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房門依然沒有打開。大家知道,李守一還處於糾集之中。
這也難怪,這麼大的事情,是得要好好思量才行。放在平日,還能讓李守一慢慢思索。
只是眼前王強的體質,容不得拖延時光。說不定就能在眼前腳後,來上個一命嗚呼。
到了那時,再多的嘴巴也是無法說得清楚。
“篤篤——”有人敲響了房門。門一打開,李守一驚呼道:“大師兄,八師兄,怎麼會是你們!”
“呵呵,大師兄擔心小師弟會餓了肚皮,拉我來看一看嘛。”路由心爽直的大笑道。
心知師兄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李守一還是感動的說:“兩位師兄,守一讓你們操心啦。”
華若水只是手捋鬍鬚,淡淡的笑了一笑,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說吧,守一,你是一個什麼想法?”還是路由心在說話。到底是同一門派之人,說話一點也不打彎子。
在這一點上,李守一一直都有自己的考慮。不管怎麼一個說法,都不能把國家和師門拉進來。
“兩位師兄,在我看來,醫學就是醫學,與政治完全是兩碼子事。現在不行,硬是有人從中炒作。
想把這臺手術與華夏的尊嚴聯繫到一起,想把這臺手術與華門醫學的真僞聯繫到一起。爲了這些,我才覺得苦惱。”
說話的時候,李守一用手抓了抓頭髮。原來就已經有些零亂的髮型,頓時變成了雞窩一般。
“守一誒,別再揪頭髮啦。再這樣揪下去,就不是帥哥啦。”路由心調侃了一句。
儘管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李守一還是‘噗嗤’笑出聲來。
“這麼大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是這麼不知輕重的說話。”華若水嗔怪了一句。
路由心伸了一下舌頭,又象孩子一樣的扮了一個鬼臉。看得出來,這對師兄弟的感情很是深厚。
對於路由心的作怪,華若水猶如沒有看到一般,
轉臉說道:“守一,你剛纔說得不錯。醫學就是醫學,就是救人性命。其他的事情,全都是廢話。”
“師兄 ,你也是這麼想的。”李守一心中大喜。
華若水捋須笑道:“傻師弟,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嘛。”
“師兄,話是這麼一個說法,可我還是不想讓師門扯進來。總不能爲了我的一例手術,就毀了師門幾千年的名聲吧。”李守一說。
華若水搖頭說:“傻師弟,剛剛纔表揚你有見識,怎麼一會兒功夫,就又犯糊塗了哩。”
“請師兄指教。”李守一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這時,孫小芳和方圓圓二人端着茶杯走了進來。把茶杯送到兩位師兄之手後,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華若水用茶杯蓋拂開浮在表面的茶沫後,輕輕呷了一口茶。
然後,放下茶杯說:“守一,華門的名望從何而來?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乃是來自於兩千多年的救死扶傷。
治療了無數的病人,也經歷了許多痛心的失敗。失敗,實踐,成功,這是一條無數人用畢生心血走出來的一條路。
難道說,到了我們這一代,反而要畏首畏尾,不敢走出新路?真要是這樣的話,華門還能發展嗎?
守一,我和八師兄過來,就是讓你安個心,不要掛念師門的事。我們的願望,就是治病救人。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在考慮之中。”
“師兄,你說得太好啦。有了你這麼一句話,我肩頭上的擔子,頓時輕鬆了不少。”李守一開心的說。
有了這麼明確的表態,李守一也就等於是多了一個堅強的後盾,再也用不着患得患失,畏首畏尾。
正當他想要說上幾句感慨萬端的話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取出一看,是遠在京城當外交部禮賓司長的東方白打過來的電話。
“東方大哥,怎麼會想到守一啦。”
“想我的好酒?行嘞,只要大哥看得起守一,什麼時候來我這兒喝酒都行。”
“哦,大哥,你也知道了這事。是啊,就是有人在背後炒作,把好好的一例手術,與國家,與師門掛上了勾。我也正爲這事頭疼吶。”
“噢,你有好主意!真的嗎?那可就太好啦。”
“沒說的,只要你東方大哥想到太湖來,保證是全程陪同。”
“嗯,我聽你說。嗯,嗯……”
“大哥,你這個主意太棒啦。行,我就照你說的去做。對,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把事情全部攤開來說,省得那些人在背後做文章。”
“謝謝大哥……”
