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月光是如此地冷清,時不時傳來幾聲烏鵲的鳴叫聲,似在提醒着夜已深了。
慕容復坐在牀榻上,月光從窗戶偷偷地跑了進來,照在了牀榻上,宛如一汪潭水般清澈而空明。
此時,他已然進入物我兩忘的入定狀態,體內功力正如潮水般翻滾着,正恢復着白天與黃裳交戰所消耗的功力。
這十餘日來,他倆幾乎每日都要打上一場,在最初的幾日。
慕容復憑着天山六陽掌、白虹掌力、六脈神劍和北冥神功等,二三十招內便可輕易獲勝。
然而隨着雙方的交戰越來越多,對對方招式的越來越有所瞭解,黃裳也開始變聰明瞭。
既然對方內功比他強,是以越到後面,若是遇上慕容復出天山六陽掌等招式,黃裳也不再選擇硬抗。
而是與之周旋,以自己九陰真經的優勢擾亂對方,在恰當的時機找準對方的最薄弱之處,從而揚長避短,如今兩人已能拆上百餘招而不分勝負。
對於這一點,慕容復倒並不奇怪,那黃裳能從道藏中悟出易筋經,便足以看出他的過人之處,與對武學上的敏銳性。
而這些日來與黃裳交戰,慕容復也是學到了不少,對自身所學招式之間的配合,也在不斷地加以完善和改進。
同時對九陰真經裡面的武功,也變得越來越熟練,還學到了不少實戰經驗。
如今像他們這種級別的武者,想要找到個對手切磋,已着實不易,更何況是點到爲止的那種。
可以說這十餘日下來,兩人所收穫的東西,甚至比一年的苦修,還要值。
但切磋歸切磋,除非到了生死相搏的時候,否則二人也是不會輕易地露出自己的底牌,也不會全力相拼。
像黃裳這類的武學奇才,既能在道藏中悟出九陰真經,又能在朝裡混得有聲有色。
在古代爲官,朝裡的爭鬥比慕容復前世職場上的明鬥暗鬥還要激烈,黃裳若是沒兩把刷子,能混成這樣麼?
是以他表面上雖是裝得平易近人,便如兵痞一般,但實際上,便越是如此反而顯得越是危險。
因爲從某方面說,他已經在不是在和你坦誠相待了,笑裡藏刀,指不定在什麼時候背後給你一刀,你還全然不知。
不過像他這樣的人,慕容覆在前世早已司空見慣,他有一身武功,行事放蕩不拘。
黃裳既是身爲朝廷中人,自然會防着他。
兩人平日裡表面上皆以兄弟相稱,但誰也不會向對方暴露一個真實的自己。
“呼!”
體內真氣在經歷最後一個大周天後,慕容復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了口濁氣。
這幾日來,他的收穫着實不小,雖是每日都打得精疲力盡,但卻樂此不疲。
打開窗戶,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而又走到外室藉着昏黃的油燈,再次看起了九陰真經中的“易經鍛骨篇”。
這段時間以來,慕容復一有時間便研究易經鍛骨篇,這不僅使得他功力突飛猛進,在身體的靈活性上也得到了巨大改善。
像他這般內家高手來說,自身身體上的靈活性上與爆發力上與外家高手比起來,本就是一巨大缺憾,但如今藉助於易經鍛骨篇,則使得慕容復很好地彌補了這一缺憾。
“公子爺,你休息了嗎?”
門外,阿碧正抱着一件格外華麗的衣袍走了過來,敲門道。
慕容復面上一笑,忙收起易筋經,擡頭道:“阿碧,這麼晚了還沒睡嗎,快進來!”
阿碧推門緩緩而入,踏着芊芊細步,抱着一件衣袍,展了開來。
“公子爺,我給你繡了件袍子,你看好不好看?”
慕容復面上一陣驚愕,旦見這件衣袍寶光華麗,流光溢彩,其間還繡着栩栩如生的金龍,赧然是一件“低調”的龍袍。
陡然回過神來,四下看了看,忙把門窗都關了起來。
阿碧努了努嘴道:“公子爺難道不喜歡嗎?”
慕容復忙搖頭道:“不,這衣袍繡得如此精緻,想必花了你不少時間吧?”
阿碧低下了頭,臉上泛着微微的紅暈。
“只要公子爺喜歡,阿碧再幸苦也是值得的。”
她笑起來,便如童話中天使一般,雙眼微眯,臉上泛着兩個酒窩,看來煞是可愛。
見得阿碧眼中那真誠、渴望而幸福的眼神,慕容複眼眶頓覺一熱,這幾個月來,阿碧除了練功,每每有時間就躲在房裡。
他原本也很好奇,不想這日日夜夜的辛勞,竟是隻爲自己繡一件以爲自己會喜歡的龍袍。
姑蘇慕容氏乃大燕皇族之後,曾幾何時,想想十六國時期,大燕國也曾風光無限,稱霸一方。
然時過境遷,大燕雖亡,但那句“光復大燕,戰至最後一刻”卻已不知影響了多少後人。
也正是因爲這一句話,慕容世家世世代代,皆爲復國的重任所驅使和奴役。
爲了這一句話,曾爲武林人人敬畏的慕容博選擇忍辱偷生,藏身少林數十年,**倜儻的慕容復,最後卻淪爲笑柄。
或許這一句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已然在燕子塢衆人心中種下了一棵難以拔掉的種子。
但現在的慕容復早已不是那個慕容復,不屑於王侯將相,只羨於逍遙自在。
然而他卻不忍心告訴燕子塢的衆家人,因爲光復大燕或許已然成了他們心中的一個夢,一種期盼,一種寄託。
他不願打碎他們這個夢,有時候有信仰的活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儘管這個信仰永遠也只是個夢。
“阿碧,真是幸苦你了,以後這種事你別親手做了,你看你這手都弄成這樣了,我會心疼的。”慕容復撫摸着阿碧的手,滿懷關切地道。
“多謝公子爺關係,阿碧心裡好開心、好幸福,爲公子爺受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阿碧激動的說着,眼角也是溢出了淚水。
慕容復握着她的雙臂,柔聲道:“傻丫頭,你哭什麼呀,快別哭了,待會兒臉弄花了就不好看了。”
阿碧忙摸去了眼角的淚水,笑道:“嗯,阿碧是高興,公子爺你快試試看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話我再給你改。”
對於阿碧,在慕容復心裡一直都爲她留着一個位置,原著中慕容復的結局是如此悽慘,但阿碧仍是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這番情意,雖不至驚天地泣鬼神,卻也足以感天動地。
只是一直以來,他一直忽略她了,想到這裡,慕容復心裡便是一陣深深的愧疚。
衣袍很合身,穿着很舒服,很柔軟,也很耀眼。
慕容復瞬間覺得,只怕這是他這輩子穿過的最好的衣服了,因爲在這件衣服上,凝聚了一個女孩子日日夜夜的汗水與期盼。
他甚是都可以想象,阿碧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針一針的繡着這件衣袍時的模樣,與臉上的笑容。
而此時,阿碧正爲慕容復細心地整理着衣角,一邊嘮叨着,顯得格外細心。
慕容復面上一陣動容,突然將她摟入懷中。
“阿碧,你的手藝真好,這是我這輩子穿過的最好的衣服。”
阿碧也是一頭扎進慕容復懷裡,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笑容。
“公子爺,你對我真好,我我”
“傻丫頭,我怕明白你的心意,得妻如此夫復何求,這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離開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不讓你受任何傷害”
說着,頓時又抱起阿碧,走向了內室。
良宵一刻,千金難求,衣帶漸寬,此生無悔!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此枝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