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知道你不相信,但毀了徐婕妤臉的事,確實不是本宮所爲,甚至不是本宮授意的。”
江淺夏例行入宮請安,順便照看下皇后的身體狀況時,長孫皇后就揮退了衆人,神情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
“……後宮的生存環境真惡劣,要是我在後宮裡,怕是連睡覺都要睜着半隻眼睛了吧。”
忍不住自嘲,卻也鬆了一口氣——不是長孫皇后所爲就好,這樣她心裡就沒有疙瘩,可以和原來一樣把她當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來敬重了。
嬌嗔的白她一眼,長孫皇后素手微點,帶着絲埋怨的笑道:“本宮就知道你會誤會,本來等着你進宮質問的,可沒想到你這麼能忍,拖到要入宮請安了,也沒問出來。怎麼,怕本宮不高興?”
不好意思的笑笑,江淺夏又奇怪道:“我沒問是因爲我問過鬼三,我給他的東西他只用在了那四位身上,並沒有遺失,所以聽聞徐婕妤也是同樣的狀況,我雖然奇怪,但也沒有證據。”
“常瑞,不是本宮說你,你身邊能人異士衆多,自己也本領不凡,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止你有這本事的……”
輕嘆一聲,長孫皇后語氣輕柔,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宮外不知道,但在宮裡,哪位嬪妃不是熟知各種避孕的藥物、食物、活血化瘀易導致滑胎的東西,她們比大夫還門清。”
“也不是說全都想着怎麼害人,而是防着,別讓自己被害了還不知道呢。”
“可想害人的人總是會有的,自己無意滑胎就怨上所有懷孕妃嬪的、自己幾年一無所出也見不得別人好的、皇上去了誰宮裡沒去看她,便心懷嫉恨的……”
“這女人啊,被困在深宮裡久了,就看不清其他的了,心心念念只有怎麼爭寵、怎麼懷上龍嗣、怎麼互相陷害。”
“要不是本宮壓着,防着,這後宮還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呢!”
聽出她話裡的意思,江淺夏微微皺眉,“這麼說,徐婕妤的臉,是被別的嫉妒她的嬪妃給害的?誰這麼大膽子,不怕皇上怪罪嗎?”
“怪罪?皇上連你都沒怪罪,又怎麼會怪罪她們?”
“她們?!”江淺夏後背發涼,出冷汗了。
似笑非笑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江淺夏,長孫皇后笑的平淡,“常瑞,平常的聰明勁兒怎麼現在沒了?連你第一次入宮時,徐婕妤都敢當着皇上的面找你麻煩,你覺着在這後宮裡,她還會顧及到誰?”
“是顧及我這個年老色衰的皇后,還是顧及那些美貌才學不及她、討好皇上不及她,家世背景更不及她的其他嬪妃?”
好麼,合着徐婕妤這傻妞把整個後宮的人都給得罪了,恃寵而驕,又沒有與之相稱的城府,不知道收攏黨羽,甚至想不明白就算順風順水下去,她也總有年老色衰,被新人取代的一天……
大家閨秀,被四大士族這種酸儒家族教出來的閨女,還真是天真的可笑、可悲、不可憐。
“你也不必有什麼壓力,她有今日的下場,都是自找的。”
低頭輕撫着懷裡的狸貓,長孫皇后開始給江淺夏“解壓”,或者說,幸災樂禍的揭徐婕妤的老底。
“她入宮的頭一年還算乖順,可不知聽信了身邊哪個奴才的妖言,性子變得越來越蠻橫,對下邊兒的奴才動輒打罵,暗地裡處死的也不在少數。”
“自己宮裡下邊兒的奴才想方設法往其他宮逃就算了,她還不顧及別的嬪妃的顏面,當着主子,懲罰人家手底下的人。”
“她得盛寵,又慣會在皇上面前裝純良,自然沒人會輕易去找皇上告狀,甚至大家還有意無意的慣着她,任由她繼續跋扈,最後來招惹本宮,想本宮出面教訓她。”
後邊兒的江淺夏就知道了,長孫皇后確實動手了,但因爲當時懷孕,沒有大動干戈,只想通過她來直接讓徐婕妤的後臺倒臺,可沒想到邊境那邊兒還沒見效呢,這邊她已經和四大士族的正面剛起來了。
落井下石人人都會,徐婕妤後臺的後臺看着都要危險了,被皇上盯上了,那她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常瑞,這世間能找到個忠心的不容易,說起來本宮都有些羨慕你,那已經生死不知的徐婕妤,怕更是死了都要羨慕你了。”
“怎麼說?”
“呵,你知不知道,是誰把讓她爛臉的東西,加到她脂粉盒裡的?就是她最信賴,也最寵愛的貼身侍女。”
臉色黑沉下去,長孫皇后聲音裡帶着壓不住的怒氣。
“那賤婢不僅主動幫着其他嬪妃坑害自家主子,更在徐婕妤臉初感不適時,鼓動她擦了更多加了料的脂粉……在徐婕妤失寵的第一時間,她還有臉跑來找本宮討賞,說對本宮忠心耿耿,這些年一直潛伏在徐婕妤身邊,就是爲了等這一天?”
“真是大膽!放肆!擾亂後宮的規矩!”
聽不下去了,單蠢的主子配上惡毒的下人,可這個下人雖然在作惡上精明,卻偏偏錯估了人性。
做主子的,和做奴婢的,註定了介意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長孫皇后作爲後宮之主,就算再看不慣徐婕妤,那也是她們“主子”間的事兒,突然一個奴婢打着她的招牌暗害了自己的主子還跑來找她邀功請賞……
世間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也算惡有惡報吧,江淺夏纔不相信,長孫皇后當着她的面都表露的如此氣憤,這惡毒的婢女還能活在人間。
“算了,不說那賤婢了,免得污了耳朵。”
晦氣的擺擺手,長孫皇后做恍然狀輕笑出聲,“看本宮這性子,果然是人老了,不中用了,都忘了是爲什麼特意找你來了。”
不是爲了請安和解釋的?江淺夏要炸了,合着前邊兒那些後宮的勾心鬥角的大戲,都只是開胃菜?!
她膽子小,承擔不起,能不能不接着往下聽了?
長孫皇后沒讀懂她臉上的糾結,或者說看見了也當沒看見。
端起茶碗喝一口,頗爲隨意的道:“離大朝見還有些日子,你看京都也沒什麼事兒了,你身爲萬寶閣的大掌櫃,老把你留在京都也有些不近人情。”
“本宮聽說,最近你們萬寶閣的生意是不是在魯地不太順利?要不你親自過去看看吧,別受了損失,外人還以爲是本宮和陛下不讓你出京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