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平之進入夫子廟正廳,到令狐沖給他講解來去因由,再到成不憂動手,令狐沖電光火石之間擒下成不憂,連兩柱香的時間都沒過去。期間又有三隊泰山派和華山派弟子趕到,一時間不大的屋子裡聚了三十餘人。而後來的弟子們只是低聲和自己門派大師兄打過招呼,便沒有任何喧譁,在樑發的安排下各守門窗,並遠遠圍住封不平三人,長劍出鞘,且彼此呼應,兩派弟子之精銳可見一斑。
封不平沒去管外圍那些弟子,而是拔劍直衝令狐沖,準備先救下成不憂,再圖後路。
而林平之則從旁搶上,將封不平截下,似緩實快的拍出一掌,打向對方右肩。他知道場中泰山華山弟子雖衆,也頗爲精銳,但能擋得住劍宗三人,並且還可以打得過的,也只有他和令狐沖了。既然令狐沖已經出手,本着不讓令狐沖單獨出風頭的原則,自然需要林平之擋下封不平,再說他看到令狐沖神乎其神的獨孤九劍,也有些手癢,準備下場走幾招。
封不平不欲纏鬥,小小的三角眼掃過林平之,衝向令狐沖的腳步不停,同時反手一劍去點林平之的咽喉,想將林平之迫退。林平之自然不會被如此輕鬆的打發掉,右手向前一探,在封不平手腕上輕巧的一拍,將對方長劍打歪,也是速度不減的衝向封不平。封不平的應變甚是迅速,手腕一扣,握着劍柄使勁向林平之的手背砸去,這一招若是打實了,那林平之的右手也許就殘廢了。不過林平之也非是易與之輩,右手略一牽動,三根手指趁隙使勁向上一點,林平之發力巧妙,險些將封不平手中的長劍打脫手,同時運勁於左掌,擊向封不平胸口。封不平見林平之招式精巧,不是短時間可以逼開,無奈之下只得同時出掌去擋林平之。
兩人雙手接觸,掌力噴發,封不平臨時提起的內力居然不敵林平之,被林平之拍退了一步。封不平又驚又怒,暗道:“現在的後起之秀是越來越厲害了,令狐沖三五招間就制住師弟成不憂,雖然師弟他有些大意,可那令狐沖的劍法也當真厲害,而這林平之的內力居然也是強勁至極。”封不平在兩人雙掌剛一接觸時,便感覺林平之的內力凝沉似海,渾厚無比,表面雖然波瀾不驚,但暗地裡卻隱藏着極大威脅,而等到兩人運勁相抵比拼內力時,林平之的掌力果如海嘯一般狂猛,一浪接一浪的衝擊,拍打封不平的防線,直到封不平不敵,被打退一步。
林平之能在內力上壓倒封不平,還是因爲他使用了特殊法門激發內力,雖然持續時間不會太長,但威力卻絕對足夠,效果也很顯然,一掌便嚇住了封不平。封不平久不在江湖走動,沒聽過這種法門,林平之也不會好心的給他解釋。
林平之見封不平退後,自然緊追而上,痛打落水。右手劍指點向對方前額,猛烈的破空聲在昭示着這一擊的兇狠。林平之來的迅速,封不平無暇出招,只得再退一步,同時右手揮劍刺向林平之。林平之雙指順勢下拉,狠狠的彈開對方長劍,再次運力於左掌,拍向封不平。封不平再接一掌,還是不敵,又退半步。林平之略一運氣便再跨前一步,先踢開封不平踹出的一腳,然後雙掌前推,向對方胸口印去。林平之雙掌還沒及體,掌風已先到,封不平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激流之中,連移動都困難,可見林平之這一掌的威勢之足。封不平知道單手絕對接不下這一招,當下只得無奈棄劍,雙掌迎向林平之。倉促間,他提起的真氣還是不足,與林平之接掌數刻,便是不敵,被林平之的掌力衝飛五六步,靠着叢不棄的扶住才勉強站穩。即使有心剋制,但嘴角仍是涌出了一線血跡。
