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的話還未落,周筱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的再次紛涌而出。
她閉上了眼睛,緊抿着脣。心裡想——
“罷了,我還有爸爸和哥哥……”
……
距周筱醒來已過去了一個星期。
由於有許老爺子所開的中藥的調理,再加上蕭老太太每天讓人精心準備的那些藥膳,周筱雖是仍顯得非常的虛弱,但身體總歸是在緩慢的恢復之中。
這其間,也不知是周海正和周天他們商量好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蕭再丞再也沒有哪怕是在晚上的時候,得着能順利的進來看一眼周筱的機會。
沒辦法,他只有選擇在每天夜裡的十二點鐘之後,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得到許醫生的準確信息後,才偷偷的溜進來看看周筱。
有那麼兩次,周筱會在那隻大手輕輕的撫到自己臉上的時候被驚醒,但是她一次都沒睜開眼睛過。
那時的她,其實是特別想睜開眼睛,冷聲的對蕭再丞說,讓他以後都不要再來(雖然在這之前曾親口的和他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又擔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將陪着自己的父母或者是哥哥給吵醒。
周筱理解此時家人的心裡所不亞於自己的痛苦,不想再給他們平添這些苦惱。
當然,更主要的,是周筱直到現在也不知要以何種心情來面對蕭再丞。
即便是沒被驚醒,但在夜裡或早上的某個時刻醒來時,當那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氣息瞬間撲入鼻端後,周筱也會立即知道,蕭再丞,夜裡又曾到來過。
凡是種種,周筱現在最最盼望的,就是能及早的出院。
只是如何也調動不起來的心緒,確是影響了身體恢復的進度。
在徵求了許老爺子和許醫生多次的意見之後,給出的都是一致的答案——想出院,還得要多等上些日子。
所以,即使周筱再心焦也是沒用,起碼周海正和劉玉鳳那兒就堅決的不肯答應她提前出院的要求。
其他人還好,像周海正和三個孩子都已放了暑假,但周天不能總這樣的耽擱下去。
既然已經決定要回X省去繼續工作,就不能一直這樣沒完沒了的拖着。
看到周天絲毫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周筱終於開了口:
“哥哥,離我出院還得等上一段日子,你不要再在這裡陪着我了,這裡這麼多人在照顧我,你就先走吧!”
“不行,你現在的身體還虛弱的厲害,我怎麼能放心的走。等你出院後再說吧!”周天態度極其的堅決。
“哥哥,你就聽我的話,快走吧!
不然看到你整天守在這裡,耽誤着自己的工作,我心裡也着急呀!
我一着急,恢復的就會更慢。
就算爲了我,你就先回X省去吧!
等我出院後再恢復一些,就去X省找你。”
周筱繼續勸着周天道。
“你妹妹說的是,你爸爸我們倆現在都守在這兒,而且這裡二十四小時的又都有醫生和護士值班,你就走吧!”劉玉鳳也在一旁勸着周天。
其實即便周筱不開口,劉玉鳳也早就想讓周天回去工作了,她心裡比任何人都着急。
“那你就走吧!”周海正也說了話。
見所有人都這樣的勸自己,尤其是周筱那個着急的樣子,周天最終只得點了頭。
與下午又來醫院看望周筱的蕭老爺子和蕭老太太說了一聲後,回去收拾了一下簡單的行李,第二天就返回了X省。
因爲擔心周海正和劉玉鳳的身體,在周天走後,周筱就和他們商量,不讓他們每天再在這裡守夜,其實有護士在,這裡還真的用不上他們什麼。
這怎麼會讓愛女如命的周海正輕易的答應,劉玉鳳也是堅決的不肯鬆口。
直到米小粒和蔣玉新執意的要過來輪流着替換他們,兩人才答應下來。
這一晚,是米小粒留下來陪周筱。
“嫂子,您……”有些話,米小粒不知在這個時候應不應該說出口。
“說吧!只有我們兩個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周筱輕聲道。
“您和軍長他……您是怎麼想的?”米小粒終於問了出來。
“結束了!”在米小粒面前,周筱並沒有掩飾自己悲傷的情緒。
“你想好了,就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米小粒一臉的婉惜。
“那時我什麼樣子,你是看的最清楚的一個,你說,已經到了那種地步,還能有挽回的餘地嗎?
即便勉強再在一起,但彼此心裡都有着那麼一個骯髒的陰影,除了痛苦,哪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啊!
