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清月在聽到李爲主動開口詢問她,當初是如何上山做尼姑的緣由以後,那原本已經開朗了的心情,一下子就猛的變得又極其沉重了起來。
在沉默了一陣後,她站在竈臺邊,這才眼含淚水的慢慢說道:“你是說我啊!這說起來話就長了!聽庵裡的人說,我在十九年前才被師父抱上山來的”。
“那是師父當年在外遊行江湖,爲了趕抄近路,在無意之中經過一處亂墳崗的時侯,就突然的聽到了我的哭聲,這才停下來尋找找到了我。據說,當時我也纔出生了幾天,這個臍帶還沒有完全的翦斷,就被人狠心的拋棄在了野外。”
“後來,主持怕我被野狗什麼的給吃掉了,也實在是可憐我,所以就把我直接帶到山上來了。我們這裡山上的師叔、師姐、師妹們,也大多都是在被人扔掉以後,就被山上的大師們給救了回來!平時,我在這裡也過習慣了,就是每天沒有人陪我說說話,只能是一天到晚唸經吟誦的,有時侯還真是挺難受的!”
聽完了這個清月小師父的話以後,李爲的眼眶不禁也就紅了起來,這靜心庵裡女尼們的身世未免也太可憐了吧!
“那你們庵裡共有多少人?啊,這個是不是不能問啊?”
“沒事了,據說這靜心庵以前也是有幾百號人的,但是現在僅有三十幾個了,而且這裡面大部分人的年紀,都已經是越來越大了。像我這樣的,也只有十來個人吧!主持這幾年是越來越發愁了,如果再這樣自我封閉山門,與世隔絕的長期生活下去的話,只怕這庵裡傳承的香火是越來越艱難了!”
兩個人又說一會兒以後,就又陷入了一陣的無語之中了。李爲不由得就突然的想起了前不久在醫院裡一本雜誌上,關於現代著名女詩人舒婷所寫的的一首詩。
憑着過目不忘的本事,他不禁就脫口而出:“人的一生應當有許多停靠站,我但願每一個站臺,都有一盞霧中的燈。雖然再沒有人用肩膀,擋住呼嘯的風,以凍僵的手指,爲我掖好白色的圍巾,但願燈象今夜一樣亮着吧......”
此時的小尼清月更是聽的整個心神都搖曳不已,原來這個李施主的學問這麼大啊!這隨意說出來的話,都能是既深奧又明理,就是比起山上那些只會打坐唸經的師父們,這說的話簡直都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了!
接下來,兩個人正在各懷心思的暗自出神的時候,只聽廚房的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同時聽到有人大聲的喊道:“清月,清月,你是不是又偷懶了!這晚上的開水怎麼還沒有燒好送過來啊?你,你這剛纔是跟誰一直嘀嘀咕咕的,不會是跟那個李爲吧!難怪師父說你今年會有桃花劫呢!”
說話間,妙音已是一腳踏進了“廚房重地”了,藉着手上油燈的光亮,三個人又是再次會面了。
“師姐,這是我的過錯,剛纔晚飯後,我忘記添柴了,這竈膛裡就熄了火,所以我就請了李施主前來幫忙升火燒水的,然後我也就在這裡留了下來。另外,師父,說我還有什麼劫啊!”清月神色緊張的說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既然不懂,這以後也就不要再問了!我可沒有閒功夫管你們的事情。啊!這水不是早已燒開了嗎?清月,你還是快點用木桶裝好了以後,就送到我們睡的房間裡面去吧!這時間也不晚了,李施主,還是要早點準備睡了吧!這明天一大早的還上山的!”
在掀開鍋蓋看了一眼後,妙音就對着兩個人說了一通,隨後就又轉身快步離開了這裡!在調皮的吐了一下小舌頭以後,這個小尼就趕緊的用一個大鐵勺從鍋裡取熱水裝木桶了,在又熄滅了石臺竈膛裡的火後,兩個人這才關門離開了廚房,各自向着自己的房間而去了。
望着屋外竹林上空中的明月,李爲就又走回了左廂的柴房了,在關上門以後,他就把那些剛纔已經捆好了的整條長木柴,是一個個的都鋪在了地面上。
這睡在上面自然是不平的,而且還挺“喀”人的身體。這庵裡怎麼也不給他送條被子過來,雖說現在是盛夏季節,可是這山裡晚上的氣溫還是很低的。
在暗自叫苦了一會以後,李爲乾脆就被一處木柴擺放的還算是平整的地方,當下就是盤腿的坐在了上面,隨即氣運丹田,默默的運行起來了“游龍內家心法”,沒有多長的時間,一股股的暖流就流向了他身體內的奇經八脈,柴房裡的寒意頓時也感覺不到了。
一夜無話,李爲就這樣勤加練習內家心法,時間過的很快,就在李爲微微睜開雙眼的時候,慢慢的調息不已的時候,遠處的山上突然的就傳來了一陣悠揚的撞鐘之聲,這不由得就引起了他的凝神注意。
沒有多長的時間,這外面的房門也被人給敲響了,低頭一看手錶,原來現在已是早上的五點鐘了,今天已然是到了九月十九日了。
“李施主,這山上庵裡的鐘聲響了,這該起牀、吃早飯了!妙音師姐說,還要早點帶你上山呢!”此時的屋外頓時就響起了小尼清月怯生生的叫聲。
“謝謝清月小師父了,我馬上就來!”說話間,李爲已是從地面上一躍而起了,全身的筋骨頓時就是一陣連續不斷的脆響,真是舒服極了。原來是發自庵裡的鐘聲,真是想不到,這山裡還有這種好習慣,這以後起牀可就有了準頭了!
