李顧山下令,刑部之外的閒雜人等一概都不得入內了。
“那勞煩獄卒大哥替我通報一聲,告訴大人,我在這兒等他。”
獄卒再如何,刑部侍郎的夫人面子總得給,便進去通報了。
在等待秦昱出來的這段時間,遇到了剛從外面剛回來的白正初,手裡還捧着一包用油紙包着的東西。見她正站在門外出神,走上前去搭話。
“嫂子?”
唐之聞聲轉過頭去一看,居然是他,想起此前他懷疑阿藤,並將阿藤抓去刑部大牢那番對他,唐之就不禁攥緊了拳,還有石林一事,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嫂子是來找大人的?”見她不說話,白正初便又問道。
“與你何干。”唐之扭過頭去,“以後邪祟找上門,可別來求我幫忙。”
“哎哎哎,嫂子,這話說的,那件事是我操之過急,但我好歹也是刑部的人,百姓安危都跟我的腦袋扯上關係,我自然也只能錯殺不能放過,對吧?嫂子你宰相肚裡能撐船,大人不記小人過……”
“少來這套,”唐之蹙着眉,覺得看到他都覺得心裡膈應,“興許在你們眼裡他不過就是修煉成人形的妖罷了,而這樣的妖與人乍一眼看去也並沒有什麼分別,你既然能對人都能明辨黑白,爲何對妖卻不能?還是說,只是因爲你對我……有着敵意。”
白正初剛要開口解釋,刑部大牢的門開了,唐之聞聲轉過身去,秦昱正一臉疲憊地站在門口看着他們二人。
“大人。”白正初向他示意了下手中的油紙包,“吃的買來了。”
秦昱點了點頭。
“那我先進去了,嫂子看着心情不太好。”說完白正初便留下他們二人在門外,獨自進了門內。
唐之走上前將秦昱拉到不遠處,本想單刀直入問有關案子的事,但看他如此疲憊的樣子,她有些於心不忍了。
“這麼冷的天,你跑這兒來幹什麼?”
秦昱替她整了整因爲趕路而未曾顧及的披風,重新系了繫緊,唐之萬萬沒想到,明明是自己想關心他,卻被他搶先了一步。
“我……就是來看看你。”
她雖然很想跟秦昱說說關於鏡花堂案子的一些推論,但還是嚥了回去,秦昱卻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李大人說了,此事即便是家眷也不得透露一星半點,若你想知道,不如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把案子破了再告訴你來龍去脈。”
唐之低頭微微笑了下。
“怎麼了?”
“刑部侍郎就是刑部侍郎,什麼都瞞不過你,”唐之看着他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有關於洪遣散僕從,我聽到了一些傳言,”她將秦昱的手輕輕握住,捧在了自己的手心裡輕輕搓了搓,奈何自己的手還是小了些,“把僕從遣散前,就有人莫名從府上消失,一男兩女。於洪認爲人的消失與自己有關,是衝着自己來的,一面他找不到僕從的下落,一面不想將此事傳出去,便只留下了管家一人……”
也許是因爲唐之這一動作,秦昱有些恍了神。
“大人?”唐之看着他眼神有些飄忽,心想難不成是太累了?
秦昱許久纔回過神來:“……嗯?你說什麼?”
“你是累了吧?”她從隨身攜帶的白玉小瓶中取出一粒丹藥,“這是堯姨給我的,說是有讓人凝神定氣的作用,你吃一粒?”
話音剛落,秦昱便拉着她的手將丹藥塞進了自己嘴裡。
唐之一臉詫異地看着他:“你就不怕有毒?”
“你是上天派來我身邊救我的,我自然要對你無問東西地信任,即便你餵我的是毒藥,我也認了。”
她看着秦昱帶着疲憊的笑容,輕輕抽回了手:“要不我回去把之前查到的都寫下來,你空時再看看?”
見秦昱欲言又止,唐之微微一笑:“大人還有話不妨直說。”
“你爲何對這案子這麼上心?是因爲和邪祟有關?”
唐之咧嘴一笑:“這不是想着你能早點把案子結了好回家嘛,有堯姨在,我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所以我便擔心你能不能熬過今年,可別讓你‘夫人’年紀輕輕地‘守了寡’啊,雖說我遲早要走,但也不希望你在我還在你身邊的時候出事。”
回家?她竟沒有說回府,難道唐之已經將自己當成家人了?
欣喜之餘,秦昱暗暗下定決心,眼前對自己笑得燦爛的她不管最後會不會離開,都是自己決定守一輩子的人。
秦昱不禁擡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卻又有些猶豫,察覺到這一小心思的唐之向前邁了一小步,將頭放在了秦昱的掌心之下,擡頭微微一笑。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先回家等我,晚膳前我會回去,到時你再與我說有關你所打聽到的事。”
唐之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目送着她離開,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秦昱才又回了刑部大牢。
樹後,一路跟來的堯月無奈地笑了笑:“這對委屈的小鴛鴦哦……看來這事兒還得我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