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秋水就這樣離去,段延慶和慕容復都不好受。
慕容復是因爲剛纔被李秋水責難,心中不悅。
而段延慶則是因爲南海鱷神和葉二孃的傷勢,這兩人的傷勢都極重,沒有一、兩個月,恐怕是難以痊癒了。
但曉是他們已經付出這樣的代價,卻連一句讚揚和鼓勵的話語都沒有得到,段延慶對於李秋水當然不可能滿意了。
段延慶和慕容復兩人對視,眼中都有無奈之色。
他們都同病相憐,兩方都希望藉助西夏的國力,登上帝位。
只是段延慶的處境要略微好一些,他是大理皇室後裔,昔日的延慶太子,登上皇位那是順理成章,只要清理掉現在大理皇室之人就可以了。
而慕容復則困難得多了,燕國早就覆滅了,他要光復大燕,登上皇位,那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只是兩人都懷着天大的野心,都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也只能暫時忍受着此時的屈辱了。
……
少室山下!
少室山是少林寺的地盤,但這一天卻是來了一批客人。
這些人都是衣衫襤褸之人,絕大部分都是乞丐。
“丐幫諸位英雄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少林寺蓬蓽生輝!”少林寺方丈玄慈在少室山下相迎。
丐幫弟子在君山大會後,就大規模前往少室山的事情,在武林中鬧得沸沸揚揚,玄慈早就知道,所以就親自提前在少室山下迎接。
吳長風道:“玄慈方丈你特意相迎,我們如何過意得去?”
玄慈道:“當今武林正是混亂之時,我們少林寺和你們丐幫,都是中原武林正道中的大幫派,理應親近親近。”
吳長風聞言,神色微苦。如果是喬峰還在的丐幫,丐幫還真敢和少林寺相提並論,但現在卻是沒有底氣了。
但他明白玄慈的意思,當今武林自從四大惡人和姑蘇慕容氏都加入了西夏一品堂之後。左道力量大增,丁春秋那個惡賊雖然死了,那吐蕃國國師鳩摩智卻是在江湖中攪風攪雨,敗盡中原高手,不久前還上了少林寺一趟。 шшш .тт κan .C〇
施展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將少林寺的高僧們一一擊敗,揚長返回中原。
說起來,少林寺這一次丟臉是丟到家了,七十二絕技是少林寺的招牌武學,但是寺中的僧人施展出來,竟然不敵鳩摩智這個外人。
這不得不說是奇恥大辱,同時也讓少林寺的聲譽受到損傷,被江湖中人恥笑。
“不知道吳幫主帶着丐幫的諸位英雄前來少室山所爲何事呢?”玄慈問道。
吳長風道:“實不相瞞!我們丐幫此行前來是尋找我們的前幫主喬峰,想請他重新返回丐幫,出任幫主之位。”
玄慈慈眉善目。但聽聞此事,也是微微變色,道:“吳幫主,你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吳長風道:“昔日方丈大師寫給汪劍通汪幫主的書信,我也看過。我知道方丈大師你擔心什麼。喬峰是不是契丹人,其實是無關緊要的,他一心向着我們漢人,我們爲何就不能容他呢?而且如今遼國覆滅,契丹人也不再是我們漢人大患,連秦皇都任用契丹人爲丞相。由此可見一斑了。”
玄慈雙十合什,道:“阿彌陀佛!是貧僧太過着相了,想不到貧僧身爲出家人,竟然還沒有看透這一點。反而是丐幫的諸位英雄,點醒了貧僧。”
吳長風道:“方丈大師,你不過是爲我們漢人着想而已,實是值得我們所敬仰。”
“不敢!不敢!”玄慈道。
“事不宜遲!我希望可以早點見到喬幫主。”吳長風道。
“就讓貧僧代爲帶路吧。”玄慈道。
於是,少林寺和丐幫的人一同向着不遠處,喬三槐的小屋子走去。
這一隊人。皆是武林中的高手,玄慈、玄寂、玄難、玄苦等少林寺的高僧,還有吳長風、傳功長老,宋長老、奚長老、陳孤雁等三個長老等丐幫高手都在其中。
這麼多人行走,動靜極大,早就驚動了喬三槐夫婦和喬峰。
“諸位大師,你們怎麼來了?”喬三槐問道。
玄慈大師道:“喬施主,這些是丐幫的英雄,是來看望你兒子喬峰的。”
喬三槐向吳長風等人問好,他也聽說過自己兒子以前的狀況,乃是丐幫幫主。
吳長風等人和喬三槐問好之後,都看着喬峰,眼中滿是激動。
“喬幫主!”
