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0

楊安知道自己的包有多重, 並不願意讓魏常青背太久,加快了步伐跟上他,想要拿回書包自己背。

“沒事, 我來就可以。”魏常青不由她。

地有些滑, 迎面吹來的風也夾雜着涼涼的雨, 這次的徒步確實沒有看好天氣。

楊安也不再強求, 只是一直跟在他身邊。

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就好像這樣能減輕他的負擔?

傍晚的時候,到達了露營的地方。

他們找了塊平地,開始支帳篷的支架。

楊安不會弄帳篷, 也就蹲在黃嘉成的旁邊幫忙遞遞支架。

明明就是秋天,哪怕是這個沒有秋天的城市, 也會因爲降雨而有涼意, 更何況這裡是高處。

等忙活完支帳篷, 大家額頭上卻都起了薄薄的一層汗水。

這座山不是旅遊景區,山上不會有小賣部更不會有餐廳, 這附近最近的能吃飯的地方就是那簡陋的農家菜館。

而那家菜館子的出品味道並不好,更何況上來到這不容易,他們不可能折返回去吃晚飯再回來。

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一羣廣州人,不管體型是胖是瘦骨子裡都是十分認同“民以食爲天”這句話的。

尤其是方明生,背了一個鐵鍋上來, 傍晚大家就趁着天還沒黑把食材弄好以後簡單吃飽。

他們在煲排骨粥, 粥的霧氣在傍晚的山林間特別好看。

楊安扯了一張報紙墊在地上坐了下來, 腿放鬆地曲着, 邊掰一次性筷子邊想事情。

其實現在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難道就這麼過去。

好像生命中與那兩個人告別以後,就失去了確切的方向。

而自己, 也固執地在蹉跎年華。

心不在焉的,一用力竟然把一雙筷子掰得一邊短一邊長。

她自己都愣了愣。

就因爲突然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晚餐後她的心情一直不算特別的興奮。

晚上也沒什麼活動,大家就是純粹想出來逛逛,第二天早上看看日出。

雨停歇了一個傍晚又下了起來,雖然不至於像下午那樣磅礴,但是不間斷的小雨也弄得附近有些溼。

他們的帳篷是防水的,裡面有充氣墊子,躺着還算能接受。

只是楊安和檸檸睡一個帳篷裡,她還靠這帳篷門,晚了些時候風大了不少,吹得帳篷門簾一起一落的,不但冷,還有些雨濺在地上彈進來。

不過九點多,躺在隔壁的檸檸居然就已經睡着了,呼吸均勻地側向另一邊。

夜晚突然就很安靜,除了隔着有些距離的地方偶爾會傳來方明生他們玩撲克時的說話聲,但是這些都顯得有點遠。

楊安一直在玩手機,看着朋友圈裡面大家在鬧騰,有些無聊,但還是很執着地在看。

手機卻突然間在她不留意的時候砸了下來,正好砸在她鼻樑上,生疼。

楊安坐了起來,有些不好受地揉着自己被砸的地方。

想着也沒什麼事幹,乾脆拿着手機和手電筒就出了帳篷,想要看看那麼高的地方能不能看到些夜景。

這塊地區經濟並不好,附近住着的基本是世代在這的本地人,山上隔着很遠纔有路燈,並且很微弱,基本上很多地方都是黑暗的。

楊安握着手電筒,用白光照着自己前面的路,就這麼走到了並不遠的山邊。

來到這,呼吸着帳篷外的雨後空氣,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放鬆。

山下是小山村,有燈,在主幹道上延綿了一條線,各家各戶門口的小燈也零零散散地亮着。

像星辰。

她的兩隻手都很自然地下垂着,手電筒沒有關,向下對着地面,白光匯聚成一個光點。

她突然間就擡頭仰望天空,想要看天上的星星,卻發現污染那麼大,早就看不到星星了,只有月亮孤單地懸掛在那裡,缺了角,不圓。

心裡面有一瞬間的失落,卻突然間聽到耳邊有熟悉的男人的聲音。

“我以爲你睡了。”帶着笑意的聲音,沒來由的溫暖,她很快就辨認了出來是魏常青。

“沒呢,睡不着。”楊安很輕地說道。

聲音在那麼空曠的地方顯得有些飄渺。

“有心事?”魏常青看着她,目光很平靜,卻是讓人覺得一眼被看穿,什麼也都不想再隱瞞的目光。

“感覺自己把人生過得亂七八糟的,像一盆大雜燴,”楊安開玩笑道,卻說出了實話。

“但是如果把人生過成法餐那麼精緻,也不一定就是好事,”魏常青的手臂隨意搭在了欄杆上,“分量很小,就算好吃,也還是會有遺憾。”

楊安點點頭,她經常從別人那聽來道理,但總是隻有他能把道理說得那麼隨意那麼生活化。

她一直很欣賞魏常青,哪怕他們本是同齡人,但他的生活經歷卻給他增添了份成熟感。

女人都會喜歡這種適當的成熟。

“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除了選擇了當醫生是有點價值的,別的似乎都是在亂塗答題卡,”楊安不再糾結於那麼有些壓抑的話題,側頭看他的時候眼睛裡多了幾分明亮,希望他能給出個答案,“你爲什麼要當醫生啊“

這個問題她一直都沒問過,當年想考醫科大學也只是單純地想要追隨他而已,最多,再加上一個想治好點簡單的病的理由。

但今天的她直覺魏常青的從醫理由總不會像她一樣淺白。

“總想幫點人,但不想給別人太大的希望,”魏常青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做,“就像你一樣,我們都害怕被寄託太多的不切實希望,明明知道在大病面前病人命不久矣還要看着家屬不斷地詢問,就是希望得到幾乎不可能來的喜訊。”

“所以,我是牙科,你是兒科,”他笑得很輕,“都沒有太多這樣的情況。”

他在她面前,說出了這種帶着些許懦弱的直白理由。

她卻因爲他說出了這樣的理由而覺得他高大。

因爲有說出真相的勇氣,所以他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