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溫散盡,夜露開始凝結,如今正是秋末,隆冬即將來臨。
夕陽西下,星辰隱現,沒有月亮,暗淡的星光沒有尋到峰巒間的裂口,亦無法通過‘一線天’照耀到漆黑的湖泊、山洞。
沒有光明的夜晚,也沒有溫暖,湖泊中的銀鋰不再浮出睡眠吞吐細碎的泡泡,各自回家去了,唯有山間的溟蟲吵擾幾聲,給這曠谷幽-洞帶來些生機。
感受着夜風拂來的涼意,林寒微微將赤火真氣外放,便不再去理會。
佇立在湖水前,林寒沒有點燈,反而是睜大了雙眼,四下裡打量着,想要找出些什麼來。至於具體要尋找些什麼,他還不知道,他堅信,等他找到了,就會知道尋找的是什麼。
很夜了,天空仍舊沒有撒下銀色的月華,這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濃厚的雲層遮蔽了一切。
搜尋了許久,林寒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湖底沒有斑紅閃耀的鵝卵石,山體中也沒有隱隱閃爍的夜明珠,在這個漆黑的夜裡,在這個靜謐的山洞中,沒有任何發光或是反光的東西,一無所有。
甚至在白天,林寒也沒有發現哪怕是一丁點關於暗門、密室的蛛絲馬跡,總的來說,這第一天,他一無所獲。
嘆息一聲,林寒終於從木頭一般的凝望中回過神來,走到早已清理乾淨的石臺邊,將石臺上的包裹解開,從中取出一個嶄新的以蒲草編織的草蒲團。
將這個產自武當派某個不知名道童手中的草蒲團攤放在石臺裡側,林寒蜷腿跪坐在上面,再次從包裹中取出一隻冰冷的燒雞,更是摸出一個小小的鐵鍋。
夜間由於缺少光照,使得植物的活動能力大減,吞吐出的氧氣不足,又是在一個幾乎密閉的山洞中,長時間的燃燒必定會消耗大量的氧氣,人會產生憋悶感,甚至是窒息而死。
儘管如此,林寒還是點燃了蠟燭,雖然沒有一個人享受燭光晚餐的情調,但是想到要摸黑進食,林寒還是情願憋死。
小小的燭火照亮了一方空間,林寒搬來三個石塊,架成三角形,將小鐵鍋固定好,取出水壺加水,燒雞以及雜七雜八的東西入水。
安頓好之後,林寒苦笑一聲:“明性確實想得周到,連燒雞這等葷食都能下功夫弄來,怎麼就忘了山洞中怎麼可能會有柴禾呢?”
若是換一個人,必定只能吃冷食!
自嘲地笑笑,林寒左掌攤開,小心翼翼地將赤火真氣剝離出來,一簇金黃色的火焰在掌心跳動着。
林寒伸過手去,控制着距離,將金黃色的火苗安放在鐵鍋的下方,靜靜地等待着。
半盞茶之後,鐵鍋中的湖水汩汩地燒開,而鐵鍋又幸運地沒有因爲過高的溫度而融化。
隨着時間的流逝,一股濃郁的香氣從鐵鍋中冒出來。望着那蒸騰的熱氣,林寒知道大功告成了,連忙熄去掌心的火焰。
湯足飯飽之後,林寒再次搜尋一會,還是沒有發現有任何的異常,知道今天多半不會再有結果。
嘆息着將燭火熄去,林寒盤腿坐於草蒲團上,五心向天,開始打坐練功。
一天就這樣過去。
第二天,林寒照例是毫無收穫。
第三天同樣如此。
直到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林寒仍舊是一無所獲。
在這七天裡,也曾經有兩個晚上是有月亮的,月光從‘一線天’照進來,落在清冷寧靜的湖水中,也確實形成了二月印泉的景象,可惜,林寒還是沒有發現有任何的不同,即沒有神仙姐姐練劍的倒影,也沒有奇門遁甲的竅門。
一切如常,彷彿傳說中的‘張三丰夜月悟道’就是一個騙局,是武當派擡出來的噓頭,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第八天,望着已經徹底乾癟的包裹,林寒輕輕地抖弄着,只找到一小撮剝落的牛肉碎末,彈盡糧絕啊!林寒深深地嘆息,難道這一趟武當之行註定會是一無所獲麼?
罷了,既然無緣,又何必強求!
就在林寒打定主意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有好幾條金背銀鋰又浮出水面吞吐着水泡,不由得樂了,“算你們倒黴!”
第八天、第九天,林寒就着清燉銀鋰又對付了兩天。
嗯,這兩天林寒還是沒有奇遇,那些苦命的銀鋰也不過是普通的觀賞魚種,肉味雖然鮮美,卻並沒有如武俠小說中寫的那樣給林寒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當然,湖泊也只是普通的山泉水積聚而成的湖泊,湖水沒有特別的功效,那些銀鋰也沒有發生基因突變,除了味道更貼近於純天然之外,與小飯館中的清燉鯉魚沒有任何的不同。
第十天夜裡,當林寒將湖泊中最後一條能夠活動的生物(一條偶然溜進來的黃鱔)扒皮抽骨燉湯之後,下定決心次日一早就離開。
這天夜裡,最後一次搜尋無果之後,林寒垂頭喪氣地回到蒲團上,發泄般地運轉着冰火真氣。
金藍兩色光芒之後,林寒整個身體徹底被慘綠色的幽冥真氣包裹着,慘綠慘綠的光芒照耀在幽暗的山洞中,將整個山洞印染得如同傳說中的幽冥世界。
時間緩緩地流逝,山洞中仍舊沒有任何的變化。
一刻鐘、一個時辰,又或者是數個時辰,閉目養神之中,林寒心有所感,緩緩地睜開眼睛,恰巧截住一道照耀進山洞的晨光。
黑暗的山洞中,隨着那一道光亮的印入,林寒渾身顫抖,如遭雷擊。心靈深處,隨着那一道光亮,越發的明亮起來。
就那麼保持着扭頭的姿勢,林寒緩緩地閉上眼睛,任由更多的光亮撲打在身上,他卻不加以理會。
他只是保持着扭頭的姿勢,緊緊地閉合着雙目,身軀輕輕地顫抖,嘴角輕揚,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悟了!
