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飛奔回自家的鏢局,看到局中的人大部分都持刀在手,防守着鏢局。宜城分局的總管事鄭鏢師看到林平之,忙拉着他問東問西,生怕林平之少了什麼零件。林平之也拽着這人走到裡間跟他說了今日所遇之事。並說道:“重家是沒救了,咱們的實力實在是不行幫不上什麼忙。但重樓是我的好兄弟,卻是需要傾盡全力去救他的。”
鄭鏢頭不愧是老江湖,心思轉得飛快,當下順着林平之的話問道:“少爺的意思是,重家的密道?”
林平之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沒錯,重家的老頭子既然是魔教出身,定然會防範着魔教的報復,想必一定是留了最後的逃命手段,我一會兒就要出城去尋阿樓,看看在城外能不能接應到他。而你就在鏢局坐鎮,等明天開了城門就給我爹傳回這個消息,然後再給各省的分局傳話,說要是碰到了重樓一定要傾力相助。”
鄭鏢頭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擔心的道:“少爺此去卻是有些危險,那魔教中人陰險毒辣,定然會追殺在重公子身後,到時定然又是一場惡仗,少爺你要當心些。”
林平之微微一笑道:“鄭叔放心,他們魔教的高手沒來幾個,還不夠圍殺我與阿樓,我二人要逃命還是有把握的。此去不管能不能找到阿樓,我都不會回來,就直接轉道去西安了,至於家裡的消息和信件都轉往西安的局子就行。哦,對了,給我取些銀票,我的錢都給阿樓了。”鄭鏢頭點頭領命而去。
林平之拿了錢又換了身白衣,然後在鏢局中歇了一會,便背琴提劍趁着夜色翻出城牆,在城外尋起了重家的密道,或是看看城外有人在交手沒有。林平之在距城牆三裡左右的範圍尋找交手的痕跡,但直至天色大亮,林平之也沒找着半個有用的線索。
看了看天色,林平之也有點餓了,便行到一個城外的集市準備吃早飯。林平之找到一家小店,便撿了個靠角落的位子直接坐下,又喊了小二叫了些早點。這小店雖然不大,卻甚是熱鬧,進城販賣東西的人或是早起出城趕路的客商,都在這小店站上一腳,休息一會。不遠處有幾個從城中出來的客商,正在談論着昨晚宜城的江湖仇殺案,紛紛猜測重家惹上了什麼厲害對頭。林平之聽的眉頭直皺,卻也沒去說什麼。
林平之隨便的扒拉幾口早飯,就怏怏的不再吃了,這時正好看到正門處又進來了兩個帶劍之人,這二人一個四十多歲,滿面風霜,另一個則是一個十七八歲面帶稚氣的少年,想來是師徒關係。兩人都是黃衫重劍,十足十的嵩山樣式。林平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衣,暗自慶幸沒弄出李鬼見李逵的糗事。
林平之在角落裡偷偷的打量了這二人一番,那兩人的身上都是一身的血跡,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傷,那少年還好些,那中年人的手臂和肩上卻有幾個大口子,想來是爲救那少年造成的。林平之在角落裡偷聽了一會,發現這二人根本不說什麼有用的信息,心下鬱悶便擡腿出了小店。
出了小店,林平之看到門口處拴着兩匹駿馬,知道這就是嵩山二人的坐騎了。心裡暗道少爺我出門匆忙又沒騎馬,靠着雙腿想找重樓卻是麻煩,就算你們二人江湖救急借我一匹馬吧,反正你嵩山家大業大的也不差這一匹半匹的馬,頂天少爺我回家再散播下你們二人急公好義的壯舉,心中在自我寬慰着的林平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牽了一匹馬走出了集市。
出了集市林平之繼續尋找重樓的蹤跡,可仍然是一無所獲。倒是在通往河南的官道上發現了魔教的車隊,林平之跨馬佇立在山坡上,眺望着山下行走於官道上的隊伍。魔教的隊伍不大不小,也就有三十餘人,三四個騎馬的,剩下的教衆已經換上了僕人的衣裝,都圍着中央的馬車步行。想來這就是東方飄雪僞裝成彩虹大家時,身邊帶着的一干手下了。
