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不要添柴了。”
王萍放下手中的樹枝,拍了拍手。
“你們隨我到屋子裡面說話,這裡太髒。”花長雲將鍋蓋留了一個縫。
兩個人隨花長雲走進房間,隨他們進去的還有另外四個人。
屋子裡面靠南牆的地方擺着一張大牀,這張牀很講究,除了牀框以外,上面還有一個頂,牀的正面,兩邊各有一個四十公分左右的鏤空雕花,花家解放前是大地主,現在,要想找到大地主的影子,恐怕只有這張牀了,牀很講究,但花長雲的鋪蓋就顯得寒酸多了,一牀打着很多塊補丁的被褥,裡面的棉花露出來不少,下面墊的東西更糟糕,幾塊連綴在一起的麻袋片,麻袋片下面是一些稻草,稻草裡面還有一些蘆柴花。
桌子旁邊有一條長板凳,花長雲用衣袖在板凳面上來回蹭了幾下,示意鄭峰和王萍坐在板凳上,自己則坐在牀邊。
“要說解放前,我們花家和郭家確實有過過節。”
“有什麼過節?”
“不就是土改鬧的嗎,有人說,是郭根生在工作隊跟前出的壞水,要不然,咱們家的地也不會分的那麼快,當時就是這麼想的。現在這麼想就不對了。”
“爲什麼?”
“咱們泗水縣所有地主家的地不都分了嗎?胳膊拗不過大腿,形勢就這樣,他郭根生一個人就能翻得了這個天?你們說說看,咱們恨人家,這在道理上能說得過去嗎?”
花長雲竟然還是一個非常通情達理的人,他說出來的話入情入理。
“老話說的好,富不過三代,咱們花家富了多少代,人世輪迴,老天爺也不能保證誰世世代代都吃香的,喝辣的,那秦始皇到秦二世不就滅亡了嗎?”
花長雲到底是說過書,跟着戲班子走南闖北的人,說出來的話還能引經據典。
大家從花長雲的言語之中看不到一點對郭家,尤其是對郭根生的怨言。
“現在呢?花郭兩家的關係怎麼樣?”
“這還用說嗎?你們剛纔不是說了嗎?要不是他郭根生行善積德,讓生產隊把我養起來,還讓我住進這祠堂,我花長雲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花長雲動了動右腳:“郭家人對我不薄,這雙鞋就是筱竹姑娘給我做的,那郭家的娃都很懂事,對了,過去,有文的閨女筱蘭只要到花家村來,就會來看我。那是一個多好的娃啊!”
郭家人也提到過這件事情。
“鄉親們對我都不錯,沒有一戶人家爲生產隊養我的事情說三道四。這麼多年了,是全村的人在養活我瞎子。”
從花長雲的嘴裡,大家聽到了和花紅旗母子截然相反的話。如果說花郭兩個大姓之間在歷史上有什麼積怨的話,那麼,從花長雲的口中,大家知道,或者說感覺到,花郭兩家的積怨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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