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聽着李守一的講話。就連桑白自己,手中的茶杯也是久久不能放下。
“……桑部長,你是國家重要大員,你的大局意識我不懂。可我只知道一句老話,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如果真的是友誼,別說是讓價錢,就是把療養院送給人家,我李守一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如果真的通過忍讓,通過犧牲我這個小局利益,換來華夏的崛起,我也認啦。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可惜喲,你們只是卑躬屈膝,只是腆着臉去討好迎合那些洋人。到了最後,還是什麼也得不到……”
李守一越說越起勁,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他要說,要說出內心之中的憤怒,要說出內心之中的不滿。
自己在一個心眼的爲華夏百姓做好事,做實事,怎麼就如此困難,如此不順暢呢?
說到最後,李守一站了起來。
用手指着對面的桑白說:“桑部長,我明確的告訴你,有關礦泉水的事,我們不會作出任何的讓步。
至於對外籍人士療養的收費標準嘛,既然你專門提了出來,倒是可以考慮作出一定的調整。”
聽到這兒,桑白笑了起來。
有了李守一這麼一說,他反而有點自我檢討起來。先前的語氣太過逼人了一些,才讓年輕人產生了逆反心理。
會議室裡的年輕人,先前都已經被李守一調動了情緒,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衝動。如果不是身份的侷限,他們很想高吼幾聲。
卻沒有想得到,就在把李守一當成心中偶像崇拜的時候,李守一卻成了一隻軟腳蟹。
唉——不少人心中長嘆了一口氣。
坐在桑白旁邊的東方白,用手推了一下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他在靜靜的打量着李守一,總是感覺到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戰場上的李守一,那是一個錚錚鐵骨的華夏好男兒。剛纔的那麼一大段話,也說出了他這個外交官的心聲。
由於身份的原因,他剛纔的仗義執言就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儘管如此,他也在心中默默爲李守一叫好。
卻沒有想得到,李守一會來了一個急剎車,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不對,李守一不是這樣的人。
就在大家各有想法的時候,李守一已經轉過臉去。
他朝着自己這一方的人看去:“蔡院長,陳院長,左總,我不管別人怎麼一個說法,
療養院有自己的章程,只要不賣國,不違反法律,不傷害普通百姓,那就不必考慮其他的閒言。
我宣佈,所有外籍人士的收費標準,除了愛國華僑之外,一律加倍收費。如果嫌貴,他們可以不來嘛。”
“噢——董事長真棒!”“嗷——董事長,你太棒啦!”話音未落,療養院的年輕人們立即歡騰了起來。
就連蔡元芳、陳靜秀這些老成一些的人,也都站了起來。一個個興奮的舉起手臂,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
坐在桑白背後的那些工作人員,一個個也是神采飛揚,興奮莫名。他們雖說不敢出聲,也都無聲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李守一舉起雙手,向下按了一下,會議室裡立即重新寂靜下來。
“如果是真正的愛國之人,是爲華夏作出貢獻之人,完全可以免費。至於那些什麼獨派之人,那些傷害過我華夏之人。
對不起,再多的錢我也不接受。桑部長,這就是我的大局觀,這就是我一個小保安的大局觀。”李守一坐了下來。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不顧形象的喝了一大口。剛一放下茶杯,就有工作人員幫着加滿了開水。
坐在對面的桑白,臉上白了又紅,紅了又青。
他朝周圍掃了一眼,發現東方白正朝着李守一豎大拇指,常副省長則是兩眼看着天花板。
至於那個吳代市長,已經跑得沒了人影。
很顯然,這些人都不同意自己的觀念,都在默默的支持着對面那個年輕人。
失去了地方**官員的支持,想要讓療養院關門的懲罰措施,一條也落實不下去。
這麼說起來,也就意味着這一次的太湖之行完全失敗。
從內心來講,他並不痛恨李守一。反而覺得這個年輕人有血氣,有闖勁,有着許多年輕人已經丟掉的陽剛之氣。
但是,想到自己所掌握的情況,他還是必須堅持自己的原則。
“不行,我不能讓這個年輕人瞎胡鬧,不能讓這個年輕人毀掉了自己。”桑白下定決心,要盡力勸說對面這個年輕人。
‘啪啪——’就在桑白準備說話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掌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門外看去。
“說得好哇,李守一同志。如果我們華夏之人都有你這樣的大局意識,華夏中興,絕對不是一句空話。”一個宏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隨着聲音的響起,一行人走進了會議室。
“洪總理!”“凌將軍!”“梅將軍!”隨着一聲聲的驚呼,所有人都站立起來。
誰也沒有想得到,這邊的爭執會把這些領導人給引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跟在後面的省長秦正和代市長吳山泉時,方纔恍然大悟。
很顯然,是吳山泉看到事情有了麻煩,就把消息捅給了秦正。這麼一來,也就引來了這麼多的領導人。
隨着一番紛亂,衆人這才重新坐了下來。
“各位,你們在這兒商談,我也來發表一點意見。”聽完情況介紹的洪總理,臉上充滿了笑容。
想到自己所掌握的最新消息,桑白心中有些不明白,總理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好心情?