林平之仔細的打量着魔教的隊伍,最中間是一輛高大的馬車,想來東方飄雪就坐在其中了。幾個騎在馬上的騎士,其中就有一個是昨天林平之險些廢掉的金袍帝近川,他旁邊還有一個身穿亮銀色長袍的青年,兩人一模一樣的長相,讓林平之很容易的就認出了這個傢伙。這人也是大大有名的魔教打手,日月神教的日月護法,帝近川的雙生弟弟帝臨川。還有就是一個騎馬行在馬車旁邊的紫袍少年,林平之正打量這人時,這人卻彷彿有所感應一般同時看向林平之這邊,林平之心中不禁暗道:高手。
看着魔教的隊伍,林平之沒找出能有藏人的地方,心裡知道重樓他家的重要人物要不就是全被殺了,要不就是跑掉了。死死的看了一眼腳下的車隊,林平之反身下馬,抽出身後的鳳凰琴,準備送他們一曲,也抒發下心中的鬱氣。
歡快的琴音藉着林平之的內力傳出好遠,山下的魔教衆人都不禁駐足傾聽。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歡快,藉着行俠名頭到處打架的輕狂,臭味相投的知心,笑看江湖的悠閒,出醜丟臉時的相互挖苦,看到心儀之人時的調侃,以及最後的死別和有心殺敵卻力不從心的悲憤屈辱,彈到後來悠揚的琴音彷彿轉變成了金戈鐵馬的鐵箏聲,沖天的氣勢帶着有若實質的殺意,一波一波的衝擊着魔教的車隊。魔教的隊伍中不少人都滿頭冷汗的拔出了兵刃,等他們回過神時,琴聲卻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一如其來時的突然。
幾個騎馬之人都是功夫一流的高手,自然都看到了山上的林平之,也不會被林平之的琴聲感染。金袍帝近川眼神複雜,仇恨中卻含着一絲欽佩,他旁邊弟弟帝臨川卻是憤恨無比,想要找某人給兄長報仇。那紫衣的少年卻是滿面的微笑,欣賞的看着漸漸遠去的林平之。
林平之在宜城外又遊蕩了兩天後,還是沒發現任何線索,便鬱悶的北上行往華山和西安方的向了。他先是準備去華山溜達溜達,見見傳說中的令狐大俠,然後在瞧瞧君子劍,要是能上思過崖,不說跟風清揚學個一招半式的,就是將衡山的失傳劍招迎回門派中也是很好的。至於去西安,則是因爲西安外邊就有終南山,終南山下則是活死人墓,不說偷點秘籍啥的,只是參觀下這些景點也是蠻爽的。
這日林平之行至湖北的西城,過了這西城,就是進入了陝西地界兒了,林平之準備在這西城好好的修整一番,去去晦氣也轉變下心情。牽着沒有本錢的駿馬,林平之行至西城最大的飯館,將手中的繮繩扔給迎上來的夥計,便大步的走進了飯館。
剛進飯館,就看到一個身穿土黃色衣衫的漢子坐在顯眼的位子用飯,一柄長刀明晃晃的置於桌上,正是那晚重樓與之交手過的田伯光。林平之微微一笑,頗有些他鄉遇故交的感慨,便走到田伯光的桌子旁邊,與田伯光坐了一桌。
田伯光看到林平之,先是一愣隨之也有些欣喜,便開口說道:“謝兄,當真是好巧啊。”看到林平之笑着點點頭,那田伯光便接着道:“那晚在下直接回了客棧,直到第二天才知道樓兄家中招了劫數,心中當真有些懊悔。早知道那晚就應當隨兩位一起了,也可能幫上樓兄一些。”
多日來林平之趕路之餘就是在盤算着重樓家的那檔子事,知道重家對上了日月神教是十死無生的,只希望重樓能逃得小命。要是重家真被滅了個乾淨,等他林平之練好了功夫,再幫重樓把仇報了也就是了,心中的悲傷已經淡了好多。
他現在還鬱郁不歡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爲自家的實力不行,還有就是他本人的功夫也不咋地,魔教衆人在他一直以來的優越上感踩了幾腳,讓他受了些刺激而已。林平之知道田伯光說的是漂亮話,就算田伯光跟着兩人衝回重家去救人,他敢不敢跟魔教護法動手都是兩說呢,何況他就算出手也算不上太大戰力,最大的可能還是和林平之一樣,被擋在重家大院之外。
雖然心裡轉着念頭,但林平之還是對田伯光笑道:“如此,在下便替阿樓多謝田兄了,看來我還是沒說錯的,田兄當真是個漢子,哈哈。”田伯光也是呵呵一笑,不再多說。
