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子不言父過

被王浩這麼一說,玉璣道人立即醒悟。岱宗如何乃是泰山派最高武學,雖然使用起來往往是一招決勝負,但修煉起來,沒有二三十年的工夫是不可能的。嶽靈珊纔多大年紀?就算她在娘肚子裡就開始修煉,也不可能練成。放下心來的玉璣道人心中暗喜,說道:“請指教!”說着,一劍刺向嶽靈珊。

嶽靈珊被王浩叫破了自己的計謀,不得不改變計劃,長劍倏地刺出,一連五劍,每一劍的劍招皆蒼然有古意。玉璣道人失聲叫道:“五大夫劍!”

泰山有鬆極古,相傳爲秦時所封之“五大夫松”,虯枝斜出,蒼翠相掩。玉璣道人的師伯祖曾由此而悟出一套劍法來,便稱之爲“五大夫劍”。這套劍法招數古樸,內藏奇變,玉璣道人二十餘年前便已學得精熟,但眼見嶽靈珊這五招似是而非,與自己所學頗有不同,卻顯然又比原來劍法高明得多。

玉璣道人被嶽靈珊突然使出來的招式嚇了一跳,難免手忙腳亂。剛招架開這五劍,嶽靈珊劍招再變,玉璣道人又是驚叫道:“來鶴清泉……石關回馬……快活三……”

嶽靈珊每使一招,玉璣道人就叫出一招的名字。這些招數玉璣道人全都熟極而流,但在嶽靈珊的手中使出來,卻又略加變化。玉璣道人平時和師兄弟過招的過了,自然而然以數十年來練熟了的劍招拆解,而她出劍方位陡變,弄得玉璣道人極不適應。最後一招時,一個躲閃不及,道袍的下襬被嶽靈珊一劍劃開一道大口子。

江湖中人比武時,如果事先說好點到爲止,像玉璣道人這樣被劃破衣服的,就應該算是輸了。嶽不羣先前就曾說明,這次比武奪帥就是點到爲止,所以玉璣道人可以說已經被淘汰了。但玉璣道人當着天下羣雄地面輸給一個小姑娘。這讓他的面子往哪擱?尤其是他還輸的極不服氣,就更讓他惱火了。索性不等別人說話,就大叫一聲又衝了上去。

玉璣道人能強奪師侄天門道人的掌門之位,厚顏無恥之處也就不必說了,這個時候撒潑耍賴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他只想證明自己比嶽靈珊這個小丫頭強,其他的一概不管!

玉璣道人不顧一切地挺劍再上,反過來又打了嶽靈珊一個措手不及。嶽靈珊的武功本就不及玉璣道人,又沒有防備,結果只在一招之間。就被玉璣道人將劍架在了脖子上。但嶽靈珊也是個倔丫頭,即便性命掌握在別人手中也兀自不服,叫罵道:“老不羞,不要臉!你都輸了還偷襲我一個小輩,你還活在世上也只能丟人現眼,趕緊抹脖子算了被嶽靈珊一通大罵。玉璣道人的臉也漲的通紅,收劍推開幾步。說道:“好,我們重新再比。我非要你心服口服不可!”

嶽靈珊剛纔被玉璣一招拿下,也氣地俏臉通紅,二話不說地又是一招泰山劍法。可惜玉璣道人有了防備之後,她那點道行哪夠看?先讓了她三招之後纔開始反擊,十招不到,又將劍架在了嶽靈珊的脖子上。然後得意地問道:“你服不服?”

嶽靈珊叫道:“不服!”

玉璣道人立即收劍退開幾步,說道:“那就再來!”

嶽靈珊於是又衝了上去。這一次她學乖了。玉璣道人的劍刺向她身體的其他部位她都一概不理,只是專心地保護自己的脖子。如此一來。兩人過了二十多招。玉璣道人也沒有把握在不傷人的情況下再次將劍架在她脖子上,只好將她手中的劍絞飛了,然後才壓住嶽靈珊,問道:“這回服了吧?”

嶽靈珊被氣的都要哭了,頓足道:“不服,不服!”

玉璣道人道:“我說過要你心服口服,咱們再來!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嶽靈珊撿回寶劍,又和玉璣道人打在一起。這回嶽靈珊也顧不得是泰山劍法還是華山劍法了,只要是自己會的,就一股腦地使出來,而且還不顧自身地使一些同歸於盡地招數。到了這個時候,旁觀的人都看的明白,嶽靈珊開始時勝了玉璣道人一招,確實是投機取巧,真實武功比玉璣道人要差得遠。可惜在三十招之後,嶽靈珊手中的劍再次被打飛,脖子上也再次架上了玉璣道人的劍。

嶽靈珊一敗再敗,被氣的眼圈含淚。而玉璣道人更加得意,哈哈笑道:“小丫頭,投機取巧可是要不得地,現在知道厲害了吧?不要在江湖上打打殺殺了,回去找你娘吃奶去吧!哈哈哈……”

周圍的江湖豪傑也都是粗人,非但不同情嶽靈珊,反而覺得嶽靈珊使詐贏了玉璣道人很讓人不齒,所以都亂紛紛地起鬨。嶽靈珊眨眼間成了衆矢之地,眼淚就更忍不住了,一咬牙,甩頭向玉璣道人的劍撞了過去。玉璣道人沒想到這個小丫頭性子這麼烈,急忙縮手卻已經來不及了,嶽靈珊嬌嫩地脖子被劍鋒劃開一道大口子!