擱下電話的李守一,臉上洋溢着開心的色彩。用不着他作介紹,房間裡的人也能明白東方白所說的主意。
那就是把所有記者都召集起來,把所有要說的話,都放到桌面上來說。省得到了事後,再有人出來嚼舌頭。
到底是搞外交活動的專家,一下子就看準了問題的癥結,也一下子就對症下藥的說出瞭解決的辦法。
“守一,剩下的事情,你有些什麼打算?”別看路由心一天到晚都是嬉皮笑臉,說起正事也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李守一認真的回答說:“師兄,除了對王強進行手術前的恢復治療外,我想讓主治醫師與米小玉簽定相關的協議。
這些協議,包括對王強的病情下達病危通知書,對手術可能出現的風險提前告知和善後處理。”
“守一,爲什麼要這麼做?王強不是你的學長嘛,難道說,你對他也會不放心?”說這話的時候,路由心戲謔地笑了一笑。
這樣的笑容,坐在旁邊的孫小芳和方圓圓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明白,這是八師兄在考查李守一的思維。
“師兄,王強走上手術檯的時候,就等於是走進了鬼門關。要是有個萬一,很難說他的家人會怎麼一個想法。
我想吧,人熟理不熟。眼前社會上污穢的事情多得很,還是一切都按規矩來。省得出了意外以後之後,再惹出新的麻煩來。”
李守一解釋的時候,偷眼看了兩個師兄的反應。發現華若水只是用手指頭輕輕敲打着桌面,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事實上,他這樣的擔心,一點也不算誇大。要知道,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太大太大了一些。
話又再說回來,如果沒有李守一的藥物與鍼灸治療,王強也已經走進了鬼門關。
“呃,不錯。守一,你能這麼想,是一種成熟的表現。不管是做什麼事,不管是多好的出發點,都得要考慮到失敗的可能,更得要想到人性的差異。”華若水滿意的講了話。
路由心也贊同說:“是哎,是哎。這人性的事情,最是難說得很。那個什麼宣思賢,不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嘛。”
就在療養院內部,對是否給給王強做手術的事產生分歧的時候,王強的家人之中,同樣也出現了分歧。
在這之前,大家都只是精力集中在如何搶救王強的生命上,誰也沒有想得很多。
這樣的分歧,出現在王強的姨母到場之後。這是一個生意場上的女人,姓沈。染着一頭火紅的頭髮,象個大雞窩似的。
剛一到了‘神仙居’,先是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空氣。然後,又連連嘖了幾下嘴。
接着,沈姨母就找來王強的父母和米迎霞,詢問起了王強的治療情況。
得知院方對王強病情已經下達病危通知書時,她到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如果不是療養院救治得法,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屍體。
剛一知道主治醫師要與米迎霞簽定相關協議時,沈姨母立即就跳了起來:“大姐,不能籤,絕對不能籤。”
“二妹,你這是什麼意思?”王強的媽媽有些迷糊的問道。
沈姨母着急的說:“大姐,說句不好聽的話,小強的病根本不可能治得好。要是能治的話,人家國外那些大醫院難道是吃素的嘛。”
對這樣的觀念,在場的親戚也都點了頭。
“這個療養院,是個大富翁。一年用於慈善事業的錢,就是上百億的鈔票。”沈姨母又說。
王強的爸爸疑問道:“二妹,人家有錢是人家的事,與小強的病有什麼關聯呢?”
“你傻了吧。難道說你不知道小強的病沒得治。既然沒得治,他們療養院又要強行出頭,何不讓他們做個冤大頭哩。”沈姨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說來說去,就是想要借王強的手術,來好好敲療養院一記竹槓。
反正是一個將死之人,就讓王強死後再爲家中做上一番貢獻吧。按照沈姨母的說法,最少也得要敲上800萬才行。
聽到這樣的主意,王強的家人立即產生了分歧。有的說這個主意不錯,有的說這種做法太不厚道,也有人保持沉默。
這麼一來,院方提出的協議書就成了一個關鍵。在那上面,已經把手術的前後經過都說得明明白白。
並且,還對善後處理的相關細節作出了具體安排。只要簽了這份協議書,再怎麼想要敲竹槓也只是一個奢望。
聽了妹妹的勸說,王強的媽媽當即囑咐媳婦說:“迎霞,那個協議書,你不能簽字。”
“小強他媽,這事我們不能做。”王強的爸爸提出了反對意見。
一個不肯籤,一個要籤,夫婦二人頓時就發生了口角。站在旁邊的米迎霞眼中,淚水‘噗噗’的流了下來。
她的心中好生爲難,我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