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生番踏着地上的屍體,嚎叫着繼續撲了上來,長矛手們只盯住前面,專心刺殺,一炷香功夫,陣線前就倒下了近兩百個生番。
怒吼聲、慘叫聲混成一片,在長矛手毛尖處,一排屍體整整齊齊到伏在地,黑褐色的鮮血把地上的黑土浸溼了,刀盾手們蹲伏在地上,身上混着血跡泥土,眼中竟是冒出紅光。
這次來襲的生番委實悍勇,絲毫無視地上的死人,不管不顧踏過死屍,向前撲來。可惜地上的屍體和血跡妨礙了他們腳步的穩定,好不容易越過屍體,沾滿了血液的長矛就破空而至,僥倖躲過矛刺的,不是被腳下刀盾兵砍斷雙腳,就是被砍掉腦袋。
後面的生番擠不到前面,紛紛投出手中石斧標槍,數個長矛手被擊得頭破血流,慘叫着倒地,刀盾手忙拖着傷員向後撤去,陣線頓時空了幾個口中,對面生番大喜,嗷叫着紛紛向前擁來。
十幾支利箭破空而至,把缺口前面的生番一一射死,幾個外門弟子提着配劍,堵上了缺口。長劍揮舞,殺起生番竟比旁邊的矛盾結合更加利索。
兇惡大漢一番怒斥,生番們雙眼見紅,不顧死傷,蜂擁而前,可惜相對這兩百多身高都在五尺四以上的雲臺壯丁,身高不過五尺左右的生番,如同小兒一般,紛紛被刺死在陣前。
兇惡大漢急了,大喊了幾句,後面前進不能的生番,從左右繞過,欲包抄漢人陣線,剛越出中央人羣,左右各五十個弓箭手,開始射出手中利箭,生番冒死前突,均被射手射退,許多生番開始往更遠方向包抄。
孟易柱看得分明,打開後背超大的箭筒,抽出一支鳴鏑,射往高空,尖銳的哨聲劃破天際,遠遠傳去,後面的生番都擡頭看天,未知的鳴鏑聲給他們心頭降下了一片陰影,不詳之感籠罩在他們心頭。
孟易柱抿嘴吸氣,手中長弓輕舉,右手反手抽箭,開弓,屏氣,放箭,右手又流暢無比向右肩摸去,弓弦有規律地發出急促的“嗡、嗡、嗡”聲響,羽箭隨着孟易柱的一呼一吸,一支一支射出,穿過一個個長矛手空隙,釘在一個個生番的額頭,呼吸之間,連出二十箭,孟易柱正前及左右不遠的長矛手前方爲之一空。
後面生番目瞪口呆越過陣線看着孟易柱,幾疑爲仙神下凡,士氣爲之一奪,衝鋒的勢頭頓時受挫,開始遲疑起來。
地下受傷臨死的生番大聲呻吟,更是影響生番的戰意,紛紛回頭看向兇惡大漢,突然幾個生番指着左右,大聲呼喊,生番們左右看去,只見兩側各有百十個漢人,小跑着包抄了過來。
兇惡大漢大急,急呼幾聲,兩側的生番轉身對着南北兩側,雖依舊還有一千六七百人,卻一個個開始畏懼起來,擁擠在一起,尋求安全感。
申揚和孟小明,各帶着十幾個華山弟子,列隊在前,紛紛開弓射箭,現在的華山弟子均箭術高超,大都可稱爲神箭手,無一箭落空,頃刻間就射到三十多人,後面百人中亦有二十名弓手,擡弓拋射,箭雨落到生番羣中,又射傷了十幾人,生番更加驚懼,又回頭看向兇惡大漢。
孟易柱大喝一聲,“長矛手步進刺擊!”
