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徐徐拂過衆人的面龐,小鎮的東面伴隨着火車的汽笛聲冉冉升起一股白煙,晨光透過白霧在小鎮錯落的建築上灑下了斑駁的色彩。幾乎每個人都有恍若昨日之感,時光的腳步太快了,快到還沒有仔細品味就變成了回憶。咔哧咔哧的火車輪聲,彷彿在訴說着一個並不遙遠的過去。
何勇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對周飛羽說:“那是森鐵的小火車,從溝裡回來。”
孫鷹也點點頭:“這個森林小火車可能是現在全國僅有的了,當年那可是六塔林業系統的寶貝疙瘩啊!”
艾未未疑惑地問孫鷹:“這森林小火車難道不歸你們鐵路系統管?”這還真說對了,森林鐵路自成體系,很多人以爲中國所有的鐵路均屬中鐵總管轄,其實不然。我國鐵路種類有5種,分別是國家鐵路、地方鐵路、合資鐵路、專用鐵路、鐵路專用線。除了國家鐵路由中央**統一管理外,其他鐵路都有各自的管理部門。而森林鐵路卻是林業系統管理的專用鐵路,主要用於運輸生產,所謂鐵路警察各管一段,但孫鷹還真管不了森鐵這一段。
盧偉看着平板上的地圖,在上面勾勒出一條彎彎繞繞的曲線,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他問何勇:“3.28日案發當天,咱們在這條鐵路上設卡攔截了嗎”
何勇答道:“卡是設了,但只是在鎮區的東西兩端設的卡,因爲這條小鐵路是從六塔鎮始發,向東去往溝裡,全長87公里,鎮區內跨度不到5公里。出鎮就進山了,沒法延伸封堵。”
周飛羽等人看着盧偉,只見盧偉快速地在平板電腦上操作着,隨後將手一揮:“走,我們看看小火車去。”
當衆人隨着何勇走下山,來到森鐵車站時,火車早已進站,陸陸續續出站的人們扛着大包小裹,看來都是山裡的一些特產和乾貨。何勇解釋道,由於近些年生態環境保護,基本實現了封山育林,當年曾經爲林業生產立下汗馬功勞的小火車早就失去了生產運輸的作用,只是作爲通勤工具使用,爲大山裡的居民和林業系統職工提供進出便利。
盧偉看了一下表,從步行下山,到抵達車站,用了不到30分鐘,案發槍響時間是當晚8點左右,森林分局接到報案是8點10分,森警抵達案發現場是8點40分,發佈封鎖命令是9點整,全部封鎖到位是9點40分,森警的反應速度可謂迅速。但是這中間就有接近1個半小時讓嫌疑人從容逃離的時間。那麼,按現在判斷的嫌疑人熟悉本地情況的特徵分析,他很可能選擇了一個最快的逃離路線。
何勇看出了盧偉的思路,他說到:“這小火車只有每週一和週五有班次,早6點六塔鎮始發,晚4點返回。案發那天是週四,小火車是停運的狀態。”
盧偉說:“可以排除嫌疑人乘火車逃離的情況,但不能排除他沿着鐵路線逃進山裡的可能,你們看……”他指着平板上地圖上標記着的小火車的運行軌跡,案發地點、森鐵車站、山裡終點成了一個三角形。
盧偉道:“如果嫌疑人選擇從東邊密林逃跑,那麼需要在林間穿行最少30公里才能抵達邊緣平地,但如果他先下山,再順着鐵路跑向山裡,那麼脫離鎮區範圍大概也就不到10公里。鐵路在密林裡穿行,標的物清晰,嫌疑人大大加快了逃離速度,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在1個半小時內就跑出了警方控制範圍。”
何勇說到:“案發這些天,我們也組織力量沿着鐵路線進行了密集搜索,不過直到山裡的終點站,也沒有發現蹤跡。”
艾未未聽了半天,這時接言道:“我看了一下列車運行表,這條線路沿途有6個停靠站,分屬不同的林業居住點,嫌疑人可能在其中一個站點選擇逃離,所以我建議我們再對這條線路進行一次勘查,同時對這6個點的地理狀況進行分析,找出嫌疑人最可能逃匿的地方。”
