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羽回頭，見是一個花匠打扮的下人，他身穿着舊衣服，腳上沾滿了泥土，顯然剛從花園裡趕過來。
“嗯，你說說。”並沒有因爲他是個花匠就輕視他，沈冰羽和顏悅色地道。
“回，回大小姐，第九條是要守時。”那花匠似乎長期被人忽視，突然被沈冰羽用如此和善的目光看他，十分激動，說話都要結巴了。
“不錯，守時！”沈冰羽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花匠得了鼓勵，不僅聲音大了起來，就連結巴也沒有了。沈冰羽驀然發現，這個看似不起眼，滿臉鬍子的花匠，居然有過耳不忘的本事！
他僅僅聽了一遍，就將剛剛秋衣說的那一條守時的內容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沈冰羽將他的臉暗暗記下，讓他站回隊伍，然後突然提高聲音問道：“老孫，剛剛他說的你可聽清楚了？”
“聽，聽清楚了。”老孫仍舊沒有站起來，坐在椅子上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懶散地答道。
“好，那花匠，你繼續說，這不守時該如何懲罰？”沈冰羽微微一笑，繼續問道。
那花匠有了之前的經驗，倒是飛快地回答道：“遲到一刻鐘，罰銀半年。遲到半個時辰，重責十大板，罰銀一年。遲到一個時辰，重責三十大板，罰銀兩年，遲到……”
“好了，後面的不用說了，老孫，從你剛剛進來算起，共遲到一個時辰外加一炷香的時間，本小姐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那一炷香時間就不算了……來人，把老孫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沈冰羽示意花匠停下，然後便提高聲音喊道。
“我看你們誰敢？”見真的有人過來拉他，老孫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卻猶自叫囂道，“大小姐，你可不能這麼不分青紅皁白，我老孫在沈家可是十多年了，你這麼做，是要寒了我們這些老人的心啊！”
他見沈冰羽是個溫柔的大家小姐，況且年紀又小，就存了輕視之心。
之前他爲難她的時候，她不也是拿他沒辦法嗎？
心道這麼一嚇，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還不得嚇得趕緊放了他啊！
可惜，他看錯了。
“哼！”對老孫的叫囂，沈冰羽的迴應就是冷冷一哼。
兩個護衛打扮的男人很快就將老孫壓在老虎凳上綁好，掄起板子啪啪就打了下來。
有了沈冰羽的吩咐，板子打得格外用力。
“啊……啊……啊……”板子打在屁股上，老孫忍不住喊叫起來，聲音淒厲異常，聽得旁邊的人都忍不住一跳一跳的。
沈冰羽將目光看向其他下人，有人見老孫捱打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有人掩面不敢看，有人害怕得戰戰兢兢，但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替他求情。
三十板子很快打完，老孫已經去了半條命，有兩個護衛擡着擔架準備把他擡走。
路過沈冰羽的時候，他擡頭咬牙切齒地：“大小姐，你牛！你，你給我等着！”
說完，就想讓人把他擡走。
“慢着！”沈冰羽沒有理會他的恨意，幽幽地道：“本小姐說你可以走了嗎？”
老孫驀然回頭，沈冰羽沒有看他，緩緩從旁邊的桌子上掏出其中一本冊子，遞給秋衣，示意她念。
“元武九年，購置慶德農莊，元武十年，潘泰銀號存銀六千兩，元武十一年……元武二十二年……元武二十三年……今年……”秋衣聲音清脆，一條條念得十分清楚，竟都是老孫從元武九年進沈府到今年所購置的產業和存下的銀兩。
一條條，聽得人心跳加速，看向老蘇的目光也奇異起來。
“老孫，請你告訴本小姐，你一個小小的賬房先生，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多的銀兩？呵，這家產，比京裡普通的富裕人家也不遑多讓了吧？真是難爲孫老屈尊在我沈府多年！”沈冰羽冷冷地看着老孫，道。
“這，這些都是夫人老爺賞賜的，怎麼，大小姐這也要管？”老孫自知理虧，卻梗着脖子狡辯道。
心裡想着，沈冰羽手上一定沒有真憑實據，只要他咬死不認，她肯定不能把她怎麼樣，只要拖到柳姨娘來，他就……
“賞賜？看來，你是不進棺材不落淚啊！秋衣，繼續念！”沈冰羽輕飄飄地反問了一句，也不解釋，坐在椅子上，悠閒地喝起茶來。
聽到這話，老孫本
能地感覺到不好，就聽到秋衣口齒清晰地將他這些年貪污所作一件件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這一件件，一樁樁，竟然沒有一件記錯了。
“你，你這是污衊……”他望了望門口，存着最後一絲僥倖色厲內荏地道。
沈冰羽也不跟他廢話，只向秋葉做了個手勢，秋葉便上前，從兜裡掏出一本泛黃的賬冊來。她拿着賬冊往老孫眼前一晃，喝道：“知道這是什麼嗎？你以爲藏在牀的夾板裡就沒人找得到了？哼！還嘴硬！”
說完，又將賬冊打開，從所有下人面前走了一趟，確保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纔回到沈冰羽旁邊，點了點頭。
果然，下面立刻有人交頭接耳道：“真的是老孫的字哎，還有他的私印呢！”
“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嗯？”沈冰羽慢慢走到老孫面前，老孫仍舊不死心，沉聲道：“你不過是個小姐，遲早要嫁人的，哼，等着吧，會有人能治你的！”
“哦，本小姐知道了，你還在等柳姨娘來救你是吧？可惜了，你看，你拖延了這麼多時間，她來了嗎？沒有！
俗話說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是本小姐當家，她柳姨娘不過只是個姨娘，你以爲她能爲了一個奴才來跟我要人？老孫啊，本小姐看，你的算盤是打錯羅……”說完，沈冰羽站起身，大聲道
：“來人，老孫貪污銀兩巨大，本該打死！念在他在沈府多年，本小姐大發慈悲，就將他再打五十大板，沒收所有財物，趕出沈府算了！”
老孫氣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他本來就已經是四五十歲的人了，打了三十大板已經要了他半條命，再打五十大板，只怕是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還要沒收所有財物，那他這些年都落下個什麼啊！
其他人一時也是面面相覷，都不敢再說話。
但是有一點，處置完老孫之後，所有人明顯都站得直了很多，也沒有人再竊竊私語了，顯然，所有人都被沈冰羽的雷霆手段嚇到了。
沈冰羽見好就收，倒也沒有將所有人的底下捋一遍，事實上，時間緊迫，她也只找到幾個人的罪證，而老孫，則是自己撞到了槍口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