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爲太行山脈之西,歷來多山,少水,自古有‘表裡山河’之稱,春秋時期,爲晉國所有。
夜太急,甩脫了追擊,林寒緩緩地在大道上前行。
如今恰是月初,東方已經亮起上弦之月,只是終究不如滿月那般明亮,此時趕山路倒是有些牽強。
山風乍起,林寒正準備尋找一處密地,以作歇息之用,突見前方似有冷光銀輝亮起,格外的顯眼。
心有所感,頓覺怪異。既是起了心思,林寒沉吟片刻,終究是壓不住心中的好奇,決意前去探訪。
爲免被敵所算,誤中陷阱,林寒早已將後背包裹中的淚痕劍取出,緊緊地握在右手中,緩緩地向前摸去,目標正是所見的銀輝之所。
山間小徑,連接着此間官道,曲徑通幽,循着一方矮山前行,復行數十步,進入矮山中,眼前豁然開朗,密林包裹之中,矮山迂迴之後,竟是一處山谷。
彎彎冷月的印照下,谷中亮起一條玉帶,想不到在此窮山惡水之間,竟是形成一天然湖泊,林寒想着之前的小徑,極有可能是前人開闢出來,供旅客取水之用。
其實林寒想的不差,此地名爲冷泉山,正是因爲這一天然形成的寒泉湖泊而得名,此等山谷也有一個別號,爲‘印月谷’,究其原因,正是天際月光撒下,猶如印在清冷的湖面之上一般。
冷山、幽徑、寒潭、印月,和着柔和的山風、乍起的蟲鳴,在這獵與被獵的遊戲之餘,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索性,林寒便停頓下來,就着淡淡的月色,在山谷中搜索着,不一會兒,已經找到一些枯枝、殘木,以作升火之用。
撿挑出些易燃的草木碎屑,合着堆疊在一起。林寒從包裹中取出火摺子,摩擦點燃,不一會,山谷中就冒出一股股青煙。
只是在這月夜下,渺渺青煙倒不虞被旁人瞧了去,又因爲此處地形爲一山谷,周遭環繞的矮山雖算不得高聳,擋住這麼一處篝火,還是綽綽有餘的。
白日裡的殺伐,耽誤了用飯的時間,此時有了閒暇,林寒從包裹中取出早已冷得生硬的水煮牛肉,後又取出攀爬之用的短劍。
將短劍在篝火上炙烤消毒,擦去上面的薰灰,林寒抓着大塊的冷牛肉,整個兒串在短劍上,放在篝火上炙烤着,少許的功夫,牛肉便發出‘嗞嗞’的響聲。
就着甘甜的湖水,一頓烤牛肉下肚,林寒頓時覺得身上暖洋洋的,花費些精力處理了新添的傷口,最後纔將破碎的衣物換去。
移動着篝火,在滾燙的土地上打下地鋪,將淚痕劍枕於腦後,林寒靜靜地躺着,望着天上彎彎的月亮,思緒沸沸揚揚地飄蕩着:不知道她們在嵩山上過得可好,會不會不習慣!
夜,更加的深沉;篝火,還在燃燒;此間的蟲鳴,依然不絕,彷彿是被熊熊的火焰驚擾了,稀稀疏疏地唱響在林寒的睡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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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許久,久得在這月光下,都出現了好幾條影子,鬼鬼祟祟地向前遊移着,像是怕驚擾了些什麼,山間的野蟲,難得地安靜了下來。
更近了些,在暗淡的篝火照耀下,那分明是一些拿着快刀長劍的兇徒,正不停地打着手勢,悄悄地交流着什麼,小心翼翼地向着睡夢中的林寒靠近。
啪......
爆鳴聲響起,在這冷月幽谷的靜夜中,傳出了好遠去。
突如其來的異動,爲首之人嚇出一身的冷汗,擡起的腳步頓在空中,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前方,良久不見林寒的動靜之後,那人才輕輕地將左腿放下,轉身,惡狠狠地等着後方幾人,目光中頗有慶幸與怪罪之意。
其後一人伸手向着剛剛熄滅的篝火指着,表示並不是他們的過錯,原來,那一聲響動,不過是即將熄去的篝火、爆發出的最後一聲哀鳴。
漸漸地,山谷中的人影越來越多,一、二、三、四......,細細地數去,竟是有十二人之多,看其來意,必定是對林寒有所圖謀。
冷冷的月光下,十二人皆是黑巾蒙面,其中有三人更是將整個頭顱都包在黑布之中,只露出兩隻深陷的眼珠子,也不知他們在掩飾些什麼......