等幾個人坐上巡道車穿行在林海之中,就如置身老電影裡的感覺,想起了電影裡著名的臺詞:“火車一響,黃金萬兩。”這條森林小火車鐵路是僞滿時期日僞修建的,建國後從日僞時期的40多公里延申到87公里。軌道寬度爲0.76米,幾乎只有普通軌道的一半。森林小火車用日式窄軌蒸汽機驅動。主要功能是運輸原條木材,也可以掛十來節車廂載客。時速約30到50公里每小時,百公里最快也要接近四個小時。當年林業職工出山進山都得坐,還不是每天都有車。
森林裡蘊含着自然界饋贈人類的珍稀寶藏,當年日本人就大肆掠奪東北的物產資源,特別是木材和黃金。森林小鐵路的沿線有一個站點是著名的金礦——小金溝,而終點是原始森林最密集的雙峰林場。至今還能看到當年日本開拓團砍伐的十幾人抱的原木由於無法運出,爛在叢林深處,讓人更痛恨侵略者的貪婪和無恥。所以說“火車一響,黃金萬兩。”並不是誇張之詞。
周飛羽他們乘坐的電動巡道車和電影中的機械壓桿巡道車比起來就像一部歷史回憶錄,既有昨日的新中國建設事業的輝煌,也承載着生態文明建設的綠色環保理念。
車到小金溝,艾未未提議下來看看,因爲犯罪嫌疑人遺留在案發現場的坩堝裡有金渣,也許和小金溝有着某種聯繫。小金溝礦早已廢棄多年,經過日本人的掠奪和建國後的開採,儲量已近枯竭。目前,只有一個森林防火檢查站設在這裡,周邊還有一個百十戶人家的自然村落,基本上都是當年採金人的後代。
林業檢查站的值班工作人員熱情接待了他們,值班的兩個人都是當地村民,有着山裡人特有的淳樸好客,歲數大點的叫老張,稍微年輕的叫小關。兩人和何勇認識,聽說警察辦案,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和好奇,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山裡的情況。
小金溝的這個林業檢查站都是小金溝村的村民,都是合同制,總共4個人 ,一週兩次輪班。3.28日那天晚上恰巧也是老張和小關值班,山裡黑的早,所以兩人早早就睡下了,直到第二天搜捕的隊伍經過才被驚醒,兩人根本就沒察覺半夜裡有什麼異常情況和有人經過。你想啊,黑夜密林誰敢出去,萬一碰着野豬和老虎可怎麼整?
但是,小關提起了一個新情況,讓衆人精神一振,感覺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原來,搜索隊伍走後,老張和小關回到村裡,沒想到村裡把槍殺案的事都傳遍了,也難怪,信息高度發達的今天,一條新聞傳遍天涯海角也是分分鐘鐘的事,更何況又是這麼驚天的案子。在老少爺們興高采烈,議論紛紛的時候,小關發現了一個蹊蹺的事,村裡最能談論是非的張寶能媳婦卻沒有出來。這個張寶能家是村裡老戶 ,據說祖上還幹過鬍子,張寶能的父親在86年嚴打那一年因爲盜竊被髮配新疆,聽說死在那了,而張寶能這幾年一直在俄羅斯那邊打工,很少回來,平時家裡就他母親和嚼舌頭的媳婦在家。
因爲警察曾叮囑他注意村裡的異常人和情況,等小關回到家裡跟媳婦提到這事,媳婦說這兩天張寶能媳婦和老母親去鎮裡了,聽說張寶能在俄羅斯那邊發大財了,兩人準備去置辦點東西,過完清明也準備去俄羅斯那邊。
孫鷹聽到張寶能說完陡然想起個事,問:“你說的這個張寶能的父親是不是叫張建國?”小關說:“對呀,他那太爺還是大土匪呢,被鎮壓了,這張建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怎麼也發配新疆呢?”
這就對了,孫鷹對周飛羽說:“你讓我查的喬山嶽母提供的線索,當時那個逃跑的綹竊犯就叫張建國,歸案後因爲金額小,就拘留幾天釋放了,後來過了兩個月因爲另外一個案子趕上嚴打就從重處理,判了15年,在新疆服刑,據說是死了,但是目前具體情況不明。”
周飛羽擰緊了眉頭,張寶能和張建國,如果是和槍案有關聯,現在年輕的還活着,老的死了,那3.15案和3.29案的犯罪嫌疑人到底是誰呢?30多年的案發跨度,中間都發生了什麼?
重重迷霧攪得人腦筋生疼,再說,這只是有嫌疑,但證據在哪兒呢?看來只有找到張寶能一家,纔會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