打開柴門以後,李爲就快步走向了廚房,因爲今天要上山面見神尼慧心,所以他可不敢大意,先是用揹包裡的毛巾,把臉好好的洗乾淨了,又把頭髮理了理順,最後又是來到竹林裡,把上身的黑色外衣脫下來也是一陣的抖動,最後這纔是重新的穿上了。
早飯也是非常簡單的,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米粥外加一口鹹菜,李爲當然是三下五除二的就幹掉了,最後他又紅着臉多要了幾碗,但就是這樣,他的肚子還有一大半是沒有吃飽,再想吃的時候,那個鐵鍋裡已經是沒有什麼米粥了。
草草的吃過了早飯之後,李爲就跟着妙音來到了竹林不遠的小溪邊,先是把廚房大水缸裡的水都給挑滿了。
隨後,兩個人又是挑着滿是清水的木桶,是緩步走向了附近山上的靜心庵。順着長長向上,好像是連綿不絕的石階梯,兩人是踏着清晨薄霧,肩頭挑着水是小心翼翼的一路向上了。
本來這挑水的功夫,這李爲就在部隊裡早就學會了。雖然這左右兩個木桶再加上水,也叫在一百多斤,但這點份量還真是不放在李爲的眼裡。他沿着彎彎曲曲不斷向上的山石臺階,在運起游龍身法以後,這個速度當然是不斷的提升着。
最後在妙音一臉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這小子終於是挑着水來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庵門前,約二、三爲高、寬的樣子。擡頭望去,只見青灰色的建築羣依旁在青山綠水之間,真是別有一番的韻味,大門上面青磚灰瓦之間嵌有三個古樸清秀的石刻之字,名曰“靜心庵”。
遠處但見淡黃色連綿不絕的山牆,是不斷的延伸向遠處,足見這座千年古庵原來的規模還是很大的,四下裡更是奇鬆翠柏遍佈,山花叢爛漫一地,鳥語花香襲人。
顧不得欣賞這裡山門的美景,李爲隨即就主動的返回,在半路上將妙音肩上的挑水擔子搶着挑了起來,然後就規規矩矩的跟上這位師太的身後,又是快速的向着遠處的山門而去了。
妙音看在眼裡,樂在心頭,這既然有人幫着挑水,她又有何樂而不爲了。其實通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她也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李爲的實誠,這小子雖然看着有些不正經,喜歡和小尼姑清月亂談心,但這個人的手腳卻還是挺勤快的。
這別的不說,昨晚到柴房送晚飯的時候,她就看到滿屋子整理有序的柴火,地面是掃得乾乾淨淨的,地面上原本散落一地的木柴,也都被整理的捆好了堆放在牆角里。
早上起來的以後,這小子也是左一趟右一趟的搶着挑水,很是把她今天早上的活都基本上給幹完了,既然這小子這麼識趣懂事,妙音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還是要替這個李施主好好美言上幾句的。
時間不長,在林間不斷的鳥鳴聲中,李爲和妙音師太已然是來到了靜心庵的山門外。輕輕的扣響門上的鐵環,清脆的聲音頓時就傳出了很遠。
沒有多久,這原本緊閉的門就被打開了,這時從裡面閃身跳出來了又一個身材不高,卻是秀秀氣氣的小尼姑,快步的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清風,你怎麼一點規矩也沒有!這大清早的,你亂蹦亂跳的幹啥啊?你沒看到這庵裡來客人了嗎?”
“啊,啊,原來是妙音師姐,這對不起啊!我還以爲是清月挑水上山了!這不是想她了嘛,所以就急着出來了。啊,啊,這,這個客人怎麼是個男人啊,這主持以前不是說過了,這、這不允許男人上山的嘛!難道這以後的規矩都要改了嗎?”
“住口,再亂說的話,我過會兒就帶你下山,好好的去和清月作伴,我們那裡的菜地,正好缺少你這樣年輕有精神頭的主!”
“不敢了,不敢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那你還不趕緊的前面帶路!”
妙音結束了對清風的教導以後,在這調皮的小尼又重新關上了山門以後,李爲和妙音,就在清風的帶領下,是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庵裡的知客堂。
在請李爲落坐準備靜侯之後,這個妙音就一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臨出門前又吩吩清風爲他端來了一杯清茶。
最後這屋裡只剩下了這個是好奇無比的清風小尼,她睜大了自己雙眼,滿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不停的打量着李爲,一臉都是不可思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