這一刻,林寒身上的冰火真氣瘋狂地運轉,丹田之中,所有的赤火真氣、寒冰真氣都暴-動起來。
天地靈氣滾滾而來,蜂擁着融入林寒的身體,霎時間,林寒身上的綠光大放。
許久許久,久到林寒的身體中逸散出層層黑色的污垢,久到整個洞穴中都充徹着一股難聞的氣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連續九聲脆響,彷彿有什麼東西破裂一般,林寒身上的綠光瞬間壓過了照射進來的金色陽光。
綠光一放即收,林寒緩緩地睜開眼睛……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
一對瞳仁通體呈綠色,不過不再是那種慘綠的幽冥之光,而是有如青草一般,生機勃勃的綠色,它不再代表死亡,而是生命的象徵!
眼中的綠光漸漸散去,瞳仁重新恢復到黑中帶黃的正常色調,林寒神色複雜地望着天空,喃喃道:“天地交泰、光暗轉換,陰陽融合!”
“呵呵!想必當年的張真人,也是如我今天這般,對着天地間的第一道光芒,悟透了陰陽輪迴之道。”林寒感慨地說道,“難怪太極之道傳不下去,這般的天地至理,若是沒有自身的領悟,豈是言語所能傳授的?”
眼見着日上中天,林寒起身將包裹整理好,臨離開之際,又將之前踢散的那個蒲團整合在一起,將它移到石臺上。
面對着石臺與蒲團,林寒凝聲道:“若是前輩有靈,當受晚輩一禮!”
極爲恭謙地行了一個大禮,林寒笑道:“若是晚輩沒有猜錯,前輩領悟的當是‘陰陽輪迴之道’,太極神功,確實是天地神物,但是想來晚輩領悟的‘冰火生死之道’未必就遜色了!”
“將前輩留下的銀鋰全部禍害了,勿怪!告辭了!”林寒留下最後一句,背上包裹,提着長劍,引着燭臺,步履輕盈地向着溶洞的另一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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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後山某處,有一青年道人正盤腿坐於一個蒲團上,看樣子像是在打坐練功,但是從他時不時地偏向左側雲霧繚繞之處觀望,便知道他的心思並不在練功上。
突然之間,道人頻頻觀望之地,雲霧涌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動盪,像要突破雲霧的籠罩。
聽到動靜,道人大喜,連忙站起身來,雙眼一動不動地緊盯着雲霧涌動之處。
下一刻,雲霧之中走出一個青年,那青年有所感,先是蹙着眉頭望了一眼周身的異樣,然後擡頭向着道人望去。
道人見着青年,急忙上前,先是上下打量着青年,直到確定青年沒有出現意外之後,才笑着說道:“林兄,你可是讓明性好等啊,這都足足十天了。”
原來這道人正是沖虛道人座下大弟子,亦是武當派的首席弟子,他面前的青年,正是進入明月洞悟道的林寒。
只是明性沒有想到,林寒竟然在裡面足足待了十天,要知道明性只是給他準備了七天的飯食。
林寒連連道歉:“真是對不住,勞煩明性兄擔心了。”
明性嘆道:“若不是怕打擾了林兄,明性真的要進去給你送飯食了。如果將‘天下第一人’餓死在武當山,那可是羞愧死了,再無顏面見武林同道。”
“哈哈!明性兄說笑了,‘天下第一人’的名頭,林寒是不敢擔的。”林寒搖頭否認道。
雙方笑過,明性神色一正,詢問道:“不知林兄可有收穫!”
林寒笑了笑,點點頭:“陰陽輪迴功,冰火生死訣!”
“林兄真的悟了?”明性不可置信地望着林寒,心臟跳得越發厲害了。
林寒點頭又搖頭:“我猜到了張真人的道,可惜那不適合我,幸好我又悟到了自己的道,總算不虛此行。”
“恭喜林兄!”明性道賀之後,期盼地望着林寒,問道:“不知,祖師的道又是什麼?”
林寒嘆道:“‘冰火生死訣’是林某的道,‘陰陽輪迴功’是張真人的道!可惜,這些都是天地至理,即使用言語講出來,錄製成冊,也不是旁人能領會的。”
聽着林寒的話,明性一臉的黯然,他雖然不知道什麼是‘道’,但是他能夠感覺到林寒沒有騙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陰陽輪迴功?是‘太極神功’麼?”明性不死心地問道。
林寒點點頭,不再細說。
明性亦是沉默着……
PS:玄之又玄的東西真難寫啊,好在卡殼兩次之後總算寫出來了,應該還行,或許日墜該寫玄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