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的隔間,唐小天正點着歌在唱,抱着他不苟言笑的女兒。
唱了一會,他又抱着女兒回到劉佳慧這裡,丟給她,“你女兒都不鼓掌也不捧場,她爸爸唱的這麼賣力,她怎麼這個表情?倒是跟蕭雲那張面癱臉一模一樣,我都懷疑是不是你跟蕭雲生的了!”
原本包廂裡的氣氛一下子凝固,大家都不說話了。
今晚大家刻意不提蕭雲,就是不想蘇果果難過,避免出現尷尬的情況,沒想到唐小天還是沒讓大家‘失望‘,他這張嘴絕對是劉佳慧想用針縫起來的。
“呃……那個,我不是有意的。”唐小天也發覺不對勁,立馬看着蘇果果道歉,“果果,我真不是故意提你的傷心事的,你別怪我啊,不然今晚我回去就是搓衣板大刑伺候了,嚶嚶嚶,我真不是故意讓你想起當年的傷心事,我……”
劉佳慧一把捂住唐小天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再敢說半句,就一個月別想上炕了!
唐小天默默閉嘴了。
“沒事,我去趟洗手間,好像果汁喝多了。”蘇果果笑着起身,似乎沒有因爲剛纔的話題而影響情緒。
等她出了包廂,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去,甚至有些蒼白,提到那個男人還是控制不住情緒,甚至心好疼。
劉佳慧一腳把唐小天踹趴地上,“今晚你去你爸媽房間睡吧,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惹人厭的老公呢?我都嫌棄死你了!”
唐小天抱住劉佳慧大腿,一邊求饒一邊讓他女兒幫忙一起求,但是某女兒鳥都不鳥他。
“果果還好麼?爲什麼我覺得她好像很難受?都四年了,還這麼放不下嗎?”莫茹擔憂的嘆了口氣。
“你覺得她難受?我覺得蕭雲更難受,這些年了,蕭雲每天過得那是人過的日子麼?拼命的工作,除了應酬式的微笑,你有見過他真心笑一次過麼?”唐小天又替蕭雲打抱不平。
這幾年也就他和夏宇寧知道蕭雲心裡有多苦,每當蕭雲心裡有苦難言時,他都會狂抽菸,而每當他一個人狂抽菸時,只有唐小天和夏宇寧知道,是他又在想念某個人。
蘇果果在國外過得如何,沒有人知道,所以唐小天只看到了蕭雲怎樣度過的,卻不知蘇果果跟蕭雲一樣的每日煎熬。
起初的那些深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似乎在絕望的深淵裡彷徨,沒有人理解她在訂婚最幸福的一刻跌入無盡的黑暗中是怎樣的痛。
那是從天堂前往地獄的痛。
蘇寶寶之所以等到她訂婚才揭開那份文件,就是想要她嚐嚐最幸福時失去全世界的滋味。
因爲對於蘇果果而言,蕭雲早已是她心裡的全世界。
莫茹對唐小天的話無言以對,論說話,她永遠說不過唐小天。
“你怎麼就知道果果過得比蕭雲好?”夏宇寧伸手摟住了莫茹,瞥一眼唐小天。
“你沒看見蕭雲怎麼熬過來的嗎?我有一次勸他找個女朋友算了,他卻一個禮拜沒理我,我說這世界上好女孩多的是,他卻說沒人比他愛的女孩更好。還有啊,當初雲果公司成立時,我跟董事極力反對叫這麼土的名字吧?他卻獨斷的敲定下來,可以說叫任何兩個字都比這兩個字合適,但他卻硬是要叫這個,只因爲現實中不能跟果果在一起,想要彌補心中的遺憾。你說,這些年,蕭雲是怎麼熬過來的?”
唐小天一提到蕭雲的這幾年就有說不完的話,這還只是其中九牛一毛的事情,真正要說完只怕說三天都不夠。
包廂裡安靜下來,誰也沒出聲,因爲這幾年蕭雲怎麼過的,大家都看在眼裡。
門口,蘇果果並沒有去洗手間,而是站在那裡,剛剛出來的急,她沒有帶上包間的門,所以唐小天說的話全落在她的耳裡。
急促的呼吸使得她有些緩不過來,頭皮就像有很多針一樣在扎,這幾年她無數個失眠的夜落下了這頭疼的毛病。
她扶着牆壁往會所外走去。
夜風習習,吹在身上有些涼,卻讓她頭疼稍微鬆了些,也舒服了些。
看着茫茫夜色,腦子裡想着剛纔唐小天的話語,她深吸了一口氣。
直到走在大街上,她抑制不住的情緒才爆發開來。
淚,無聲滑落。
夜風吹過,指尖的冰涼刺疼着她的心,一遍一遍的疼,無論疼多少遍,傷口癒合多少次,當她回味時依舊是刻骨銘心的痛。
原來不是所有傷口癒合結痂後都可以完好如初,或者說,她心上的傷口四年來就從未癒合過,每每觸及,依然會鮮血淋漓,那是一輩子也無法好的傷口了。
她曾以爲,只要兩個人相愛,可以排除萬難也會在一起,可是有一千個在一起的理由也抵不過那一個不能在一起的命運。
深夜,她走在前面,恍惚的看着整個世界,四年前開始,她眼中的世界就只有黑白了,她記得清楚,那一晚,她站在天橋上俯視,彩色的世界一瞬間只剩下黑白。
她知道,那是絕望的顏色。
蕭雲走在她身後,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視線裡永遠只有她單薄的身影。
在她演奏‘永不褪色的愛’時,他看着那段轉播整整一夜,抽了一夜的煙,直到他第二天在自己房間裡暈了過去。
他明知道那是爲他寫出來的,明知道她演奏的是他和她有過的曾經,可是命運卻讓她跟他只能分離。
沒有人知道他的那種無力感,而他只能自己受着,又不能怪秦憂,更不能怪他爸爸,亦不能怪李叔。
似乎誰都沒有錯,那到底是哪裡錯了?
寂靜的夜,兩個深愛彼此的人一前一後走着,隔了不過二三十米的距離,卻像一道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
第二天一早,秦憂給女兒打電話,問她這一夜怎麼不回家。
昨天約好了相親對象,可女兒卻不見人,後來還得給對方打招呼,表達歉意。
蘇果果走了大半夜,坐在公園裡的木椅上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