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這麼說的?”
批閱奏摺的李廣孝頭都沒擡,站在一旁的司晨卻忍不住再壓低了點身子。
“回陛下的話,常瑞公主確實這麼說的,司晨一個字都沒改,想來公主也不希望司晨做改動和潤色。”
“呵,也像她的性子,只要認準的事就不管不顧的,也虧她還有心思操心肖酒和琉璃的事兒,只要還有精神,朕就放心了,咳咳……”
一陣壓抑的咳嗽聲,讓司晨皺緊了眉。
“官家,還是找常瑞公主來看看吧,您這病……”
“看?看了又有什麼用,孫道長把那丫頭寫下來的醫術都看遍了,可以確認朕就是得了那什麼癌症?呵呵,聽說這病在現在不常見,但只要確診了,就不可能有治癒的可能。”
若無其事的繼續批閱奏摺,李廣孝淡淡道:“朕不是個認命的人,既然這病治不好,那朕就不能讓剩下的時日被荒廢了。薰兒還小,朕得替他打一個牢靠的江山下來才行啊……”
“太子殿下有常瑞公主照看,那必然是沒什麼問題的,您現在還是應該以休息靜養爲主啊陛下!”
跪倒在地,頭磕的“砰砰”生響,李廣孝也有些動容,泛黃的臉色浮現笑容。
“你說的對,也不對。”
起身看向殿外,李廣孝悵然道:“她就算再有本事再有能耐,也畢竟是個女子,只要是女子,就會受情所困。”
“要是她和古黎還像以前一樣好好的,她今天就絕不會對你說出那麼大逆不道的話,她在發泄,向朕發泄,甚至巴不得逼朕出手,她好把大乾和骨利一起拉下水,弄的大家魚死網破,她好斷然離開。”
“呵呵……這妮子,野得很,像朕年輕的時候,收她做義女不虧。”
李廣孝笑的像個和藹的老人,要是此時江淺夏也在場,說不定會驚訝的吧——原來英明神武,威震四海的皇帝,也老了。
“她想要朕發火,朕偏不。”
面露狡黠,李廣孝嘿笑道:“去把琉璃公主的禁足令解一半,只要和往常一樣不出宮,她愛上哪兒上哪兒,算朕給那妮子的一個交代吧。”
夜幕漸漸籠罩大地,江淺夏低調的坐着馬車來到肖帥府中,早就等在門口的老兵激動的恨不得把她直接從車廂裡拽下來了。
快步帶着她進去,許久不見的肖帥不見往日的疲懶,花白的頭髮雖然梳的一絲不苟,但面上的滄桑,卻讓人看的心酸。
上前兩步拉住肖帥蒼老的手,江淺夏勉強擠出一抹笑來,“肖伯伯放心,我剛纔纔去凝萃宮看了琉璃,已經勸過她好好保重身子了。肖酒呢?他不會還真被您關在小黑屋裡吧?”
肖帥面上更是黯然,長嘆一聲也不說話,拉着她往後院走去。
後院的一角,一座假山被兩個老兵費力的推開,露出一條地道,沒了遮擋,裡邊兒傳來的野獸般的嘶吼,聽的江淺夏毛骨悚然。
“啊!!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殺!殺殺殺!!!”
驚愕的看着肖帥,江淺夏愣了許久,才啞着聲音弱弱發問,“難道里邊兒關的,是肖酒?”
沉重的點頭,肖帥老淚縱橫,“你快去看看他吧,我怕再這麼下去,他就真的要瘋了……”
“不是我心狠,實在是不能因爲他的胡作非爲,連累了肖家上下百十餘口人啊……”
提着裙襬連跳帶蹦的下去,不見天日的地牢裡只燃着火把,火把裡似是被加了檀香,本應凝神幽靜的香味,卻被地牢裡陳腐的味道混合的極其古怪。
整整兩排地牢裡只關了肖酒一人,他的牢房裡起居用品一應俱全,但他的手腳卻被長長的鐐銬鎖在牀上,活動的範圍就那麼大,連牢房的門都碰不到。
“沒辦法,不這麼鎖着他,他就不要命的撞門,門壞了不要緊,可看着他把自己都撞出內傷了,我實在是沒辦法啊!”
抽空丟給肖帥一個安撫的眼神,江淺夏讓人把牢門打開,快步走進去,二話不說,掄圓了胳膊,“啪啪啪啪啪”,七八個響亮的巴掌把肖酒的瘋吼打停了,也把其他跟着進來的人打懵了。
“嚎!接着嚎啊!”
甩甩髮麻的手,江淺夏氣不過的兩槍打斷一條桌腿,抓起木棍就劈頭蓋臉的往肖酒身上揍。
“你還真把自己當情聖了是吧!是!琉璃公主是很可能被嫁去外藩,可這就是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模樣的理由嗎!你看看你爹,老了老了還要被你折騰,當初生你還不如生個棒槌呢!”
“就算你不在乎你爹你娘,你也不想想琉璃了嗎?你要是在外邊兒把自己弄瘋了,賀魯能笑死!琉璃呢?你是她全部的希望,你廢了,她就真的只能認命或者尋死了!”
“你自己說,以琉璃的脾氣,她會選擇那條路!你說啊!”
抱頭捱打的肖酒終於哭了,不顧江淺夏的毆打,反身抱着她的腿哭的嘶聲力竭,差點沒把江淺夏給絆倒了。
憤憤的又錘了他兩下,江淺夏惡聲惡氣的把他踹到一邊,氣喘吁吁的把折了的木棍扔到一邊,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就往外走。
“真是一個個的都不知道讓人省心!去,把他的鐐銬給解了!”
老兵顫顫巍巍的進去打開鐐銬,肖酒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被打的不輕。
“別在這兒給我裝柔弱,沒死就出來,去好好洗澡,把鬍鬚刮乾淨,換身衣服,一會兒吃飯!”
“吃,吃完飯呢……”
小心翼翼的問一句,被江淺夏凌厲的眼神瞪過來,肖酒猛的一縮脖子,委屈的要命。
“吃完飯當然是好好找你爹孃道歉,該養傷養傷,該恢復恢復了?”
“那我和琉璃的事兒?”
白他一眼,江淺夏面目猙獰,“我他媽都因爲賀魯弄的快和古黎鬧翻了,他要還敢不知足的惦記琉璃,老孃讓他死在這兒!”
“淺夏啊,你可不能衝動啊!要是賀魯有個三長兩短,那邊境就真亂了啊!”
肖帥一驚一乍的苦苦勸說,可江淺夏早已被這些接連而來的破事兒弄的沒心思去細細鑽營了。
握着肖帥的手,江淺夏嚴肅道:“您老放心,賀魯怕死,他不敢用自己的命來和我賭的,要是他真有這膽子,那我殺了他之後就馬上去骨利,隨便傳播兩次大型瘟疫,他們也就不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