叢不棄見自己的師兄被打回來心中氣極,當下腦袋一熱,就想出手給師兄找回場子。不過還沒等他邁步出去,胳膊一緊,便被拉住了,只聽封不平低語道:“我都被這個林平之在三兩招間解決,還被打得內傷,你上去又能如何。”死死拽住叢不棄,沒讓他衝動上去與林平之動手。
成不憂已經被交給遲百城等人,不過遲百城他們可沒有令狐沖那麼瀟灑,隨隨便便的將劍一搭,也不怕對方跑了。他們是又用繩子又用劍的,好幾個人死死的看住成不憂。
令狐沖上前幾步,有些驚奇的上下打量林平之,他身懷獨孤九劍這樣的絕技,才能數招間擺平成不憂,而功夫更在成不憂之上的封不平,居然也被林平之三五下打退,還受了內傷,這種實力已是決不下於他令狐大俠的了。令狐沖暗道:“這也太離譜了,如此強悍的內力,便是師傅也只有如此了。相比內力,自是劍法好學,短時間裡天賦極佳之人可以得些真諦,不過內功又怎麼可以在一兩年間精進如此,達到堪比天下第一等高手的境地。”
林平之見叢不棄沒有出手,而令狐沖也到了身旁,暗地裡出了口氣,緩緩散去體內猶如暴走的真氣,若不是他的經脈天生寬闊且堅韌,根本使不出這種短時間裡猛增真氣的法門,這套功法用魔道叫法可是‘天魔解體大法’,其副作用之大,是個人就知道的。體內真氣漸漸平復,面上也是波瀾不驚,一副酷酷的高手模樣。林平之看到令狐沖的眼神,就知道他誤會了,但也沒去解釋,省的他以後在自己面前囂張。
先看了令狐沖一眼,又對封不平叢不棄二人展顏一笑,林平之朗聲道:“咱們話還沒說明白就動手,實在有些誤會。剛纔聽了天門師伯的遭遇,在下很是心傷,但也有些想法想要和大家說說,所以三位前輩不用急着走,更不用準備動手,這事確實未必與三位有關。”
封不平冷哼一聲道:“你這後生倒是明理,莫大師兄教出了個好徒弟啊。要聽你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不過你們抓我師弟幹什麼,若不放了我成師弟,那是萬事休提,咱們還是用劍說話的爲好。”
林平之心下好笑,暗道:“這封不平看我好說話,便來攀親戚,不過他認莫大爲師兄,卻還是長我一輩,他總是放不下這前輩高人架子,可惜他所行之事卻沒前輩高手的樣子。”
在場的兩派弟子聽到封不平輸了招仍是嘴硬,還要讓他們先放了成不憂,都是心中來氣。不過他們兩派門規嚴厲,有掌門弟子在前與對方交涉,卻是沒有他們說話的地方,只有狠狠的盯着那不要麪皮的老頭。
遲百城來到令狐沖身旁聞言也是不悅,就想出聲呵斥封不平,叫他認清形式,趕緊投降爲好,免得一會動手,再把他們這副老骨頭給傷了。不過令狐沖卻拉住了他,對他低聲道:“聽聽平之怎麼說,他腦子靈光的很。”
這時林平之也轉過頭來,對遲百城道:“那就先將成不憂成前輩放了?”
遲百城聽到要把落到嘴裡的肉再吐出去,自是不願,不過人也不是他抓的,只有轉頭去看令狐沖的意思。令狐沖是完全相信林平之的,再說他和林平之在這,對方是絕對跑不掉、打不過的,放不放人都一樣,一會若真個動手,也只添些麻煩而已,當下點點頭,表示可以先將人放了。遲百城無奈的揮揮手,他身後的師弟便將成不憂給放了回去。
成不憂雖然心中憋氣,但也沒有亂說話,默默地回到封不平身後站定,倒是讓封不平和叢不棄兩人鬆了口氣。封不平見林平之他們放人,面色放緩,開口道:“林小哥卻是信人,有話便請講,就是有什麼疑問也請問吧。”
林平之點點頭,環視了一週後開口道:“在下是這樣想的,封先生三位在華山上雖然被天門師伯所阻,但既然已經認輸下山,以他們的身份自然不會再事後伏擊,行下宵小之事。而且天門師伯之死,若真是三位所爲,那他們定然知道此事會激怒整個泰山派,甚至華山派,乃至五嶽劍派,他們三人又怎麼會不緊不慢的東來洛陽,直至被追上呢?”