長矛手大喝一聲,跨前一步,引矛急刺,生番膽魄已散,紛紛後退,十幾只箭倏然而至,射死十幾人,前排生番更急,有人轉身欲逃,卻被後面擁擠的生番擋住去路。
長矛手又大喝一聲,再次跨步向前,破空虛刺,雖沒有傷到一人,但前排的生番越發膽寒,不斷向後擠去,慢慢讓出陣前空地。
孟易柱高喊:“弓箭手齊射。”
後面百名弓手,快速排成一排,搭弓射箭,羽箭從前面長矛手頭頂越過,直直紮在前排生番身上,生番擠成一團,竟無一箭落空,數十名生番齊齊慘叫倒地,有的身上中箭數支,很快失去聲息。
後面倖存的生番被暴露出來,嚇得肝膽俱裂,紛紛轉身,向後擠去,有人擋路就一手撥開,性急的舉起手中木棍就打,奪路就逃。
孟易柱與十幾名華山弟子,開始急速射擊,慘叫垂死聲成片發出,一排排生番倒下,所有生番都看見前面慘像,均嚇得哇哇大叫,孟易柱看到兇惡大漢還在大呼,鼓舞生番士氣,擡弓一射,羽箭從惡漢嘴中射入,穿頭骨而出,生番轟然大聲驚叫,不再猶豫,轉身就逃。
申揚孟小明還沒殺到生番面前,大隊生番就轉身東逃,只得改變行進方向,與生番平行奔走,手中弦響不斷,箭無虛發地射殺生番。
此時的生番只恨父母少生了兩條腿,亡命向東逃去,身後身側不斷傳來慘叫,更是加劇了生番的恐懼,腿下更急,不少人被絆倒,後面之人毫不猶豫踩踏而過,倒下之人再也站不起,很快就了無聲息,腿快之人嫌前面之人擋路,順手就推,或用木棍砸倒,踩踏而過,絲毫不管他人死活。
還沒逃到樹林,就見樹林中搶出三百人,列成三隊,齊齊張弓射箭,密集的箭雨把前面逃得最快之人釘在地上,後面的生番也不管不顧,繼續衝去,可箭雨一陣接着一陣,在裡樹林前五十步的地方形成一道死亡之線,三四百具屍體到伏在地,阻礙了生番奔跑,想爬過屍堆的生番更是成了射擊目標,加高了屍牆,前面的生番不敢再衝,縮在屍體後面,後面的生番繼續前擠,很快又擠成了一團,怒喝咒罵聲不斷,卻無法動彈,前有狼後有虎,生番欲逃無門,雙目驚恐看着四周慢慢圍上來的漢人。
林耀華跟着大隊往前走去,對身旁興奮的李安道:“去叫他們投降。”
孟易柱大喝一聲:“停止攻擊。”聲音猶如晴天霹靂,在整個戰場轟響想起,周圍的華山弟子和壯丁停止射箭,均神色不善看着圍成一團的生番,利箭虛搭,一有奪路逃跑的即刻射殺。
李安跑到前面,對着生番大叫:“投降吧,投降可以活命,不投降你們都會被殺死。”
生番一聽,遲疑了一下,有膽小的丟下木棍,旁邊之人看了,也紛紛丟掉手中簡陋的兵器,不一會兒,所有生番都丟下了武器,空手站着。
李安又大聲叫道:“抱着頭,蹲在地上。”千多名生番聽話蹲在地上,雙手抱頭,滿臉驚恐瞄着四周。
早有百多個壯丁,掏出繩子,一個個拉出生番,捆綁起來,生番見有命可活,均老老實實聽話,束手就縛。
待全部綁好,林耀華擡頭看看天時,不過未時末,將將過了一個時辰,作戰不過三刻鐘,倒是綁人花了半個多時辰。
對孟易柱笑道:“孟所長果然戰陣嫺熟,時間把握剛剛好,回去定要多敬幾杯。”
孟易柱搖搖頭道:“此等蠻夷,粗野不文,毫無章法,勝之不武呀!”
楊健走了過來,不爽道:“這些生番也太不經殺了,下次還是少用弓箭,一刀一劍砍殺才來的舒暢。”
林耀華瞪了他一眼,轉頭道:“傷亡怎麼樣?”
照料傷員的刀盾手道:“傷了三十七個,大部分是箭傷,沒什麼大礙,有六個恐怕不行了,有的被砸碎了頭骨,有的被短矛投中。”
孟易柱神色有點黯然,對林耀華道:“林副堂主,能否考慮裝備一些鐵甲、頭盔?”
林耀華點點頭道:“現在鍊鐵廠已經進入正軌,雖用鐵還是緊張,但已經開始考慮這事,我儘量爭取擠一擠,兩年內給朝陽雲臺各裝備兩百付鐵甲。”
孟易柱喜道:“那太好了,有兩百鐵甲,我們可以直接用長刀手突前,增加弓箭手,對付這些生番更加容易了。”旁邊聽着的壯丁們也都喜形於色。
現在爲了減少傷亡,突前的一般都使用長矛,以儘量拉開接敵距離,但長矛手最怕來敵近身,只好使用刀盾手近身防禦,攻擊力量就減半了,如能裝備鐵甲,手持長刀的重裝步兵,不用考慮防禦問題,對付這些生番,真如切瓜砍菜般容易了。
林耀華問道:“抓了多少生番?”