羣雄見嶽靈珊羞憤之下竟然意圖自盡,取笑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接着就聽嶽夫人一聲悲鳴:“靈珊!——”

嶽夫人撲過去抱住嶽靈珊,嚇的只會大哭。王浩也嚇了一跳,也上前查看。要知道脖子上的動脈距離表皮很近,很容易就會被切斷。如果是頸動脈被割破了,以現在的醫療手段,嶽靈珊只怕是死定了。相比之下,還是嶽不羣比較冷靜,強行把嶽靈珊從嶽夫人的懷裡搶出來,先點住嶽靈珊脖頸上下的數處大穴,然後才查看傷口。看過了傷口之後,嶽不羣才鬆了一口氣,說道:“還好,只是皮肉傷,並無大礙。”

嶽夫人聽了,急忙擠過來仔細一看,見嶽靈珊脖子只是流了少血鮮血,危及不到生命,這才放下心來,只覺得雙腿一軟,一下坐倒在嶽靈珊身邊。伸手從嶽不羣懷裡抱過女兒,流着淚道:“傻孩子,你可嚇死媽媽了!”

嶽靈珊一腔地委屈這時也發泄出來,伏在母親懷裡放聲痛哭。她們娘倆這麼一哭,周圍地羣雄都有些訕訕然。尤其是玉璣道人,他是泰山派輩分最老、年紀最大的一個,現在卻把人家母女倆欺負地大哭,剛纔比武得勝的得意勁兒全變成尷尬了。這還是他縮手的快,要是稍慢一點,嶽靈珊香消玉殞,他就更要被人鄙視了。

嶽夫人娘倆在哪裡抱頭大哭,嶽不羣卻退回了華山派的弟子羣中。王浩一直都在注意他,見他鬼鬼祟祟的,正琢磨他又耍什麼詭計時,就見一條人影猛地從華山弟子中跳了出來,直撲向嶽靈珊所在的地方,口中惶惶地大叫着:“小師妹,小師妹!你怎麼樣?你不要嚇我!”

王浩一見,立即知道正是令狐沖到了。他剛上了山頂的時候,就曾找過令狐沖,但卻沒找到。本來王浩還以爲令狐沖是因爲反對嶽不羣,所以被他關押起來了,沒想到嶽不羣把令狐沖就藏在人羣中,關鍵的時候才放出來。現在嶽不羣讓他上場了,王浩不但沒有故人重逢的興奮,反而有些忐忑起來。令狐沖若是出手幫嶽不羣爭奪五嶽派掌門之位,只怕還真沒幾個人能擋住!

令狐沖跳出來之後,先去看望嶽靈珊。嶽靈珊在嶽夫人的懷裡哭夠了,又轉到令狐沖懷裡繼續哭。她這一哭,可把令狐沖心疼壞了。雖然已經知道嶽靈珊的傷並不要緊,但自己媳婦被人欺負哭了,令狐沖豈能幹休?信誓旦旦地向嶽靈珊保證,一定替她報這個仇!

令狐沖將嶽靈珊交給嶽夫人,站起身來轉向了玉璣道人。王浩急忙攔在他身前道:“令狐兄,我還以爲你在哪個旮旯地躲貓貓呢,原來你早就來了,咱哥倆可得好好敘敘舊,來來來,到那邊去。”

說着,王浩就要拉着令狐沖到一邊去聊天。令狐沖見是王浩,臉上浮起一絲羞愧之色,敷衍道:“哦,是王兄啊。王兄相邀,我本來不該拒絕,可現在我得先給小師妹出了這口氣,請王兄稍待片刻,如何?”

王浩見令狐沖神色不對,心中不禁一涼,看着他說道:“令狐兄,現在是爭奪五嶽派掌門的時候,你這個時候給你小師妹出氣,不太合適吧?你可要三思啊!”

王浩特意重讀“三思”兩個字,令狐沖自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索性也不隱瞞了,說道:“王兄,你應該知道,師父在我心中就是我的親生父親!常言道:子不言父過。師父他老人家就是犯下滔天大罪,我這個做弟子的,也只能替師父擔待着。以前的事暫且不提,我師父要做這個五嶽派掌門,我就幫他老人家坐上去,這是我身爲弟子的孝道。王兄,你難道要我做無君無父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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