林平之的分析讓封不平三人大是點頭,很是不滿的看向遲百城他們這些泰山弟子,而遲百城則沒去管他們三人的心思,他聽林平之說的有理,便希望林平之能繼續說出殺他師傅的兇手。
“如果不是劍宗三位前輩所爲,那最大的可能便是魔道之人了,不過天魔教新敗,現在正龜縮在雲貴舔舐自己的爪子,哪有閒情跑到洛陽來殺人立威。再說洛陽可是中原腹地,天魔教的手絕對不能伸的這麼長。更何況這次伏殺天門師伯的顯然不只一名高手,如果真是天魔教派出來的,那麼一直沒有對其放鬆監視的五嶽劍派斷然不會收不到消息。反過來說倒是黑木崖的魔教有實力幹下這一票,他們的高手大多盤踞在北地,洛陽附近出現幾個魔教好手半點不稀奇,不過他們卻沒什麼道理來招惹我們五嶽劍派,咱們和天魔教開戰,他們只有作壁上觀,拍手叫好的道理,卻沒理由暗殺天門師伯。”
遲百城這個膩歪,心說林平之絮絮叨叨的分析這麼些,也沒說出個五六來,魔教是沒有對我們五嶽劍派動手的道理,不過某人好像纔打敗過人家的長老級高手‘九尾鬼狐’,這原因還不夠麼?念及此處,遲百城看林平之的眼色都不對了。令狐沖也是反應過來,心道:“遲百城是想報仇想瘋了,這事怎麼能往林平之頭上算?”當下拉了一下遲百城,告訴他注意點。
林平之則好似沒看到令狐沖、遲百城的表情,繼續道:“如果還不是魔道之人爲之,那就得看看天門師伯暴斃,誰得到的利益最大了。得到最大利益之人,自是最希望天門師伯歸天的,也就最有可能下手暗殺天門師伯。”林平之看在場之人還沒明白過來,當下點明道:“天門師伯是泰山掌門,天門師伯既去,那麼最有可能接掌泰山派,出任下代泰山掌門之人,便是下手之人。”
遲百城大吼一聲,就想拔劍找林平之拼命,還是令狐沖手快,死死的將它按住。遲百城雖然衝不上去,但還是雙目通紅的看着林平之,好像要咬死某人一樣。而周圍的泰山弟子們也紛紛拔劍,怒視林平之,好像他不給個讓人滿意的解釋,今天就定把他剁成餃子餡一樣。令狐沖一邊按住遲百城,一邊讓他冷靜,等林平之把話說完。不過他的眉頭也是緊皺,暗罵林平之還是那樣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你就不能把話一口氣說完?
林平之沒有繼續撩撥衆人,緊接着開口道:“我說的自然不是遲百城遲師兄,他是第一順位的掌門繼承人,不出十五年,他就可以出任泰山掌門,更何況天門師伯是他恩師,他哪裡會做出如此欺師滅祖之事。”看着仍是憤憤的遲百城,林平之盯着他的雙目,彷彿要把說出的話印到他的心裡:“但是,你確定現在天門師伯故去,你就一定可以接掌泰山掌門?如果你回山時發現有人持着‘東靈鐵劍’,聲稱他給天門師伯報了仇,並一舉奪回掌門信物‘東靈鐵劍’,而且他還是你的長輩,甚至是天門師伯的長輩,那時整個泰山派會怎樣選擇?是推舉二十多歲的三代弟子,功夫甚至不及我與令狐沖,根本無法撐起‘東嶽泰山派’這赫赫名頭的你,還是那位可能出現的長輩高手?”
“自然是,自然是選那人。”
“而且那人一向和你們掌門一脈不合,多有嫌隙,倒時你又如何自處?你的師弟們又怎樣?等數年後,落魄潦倒的你偶然聽得他的醉言,天門師伯是他殺的,你是準備叛門,還是叛師?”爲天門報仇而殺掌門,是爲叛門;屈服在掌門的威嚴和權威之下,不理天門的血仇,自然是叛師。
“你是說玉璣子?”玉璣子等人是泰山第一代弟子,若真個論資排輩,他們幾個‘玉’字輩的老傢伙甚至還要高出左冷禪、嶽不羣、莫大他們一輩。若不是當年天門的師傅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天門,說不定泰山派現在還是‘玉’字輩當家呢。是以玉磯子他們幾個‘玉’字輩的傢伙一向對天門橫挑鼻子豎挑眼,經常性給天門找麻煩。不過玉璣子、玉磬子、玉音子他們本人品行並不如何,好吃,好嫖,好賭,沒一點前輩高人的樣子。在泰山上,除了他們的親傳弟子,少有人尊敬他們。但人家輩分夠高,什麼事都可以參上一腳,所以不管泰山派想辦點什麼什麼事,總得吵吵鬧鬧好久才能決定,遠比不得嵩山、華山那樣全憑掌門人一言而決。可以說,如果不是支持天門的師弟衆多,而他嫡傳的掌門一脈又龐大無比,說不定他泰山掌門的位子早被玉璣子架空了。現在天門死了,遲百城又聽到林平之對泰山派掌門之位鬥爭的推測,立時便想到了玉璣子。若在平時,遲百城怎樣也得稱玉璣子一聲師叔祖,不過此時關乎天門的血仇,和他們掌門一脈今後的生存榮辱,卻也顧不得什麼輩分,脫口便叫出玉璣子的名字。
“呵呵,那我怎會知道,只有等你回山去驗證了。”林平之雖然說的不確定,但遲百城卻愈發相信林平之的判斷,如果玉璣子真的想憑‘東靈鐵劍’接任泰山掌門,那他就定然是殺害天門的兇手。念及此處,遲百城恨不得立即飛回泰山,抓住玉璣子的脖子,問問到底是不是他下手殺的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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