孟易柱答道:“一千兩百多個,還有兩百多個受傷的。”林耀華點點頭,現在華山訓練的弓箭手,都是從幾萬人中挑選出的壯漢,全部使用一石硬弓,這些身無片縷的生番,只要被射中,在這種醫療條件下,大部分都無法倖免,弄回雲臺也只是徒耗珍貴的藥材,孟易柱的意思是不要這些傷員了。
林耀華搖搖頭嘆道:“能走的,就讓他跟着,其他的,你看着辦吧。”
孟易柱轉頭吩咐了幾聲,壯丁從傷員中挑出了三十多個受傷較輕,且不妨礙行走的,帶了進俘虜人羣,兩百多長矛手圍住那些重傷員,重傷生番知道死期已至,皆露出絕望之色,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嗷叫,有些還能行動的,掙扎着爬起身來,踉踉蹌蹌向外衝去,被長矛手一一刺死。
長矛手把所有重傷生番殺死,也算是解除了這些生番的痛苦,數百人一齊動手,在林子中收集了大量的乾枝幹葉,把七百多具屍體和乾柴層層疊放,分成幾堆,一把火焚燒乾淨。
林耀華帶着衆人,爲死者念往生經:“道祖慈悲,太上無私,孕育萬物,獨鍾於人,賜人與靈,修道善道,靈自近道,靈清入神,白亦骨肉,濁入禽獸,薛荔泥黎,道顯玄妙,是爲六橋,首善金銀,或玉石木,勿行竹橋,三十三天,獨尊四聖,靈之向道,道亦可道,太上無私,道祖慈悲。”
誦經完畢,衆人收拾整齊,擡上傷員,驅趕着生番俘虜,班師回雲臺。
雲臺鎮早已得到消息,朱易信領着數千人,迎出了鎮外,遠遠見出征壯丁行來,就開始擂鼓敲鑼,吹響嗩吶,幾頭舞獅左盼右顧,做歡慶狀,數十個小夥子,腰束紅綢,歡快地扭着秧歌。
林耀華和孟易柱等行到近前,朱易信長揖道:“恭賀林副堂主、孟所長大捷,解雲臺生民戰火之災。”
孟易柱自不會搶林耀華風頭,退了一步,林耀華笑道:“此役是雲臺衆人之功,林某不敢獨領,我將上報總堂,各位當有賞賜。”
站滿路邊的雲臺民衆,臉上洋溢着自豪,紛紛鼓掌喝彩,間中有人大呼“怒蛟幫萬勝!雲臺萬勝!”衆人聽了,也紛紛隨聲高呼。
“怒蛟幫萬勝!雲臺萬勝!”
聲音傳到後面,更多人一起高呼,慢慢整個雲臺鎮都在應聲高呼。
“怒蛟幫萬勝!雲臺萬勝!”聲浪巨大,遮蓋了天地。
一干生番,何時見過如此多人歡聚一起,何時聽聞如此鼎沸人聲,臉上更加蒼白,心中估計在後悔地責備自己,不自量力,竟敢冒犯如此實力巨大的部落。
數千人一起涌進了防務所操場,生番俘虜被押到中央跪好,八百壯丁圍着俘虜四周,數千民衆在外圍站住,林耀華等和幾個雲安高層,登上操場邊的高臺上,面向雲安衆人。
林耀華提起內功,語氣輕緩,歡聲說道:“雲臺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們。”聲音並不高,卻清清楚楚傳到在場數千人的耳邊,數千人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齊齊看着這個年輕的副堂主,孟易柱和楊健等人都相視看了一眼,看來林耀華的內功已經一腳踏進入一流了。
“今天,生番來犯,雲臺的勇士齊心勠力,全殲了所有生番,殺敵八百,俘虜一千兩百有餘。”臺下民衆大聲道好,又是一番萬勝高呼。
“我們翻山越嶺,漂洋過海,來到這海外莽荒之地,我們伐木造田,修路搭橋,開闢數萬畝良田,建造漂亮溫暖的住房,把這荒涼之地,建設成如詩如畫的世外桃源。”臺下衆人都憶起出海的恐慌,開荒的艱辛,分配漂亮住房的興奮,收穫累累稻穀的喜悅,眼中都出現激動的淚水。
“這一切,是我們一手一腳建立起來的,是我們的血,我們的汗,我們的骨肉砌成了,誰也不能奪去,只要有人有這妄想,就要接受我們怒蛟幫的雷霆之怒,付出鮮血的代價。”林耀華的聲音變得高亢。
激動的雲安民衆又大叫起來:
“怒蛟幫萬勝!怒蛟幫萬勝!”
震耳欲聾的聲量再次震懾了跪在地上的生番,一個個面如土色,瑟瑟發抖,匍匐在地,不敢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