兩人吃飽喝足後,林平之便抽出了重劍,對田伯光道:“田兄,那日我與阿樓奔回他家,在他進了他家院子後,我卻是被那帝近川擋在了院外,讓我好生鬱悶。今日碰到田兄卻是正好,田兄來陪我過上幾招,也算磨磨我的劍法。”
田伯光先是一愣,接着便長笑道:“好,謝兄既然能與那神教的金袍護法過招,想來是身懷過人的技藝,那日與謝兄沒交上手卻是遺憾,正好今日你我二人過上幾招。”說着便揮刀衝了上來。
林平之邀戰田伯光本就是想多積累些交手的經驗和舒舒心中鬱氣,當下便一腳踢翻了桌子,狂輪重劍砸向田伯光。林平之的內力深厚,全力運使重劍之下威勢更勝田伯光幾分,逼得田伯光只能左右躲閃。飯館中的其他客人看到有人在此動手,當下便抱頭衝出了飯店,但也有不少好事之人,躲在牆角或是二樓看着二人過招。
田伯光行走江湖十多年心氣高傲,這上來就被年紀輕輕林平之砸了個左右閃避,雖然知道林平之這種狂猛招數使不了多久,但還是心中來氣,當下便使出快刀,連砍林平之雙肩和下腰,要逼得林平之回劍退守。並同時叫道:“謝兄,當心了。”
至那日與帝近川過招後,林平之就發現衡山劍法雖然奇異詭詐,但在二人功夫相若之時,想靠着招式勝過嵩山或是武當這種堂堂正正之師卻是很難的,就算對上了泰山派那種厚重的劍法,也難以在一時之間攻下,雖然不會敗,但也沒法取勝,只能像那晚一樣,被人家堵在院外乾瞪眼。所以林平之近來除了研究莫大給的小冊子,學習幾招新的衡山絕技和練習五神劍中的鶴翔紫蓋外,就是在研究怎麼使用手中的重劍。當日帝近川的太極劍雖然守得是水潑不進,但二人的功夫畢竟相差不多,要是林平之能用手中重劍以狂雷之勢行以點破面的攻擊,還是有希望攻破帝近川的防守的。
當下林平之便使出了近日研究出來的套路,先是一招一往無前的天柱式,這招正是那日趙景想用來當胸刺穿林平之的招數,不過不得不說,單以這招天柱式而論,以重劍使出卻是更勝細劍好多,更能散發出那種一往無前有敵無我的搏命氣勢。林平之也同時朗聲道:“田兄放心,在下沒那麼容易掛掉。”
田伯光看到這彷彿要拼命的一劍,不禁大皺眉頭,當下腳步連轉,轉到林平之身側,一刀砍向林平之的右臂。林平之雖然沒學過獨孤九劍的玄奧劍理,但畢竟身具後世的種種記憶和理論,自然知道劍招不能用老的道理。向後側退半步,正好以身爲軸,將重劍橫輪過去。又將田伯光嚇得心頭一跳,忙後退兩步。
林平之藉機繼續進招,雙腳蹬在身後的柱子上,全身借力空翻上前,重劍豎在身下,隨着林平之在空中向前翻滾,重劍也被輪成了圓,離遠了一看,就像個劍輪一樣咋咋呼呼的滾向田伯光方向。林平之身在空中也不禁嘿嘿暗笑,心道這招很帥很不錯吧,是哥們取材於獸血中獅族的滾雷劍技,嘿嘿,肯定沒人見過。
隨着飯店中看熱鬧之人的驚呼聲,田伯光又是眉頭大皺,心想這是什麼招數,但他也不敢去試試這招的威力,只有又退了幾步。
林平之在空中扭身出劍,又一招白虹貫日直指田伯光的腦門。田伯光是真有點火了,想他田某人縱橫江湖還真沒被那個後生欺負成這樣過,當下再次側身避過林平之的招數後,就使出了他壓箱底的狂風刀法,三十六路狂風刀法使出來當真就像一陣風一樣,完全的將林平之壓住。
此時林平之要是拔出細劍使用衡山劍法,在配以凌厲的指風還是能打敗田伯光的,但林平之有心看看田伯光的快刀刀法,便站在原地揮動重劍左支右擋,最後還是被田伯光窺到破綻一腳踢在劍身上,將林平之踢得連退三四步中門大開。眼看田伯光就要搶身而上,進而將刀尖抵在喉間,林平之哇哇大叫:“田兄好刀法,田兄好刀法,小弟卻是服氣了,田兄不愧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刀客。來,我們再滿飲此杯。”說完,林平之直接轉身不理田伯光的刀招,又找了個空位,取了酒給二人都倒滿了一整杯。
田伯光舉着刀愣愣的站在原地有點傻了,他還真沒見過這種,這種這麼有個性的人。看到林平之一臉微笑的坐在椅子上,田伯光深吸口氣扭了扭腦袋,隨手挽了個刀花又重新坐下與林平之對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