這些日子裡,人家用提高糧食種子價格的事情來進行要挾。經過幾輪談判,都沒能取得理想的結果。
雖說是作出了不少讓步,反而是越談越糟糕,越談要求越高。
正好在這個時候,有人說起了療養院收費標準的事。那些外國的談判代表,就在現場上來了一個借題發揮。
說是華夏搞什麼差別服務,我們更要提高糧食種子的出售價格。爲了這個原因,桑白這才急吼吼的從京城趕了過來。
儘管是想要讓療養院壓低價格,卻又不好把內幕情況給說出來。在無法溝通的情況下,雙方當然是越說越僵。
話又說回來,即使說出了真實情況,李守一也不會答應這樣的要求。因爲,他心中知道對方所不掌握的秘密。
桑白不清楚內情,也纔對洪總理的態度有些捉摸不定。
“桑白同志,你想要用療養院這麼一點利益,來換取某些國家的讓步,好讓對方不要來勒我們的脖子。
從出發點上來說,這沒有什麼錯誤。可是,在具體的做法上卻是大錯特錯。首先,療養院不是蠅頭小利,更不是民脂民膏。
桑白同志,就是這麼一家療養院,每年所創造的利潤要有幾百個億。
讓我們好多的國企領導人來聽聽這個數據,不知道會不會臉紅?
這些錢,是賺的富人的錢。難道你們能說,花50萬來療養的人,都是貧困線上的老百姓嗎?
所以說,絕對扯不上民脂民膏的話。
這些錢,除了搞教育,就是搞科研。最大的一筆開支,就是搞慈善。桑白,你說有這種沾滿銅臭味的老闆嗎?
如果我們的企業都能有這麼好的收益,如果我們的百姓都能有這麼高的享受,如果我們的富翁都能如此想着老百姓,
你們說,我們的華夏能不強大嗎?我這個當總理的,還用得着總是愁眉苦臉的動腦筋嗎?”
說到這兒的時候,洪總理停了下來,取出手帕擦了一下眼睛,然後招呼說:“今天我很激動,因爲守一說出了我最想聽的話。
友誼不是用金錢換得到的,忍讓也不可能得到對手的尊重。
桑白同志,就是把療養院送給那些亡我之心不死的外國強盜,他們就能與我們握手言和嗎?不可能的。
即使換來短暫的喘*息之機,也不足以讓我們強大起來。說到底,打鐵還得自身硬,只有這樣,我們的外交官說話纔有底氣。
東方白同志,是這麼一回事吧。我們的年輕人打了漂亮仗,你在新聞發佈會上的聲音也能宏亮一點吧。”
“報告總理同志,參加那次新聞發佈會的時候,我的心中充滿了自豪感,充滿着挺直腰桿的幸福感。”東方白站起來朗聲回答說。
“坐,坐下說話。”洪總理作了一個讓東方白坐下的手勢。
然後,他繼續說道:“守一說得不錯,如果能通過犧牲療養院,換來華夏的崛起,他也就認啦。
可是,能換得來嗎?桑白同志,這是換不到的。別說是華夏崛起,就連眼前這一關也過不了。即使過得了今年,還有明年哩!
你在這兒犧牲了療養院的利益,換來的只能是人家的藐視,是人家的譏笑,換來的是人家的變本加厲。
桑白同志,我不是反對讓步。有讓有進,各得其所,這才叫雙贏。如果只是我們一味後退和讓步的話,那又什麼意思呢?
對方只是要挾我們,只是想要我們作出犧牲,卻什麼都不想給我們。你們說,這樣的談判還有什麼意義?
這樣的犧牲,還有什麼必要?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不讓步嘛。死了張屠夫,不吃混毛豬。
這樣也好,省得總是買人家的種糧,總得看人家的臉色。
這樣吧,今天是梅將軍家中的大喜日子,我代老人家邀請你們參加晚上的婚宴。其他的事情嘛,就到此結束。
至於那些想要勒緊我們脖子的外交談判人員嘛,就讓他們在京城歇息吧。金秋十月,京城的風光也不錯,讓他們好好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