早就有丐幫弟子忍不住高聲呼喊,很多人連眼淚都留了下來,就像失去父母的孩子,再次和父母重逢的模樣。
“各位大師!諸位兄弟!”喬峰也是心情澎湃,在少室山中隱居了這麼長時間,生活無比清淡,和江湖脫節,但喬峰是什麼人,一個嚮往激情澎湃的英雄人物,怎麼可能甘心就這樣清苦度日,此時再見江湖中人,當即就心潮起伏不定。
“喬幫主!請你重新回來,帶領我們這些兄弟吧!”吳長風高聲道。
“是啊!喬幫主,我們總算再次見到你了,你可不能再離開了。”
“我們都渴望你能回來!喬幫主,你永遠是我們的幫主!”
……
丐幫弟子終於可以宣泄自己的**,將心中所思所想道出。
喬峰在丐幫弟子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了,就算喬峰是契丹人,他們也不能否認喬峰是一個英雄。
而這段時間,丐幫的磨難,也讓丐幫弟子知悉沒有喬峰的話,丐幫將不再是昔日的丐幫,所以都無比渴望喬峰可以回來,重新帶領他們。
“諸位兄弟!”喬峰聽着這些昔日兄弟的肺腑之言,熱淚盈眶,道:“可我不是漢人,我是契丹人啊!”
他心中既高興,有苦澀,高興是因爲在這些兄弟心中還有他,苦澀則是因爲他和這些兄弟身份有別。
吳長風道:“喬幫主,遼國已經覆滅。你是不是契丹人已經不要緊了。你是我們的幫主,永遠都是,請你回來吧!”
其他的丐幫弟子也紛紛勸道,就連少林寺諸位高僧都微笑點頭。
喬峰看向他的授業恩師玄苦大師。
玄苦大師笑道:“癡兒!不要被自己契丹人的身份束縛。要勇於面對自己的人生。”
喬峰轉頭看向喬三槐夫婦。
喬三槐道:“孩子,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縱橫四海,不要侷限於山野之間。”
喬大娘道:“孩子,你是我的驕傲。”
喬峰的男兒淚流個不停。向着吳長風和丐幫的兄弟走去,和他們一一擁抱。
這是多麼感人的一個場景!
喬峰重歸丐幫一事,似乎板上釘釘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起:“嘿嘿!喬峰,看來你真是快活啊!只可惜你爹死得真慘!”
“誰!”喬峰神色一變,看向一個方向。
一個黑衣老者現出身形,他年紀雖大,但是神色矍鑠,眸光有神。
“慕容施主。你竟然還敢過來!”玄慈神色憤然。
這位大師一向慈眉善目,這些年來都沒有動怒過,臉上這樣的神色,就連他身邊的那些師兄弟都第一次看到。
“慕容博!你又來幹什麼!”玄寂喝道。
他明白爲何玄慈會憤怒,那是因爲昔日雁門關事件,就是眼前這個慕容博一手策劃的,令蕭遠山妻子無辜枉死,蕭遠山跳崖,是造成喬峰破朔迷離身世的罪魁禍首,可以說。沒有慕容博這個搞屎棍在,武林中就不會有那麼多血雨腥風。
而因爲自己受騙,玄慈一直良心都不安,覺得自己對不起喬峰一家。
如果僅是這樣。玄慈還能忍受,但是在那麼多年過去,慕容博的本性還是不改,在江湖上掀起無盡風浪,到處獵殺正道高手,甚至還投奔了西夏一品堂。這讓一直將慕容博視爲朋友的玄慈極其憤怒。
知道此人就是慕容博後,衆人都瞪着他,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樣子,而最明顯的,莫過於喬峰了。
慕容博看着喬峰,嘿嘿一笑道:“喬峰,別這樣看着我,我可是會害怕的。”
“慕容博,你這個惡賊!今日你到了這裡,那就不要走了!”喬峰狠聲道。
慕容博道:“喬峰,我今日前來,不是爲了和你生死相拼的。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關於你親生爹爹死因的。”
喬峰不信道:“我爹他死了?不可能!誰能殺得了他?”