這十二人慢慢地靠近,呈扇形擋在林寒的身前,同時也擋住山谷的出路。
眼見着林寒還是沒有一絲察覺,其中有一頗爲健壯的黑巾裹頭者,像是領頭之人,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後一閃而逝,迅速被狠唳之色取代。
黑巾頭領微一點頭,下一刻,十二名偷襲者聚攏成一排,齊齊出動刀兵,同時向着睡夢中的林寒砍去。
刀劍落下,前一刻還睡得像個死人一樣的林寒,下一刻卻突兀地向前一滾,像是早有預謀一般,連着滾了幾滾,不僅避過了十二人的殺招,而且已經到了衆人的腳邊。
一衆偷襲者暗道‘不好’,已經明白過來,知道林寒早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對於林寒的動作,一衆偷襲者亦是毫不慌亂,十二人沒有一個後退的,第一時間,衆人齊齊起腳,向着橫身於腳下的林寒踢去。
老江湖!林寒心裡哀嘆一聲,知道釣着大魚了,而且一來就是十二條,甚至不排除山谷外面還有人守着出口。
這一戰,必定極爲艱難!
心中雖然驚詫,手中的動作卻不曾停歇,面對着十二名好手,林寒也絲毫不怵,可以說,自從劍意大成之後,不僅武功更上一層樓,在心性方面,也是臻於圓滿,所以,儘管知道這月下一戰必定會非常艱難,但他還是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之前的諸般準備,不就是爲了今日一戰麼?
儘管魚鉤上咬鉤的魚大了一些,但不正好說明如此纔有意思麼?
沒有絲毫的猶豫,林寒刻意舒展着身子,齊齊地放平,隨着雙掌拍擊着地面,一放即收,藉着反震之力,整個身子橫着倒躥而起,運功於背,狠狠地向着對方胸腹撞去......
誰都沒有想到,林寒竟是如此的不安常理出牌,這樣危急的關頭,首先想到的,不是退卻,反而是攻擊。
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出如此怪招,妄圖以一己之力,同時攻擊十二人。
林寒真的莽撞了嗎?
沒有,如此間不容髮之際,十二名偷襲者再也來不及反應,如果說之前的偷襲不中,是被提前發現,還在他們的理解當中;第二步的不退反進,也還算是能夠接受;那麼第三步的非主流攻擊,就讓他們非常難受了。
以有心算無心,這就是林寒想要的。
即使對方有十二人,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在這樣的攻擊角度,並不適合對方發招攻擊,對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同樣的運功於胸腹,倉促對抗林寒的撞擊。
而只要捱過這一招,林寒本人必定會出於非常被動的位置,可說是形勢逆轉。
砰......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林寒齊齊撞上了十二人,下一時間,一股大力涌來,林寒差點把持不住身形,後背、大腿等處也是被震得發麻。
之前就說,這十二名偷襲者都是極爲的高明,幾乎都是五嶽派長老級別的,爲首幾人的功夫甚至不在常規狀態下的嶽不羣、莫大之下。
若是對上其中一人,以林寒的功力,完虐;對上其中兩人,虐殺;對上其中三人,殺;對上其中四人,可殺;對上其中五人,勝;對上其中六人,可勝;對上六人以上,或勝或敗,全在臨場發揮,但肯定是要採取遊斗的方法。
此時此刻,林寒以一己之力,硬抗十二人,儘管是以有心算無心,也是極爲的勉強。
林寒艱難,偷襲者更加的艱難,面對着林寒的蠻橫一擊,十二人胸口一震,幾欲吐血,這個時候,功力的強弱就完全表現出來了。
三名黑巾裹頭者,功力確實要高出一籌,竟是完全將林寒的攻擊接下,腳下不曾動搖分毫;與他們一般的,還有一名頭上插着髮簪的青衣老者,以及一名極爲消瘦的布衣老者。
另外還有四名偷襲者齊齊向後退了一步,這四人的功力自然是要稍遜一籌。
最後還有三名功力最弱的,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被震退,因爲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若是爲了擊退十二人的攻擊,林寒又何必如此麻煩?
在十二人偷偷摸摸靠近的時候,林寒早就通過他們的呼吸聲,大致判斷出誰強誰弱,最後聽到十二人的攻擊陣形,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他當即就決定那麼幹。
這是一次賭博,輸了,不過是藉機後退,並不會少了些什麼;如果賭贏了,對方甚至會減少幾名戰力;賭博有風險,但是與可能獲得的收益對比,林寒還是決定賭一把。
事實證明,他贏了。
接觸到十二人身體的下一刻,林寒卯足了勁,強忍着身體的不適,雙肘齊齊向後頂出,正中兩名偷襲者的左胸,同時,雙腿反踢,重重地踏在最後一名偷襲者的胸腹間。
藉着雙肘、雙腿兩處的反震之力,林寒整個身子向前滾去,恰恰避開三名黑巾裹頭者以及另外兩名老者的第二次攻擊。
耳中聽着三聲慘叫聲,林寒已經‘砰’地摔在大地上,卻又瞬間再向前滾動幾步,然後才起身,慢慢地轉過身來,細細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哀號聲中,原本想要追擊的五人齊齊定在原地,其它四人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三名同伴。
被林寒肘擊的兩人,胸膛整個兒凹陷下去,極有可能是斷裂的肋骨刺入心臟中,眼見不活;被林寒雙腿反踢的那一人更慘,連脊柱都被踹斷,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瞬間剪除三名敵手,林寒沒有絲毫的憐憫,冷月的照射下,是那麼的冷漠,“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