分開……對我們來說,都好。”
說起這些,周筱連聲音裡都透着受傷後的暗啞。
“那就真的就這樣的分開嗎?
難道這樣彼此深愛的兩個人,都不能相守到老嗎?
那世間還有什麼,是讓人可以相信能夠永遠的呢!”
米小粒悲傷的說道。
“有,你和冷劍。你們肯定能相守到老,能夠永遠的在一起。”周筱看了看米小粒,一臉篤定的說道。
“爲什麼這麼說,看到軍長你們這樣,連我自己都沒這麼大的信心了呢!”米小粒一臉的迷茫。
“因爲你不是我,冷劍也不是他……
冷劍是個好男人,小粒……你要好好的珍惜。
還有,夫妻相處,最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就有可能有一天會像我們這樣。
算了,以後各自天涯,他會有他新的生活,而我……也可以去開始我的周遊世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周筱淡淡的說道。
“嫂子……”聽了周筱的話,米小粒一陣的心酸襲來,瞬間紅了雙眼。
“沒什麼,連死都經歷過不止一次了,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呢!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起碼能治癒外層的傷口,至於裡面的,只要不去碰,就不至於痛到死人的地步吧!”
說到這裡,周筱扯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
米小粒的眼淚終於淌了下來,她爲周筱感到痛心和難過。
……
又是幾天過去。這晚,再次是米小粒來陪周筱。
由於劉玉鳳有些頭疼,在米小粒還沒有到的時候,周筱就讓周海正陪着劉玉鳳回了四合院兒去休息。
由於身體恢復的緩慢,現在上廁所什麼的還需要用人攙扶,所以,大部分的時間裡,周筱還都需要躺在牀上。
正一個人閉着眼睛靜靜的躺在牀上,心裡又在不由自主的想着從前一些最最不願想起的過往的時候,周筱突然間好像感覺到了什麼。
於是,猛的睜開眼……
“小小……”蕭再丞站在牀前,輕輕的叫了周筱一聲。
其實每次夜裡偷偷進來的時候,周筱偶爾的醒來,雖是閉着眼,但蕭再丞都能知道。
這麼多年恩愛的生活在一起,蕭再丞甚至已熟悉了周筱在每一種狀態下呼吸的頻率,所以,周筱每次的醒來,自然是逃不過蕭再丞的眼睛。
雖是極爲的盼望周筱能睜開眼睛看上自己哪怕是一眼,甚至更加的奢望能與自己說上一句話,但蕭再丞也不敢先張口叫出一個字來。
他首先擔心的是周筱還沒等說什麼,睡在隔壁的周海正就會第一時間走過來,用最冷的聲音趕自己出去,接下來的後果就是,自己以後連夜裡溜進來的機會都會失去。
……
“小小……”見周筱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就將頭轉向了另一側,蕭再丞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我說過了,我們沒必要再見面,你不要再來了!”周筱的聲音比蕭再丞想象的還要冷。
“小小……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求你可以現在就能原諒我,至少給我個可以照顧你的機會,可以嗎?”蕭再丞有些急切的說道。
“不能!我連給自己的機會都沒有,更談何給你呢!
你走吧!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那樣只會增加我的痛苦。
如果,你還能念一絲舊情的話,就請你今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因爲那隻會提醒我生不如死的過往。
放過我吧!
無論是因爲他人的陷害也好,還是其他的原因也罷,都不用說誰欠誰。
就像你說的,你嫌髒!
還有,你說和我沒關係的……不止是孩子們了。
你還說過,你不想再見到我。
你甚至曾問我,什麼時候學會了那麼不入流的手段。
……
聽到這些,你可能會說,那是你在情緒混亂的狀態下信口說出來的話。
但是,我的心卻也是在那時候,被那比刀子還利的話,一下一下刺成了千瘡百孔,以至到最後徹底的死去。
如果你說那是因爲深愛,那就更加應該知道一點,愛有多深,傷的就有多重。
如果你還能知道我曾經對你是什麼樣的感情的話,那麼這句話,至少說的就是現在的我。
算了,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我已經沒那個力氣和勇氣再重溫過去的一切所謂的美好,因爲……就像我剛剛所說的,我的心已經死了!
你……走吧!
還是那句話,放過我吧!”
周筱緊緊的閉上眼睛,用力的控制住自己已經快要從眼底噴涌而出的淚水。以至連整個身子都忍的跟着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