蕭遠山曾經來找過他,他和蕭遠山斗了一場,他發現蕭遠山的武功尚要勝他一籌,他不相信蕭遠山會就這樣死去。
慕容博道;“嘿嘿!不得不說他的武功,的確很高,不然也不會那麼大膽,敢到秦國皇宮刺殺那蒼飛!”
喬峰心中一跳,道:“不可能!我爹無緣無故,爲何要到秦宮刺殺蒼飛呢?”
慕容博道;“嘿嘿!你爹跟你可不一樣,你明明是契丹人,卻一心向着漢人。你爹可是真正的契丹人,心中豪氣萬丈,遼國被蒼飛覆滅,當然要爲國報仇了,只有你這個契丹人的叛徒,纔會對此無動於衷,還想加入漢人的幫派,真是可笑!”
“住口!”吳長風喝道:“喬幫主,纔不是什麼叛徒,他是大大的英雄。”
“沒錯!就你這樣的卑鄙小人,也有資格對喬幫主說三道四?”陳孤雁道。
其他的丐幫弟子,也是一片罵聲。
“嘿嘿!”慕容博渾不在意,道:“喬峰!你聽聽,這些人是多麼維護你啊!但是他們是真心的嗎?你還記得當日他們知道你是契丹人後,是怎樣的表情?各個都恨不得殺了你!現在遼國覆滅了,他們就轉了一個面孔。”
“他們不過是希望安撫你,消磨你的鬥志,讓你做漢人走狗!就像那秦國丞相耶律大石,他明明是遼國皇室後裔,卻是自甘墮落,做了蒼飛的走狗,爲漢人朝廷效力,如果你們契丹人的先祖再世,定會唾棄這樣的後輩子孫。”
喬峰神色變幻,盯着慕容博道:“你今日到此,到底是爲了什麼?”
慕容博道;“想看看你會如何選擇!是重新回去做漢人的走狗,當你的丐幫幫主呢?還是作爲契丹人,幫遼國和你爹報仇雪恨!”
“喬幫主,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他纔是害你一家的元兇,你纔是你的敵人!”
“沒錯!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說不定他的話都是假的,只是欺騙你而已。”
“就是!這個人沒有一句話是真的,當年不就是欺騙玄慈方丈到雁門關,才惹下天大的禍端。”
……
衆人紛紛勸道。
“哈哈哈哈!”慕容博狂笑,他笑聲中滿是雄渾的內力,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才道;“你們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問蒼飛。我今日言盡於此,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語落,他身子展動,向着遠處衝去。
“哪裡走!”喬峰喝道,追了上去。
“喬幫主,且慢!”吳長風喊道。
但是喬峰彷彿未聞,一直追了下去。
丐幫衆人和少林寺的高僧,擔心喬峰有失,也跟了下去。
但是慕容博和喬峰的速度太快了,他們越追越遠,最後徹底沒有了影子。
……
追了一路,喬峰已經失去了慕容博的身影,後面丐幫弟子的喊聲也消失不見多時了,但是他卻沒有停步,直到遠遠離開少室山後,才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一座懸崖之上,看着下方絢麗的風景,神色怔然。
很亂!
他的心很亂!
在不久前,他真的被昔日的丐幫兄弟的熱情感動,真的想回去當喬幫主。
但是慕容博的話,像一根刺一樣插入他的心中,讓他無法忘懷。
他想了那個夜晚,他和他的親生父親相會的那個夜晚。
那是一個雨夜!
他和他父親蕭遠山兩人第一次真正的面對面相會。
蕭遠山悶不吭聲的和他戰鬥了一場後。
喬峰記得蕭遠山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你是要跟我走呢?還是選擇留下?”
這是簡單到極點的選擇題。
但是喬峰覺得,這是他一生最難做的選擇。
他已經有些記不起來,自己爲何或做出那個選擇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