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派與天魔教動手,最先遭殃的就是鍾鎮船上的嵩山弟子,他們感到船隻轉向,便紛紛出來看熱鬧,沒想到迎來的卻是狂風暴雨一般的弓弩。
按說五嶽劍派裡,除了林平之喜歡給手下裝備弓弩,再一個也就是嵩山派了,左冷禪去衡山派鬧事,其實也是帶着弓弩手去的,不過他敗的太快,還沒展開陣形,就被衡山派師徒打了回來,那些慣用弓箭的弟子也恰恰就在鍾鎮船上。
不過這些人驟然遭襲,哪還能保持冷靜,一個個的抱頭鼠竄,中箭了的更是大聲呼救。便是有些頭腦靈活,遇事冷靜的弟子取來弓箭,還沒等張弓,便被唐寬、唐泓兩大高手的暗器壓制的不敢擡頭。
李化元手持一支判官筆,飛身落到甲板上,借勢一個翻滾,雙手在筆桿上一擰一拉,便將判官筆拉伸成一杆短槍。手中短槍順勢一蕩,便是一招‘夜戰八方’,將幾名圍上來的嵩山弟子挑翻在地,之後又順手點碎了其中兩人的喉嚨。
李化元身形如電,在人羣中不斷遊走,專找武功弱的下手,他乃刺客出身,深明一擊斃命之道,出手極狠,被他盯上的嵩山弟子不是橫死當場,便是重傷致殘。直到鄧八公衝上來,才稍稍節制住李化元的兇威。
另一邊,趙奇瑞單手抓着一柄大劍同樣躍上甲板,他手中的大劍足有一人高,一尺寬,黝黑扁平,像門板更甚於長劍。他生的高大,身長九尺,也就是將近兩米,天生神力,所以才能揮得動這扇門板。趙奇瑞人稱‘四極大劍’,說的就是他長劍極重,極大,極快,極兇。
只見趙奇瑞單腳在甲板上一點,便舞動長劍如圓盤,身形縮在劍光中,化成一道劍輪滾向聚成一堆的嵩山弟子。嵩山弟子不知厲害,紛紛向趙奇瑞遞出長劍,結果長劍相交,趙奇瑞挾着巨力,生生震斷了數名嵩山精銳弟子的手骨。
鍾鎮在甲板的另一邊看的眉頭大皺,拍了拍孫大中的肩膀。孫大中當即會意,抽出長劍向趙奇瑞殺去,而鍾鎮本人則凝神看着唐家的兩名長老高手,唐寬與唐泓。
在任我行的鹽船上,原本默默跟在人羣之後,不準備出手的重樓,見到孫大中出現,目中兇光一閃,這個人的身形與劍法他都認識,雖然那日圍堵他父親時帶着面巾,但重樓也能確定個七八分,而且這人還是嵩山派之人,便是殺錯了又有何妨。重樓拿眼角斜了一眼剛剛踏到甲板上,淵渟嶽峙的左冷禪,一聲低哼,整個人彷彿幽靈一般,悄悄來到船舷旁,繼而飛身向鍾鎮的大船躍去。除了任盈盈與何偉業注意到重樓的離去,其他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左冷禪身上,以及隨後感到的丁勉,還有水面上竭力奔行的張敬超,趙四海,司馬德等三人。
任我行此時也有些意外,他本以爲能陰到左冷禪一手,沒想到此地竟有如此多的嵩山派好手。如果不是天魔教率先發難,而嵩山派還有兩隻船去的遠了,怎麼看都像是嵩山派伏擊天魔教。別看任我行在說的豪氣沖天,彷彿視嵩山十三太保如豬狗,但當年他與左冷禪交手,左冷禪的兩個師弟丁勉與陸柏跳出來,任我行便遠遠遁去,雖說有吸星大法反噬的原因,但其實任我行也的確未必能打得過左冷禪師兄弟三人,打不過還平白丟臉,以任我行的精明怎麼會做這種虧本生意。
任我行凝視左冷禪片刻,哈哈長笑道:“原來是左掌門,十餘載不見,左掌門風采依舊啊。”
左冷禪同樣說道:“任教主纔是威風依舊,武功之高更勝當年。”左冷禪這話看似恭維,其實也有暗諷任我行這麼高的武功,居然陰溝裡翻船,被東方不敗給陰了。
但任我行好像完全沒有聽出來,或者聽出來也沒放在心上,任我行繼續說道:“大江上船隻如梭,如此還能讓你我在此相遇,真是有些巧合,不過看樣子左掌門似乎不是專門等候老夫的吧。不妨讓老夫猜猜,看看左掌門帶領如此多的門人,所爲何事。”
沉吟片刻,任我行說道:“是不是爲了衡山掌門傳位之事?以左掌門的陰險霸道,必然使了些小手段,小刀子吧,不過左掌門此時灰溜溜的返回江北,想來是沒有成功的,是也不是?”
左冷禪臉色微冷,卻並不說話。而一旁的丁勉則眼神一閃,任我行如此說話,那必然是沒有得到他們嵩山派折戟衡山的消息,任我行居然單憑臆測,就猜了個差不多,這份心思,這份江湖經驗,委實讓人心驚。
向問天見了丁勉神色,當即笑道:“看來教主所言不差,左掌門是在衡山觸了黴頭了。”
左冷禪的心思也是極快,眼神在鍾鎮船上一掃,就開口說道:“‘奪命書生’李化元,‘四極大劍’趙奇瑞,唐門門主唐萬,唐門長老唐寬、唐泓,向教主還有任教主。嘿,你們這些人藏在鹽船上,想來也不是要和咱們嵩山派爲難的吧。”
說到這裡,左冷禪目光一亮,冷哼一聲說道:“哦,是了,你們是想偷偷潛入黑木崖,伺機報復東方不敗。嘿,也罷,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咱們今日就當全沒見過。”
任我行與向問天對視一眼,其實他們也不想節外生枝,而且在這大江之上,沒了船隻,他們一身功夫也未必能發揮出七層。嵩山派人多船多,一會只要另兩艘船靠上來,他們天魔教還是隻有逃命的份。任我行正待答應,準備招呼手下停手,畢竟他們動手至今也沒有吃虧,卻聽到另一邊傳來數聲慘叫。
衆人連忙轉頭過去,原來重樓悄悄摸到另一艘船上,便緩緩向孫大中靠去,孫大中一身嵩山劍法雖然嚴謹精湛,但對上趙奇瑞的狂劈猛砍,還是頗有些束手束腳。而重樓就是看準這個機會,暴起偷襲,雖然旁邊的嵩山弟子已經高聲提醒,但孫大中還是沒有躲過重樓的襲擊。
重樓手中並未持有兵刃,但他切入的角度極佳,第一掌就險些印在孫大中的胸膛上,孫大中無奈之下只有腳步連錯,飛身向後閃去,同時用劍柄去磕重樓的手腕。而重樓卻手掌一番,抓住了孫大中的手腕,之後一扭一帶就卸下了孫大中手中長劍,同時另一隻手拍向孫大中胸口。
孫大中無奈,只得提起真氣,與重樓對掌,但論起掌力與內力,他哪是重樓的對手,第一掌對過,孫大中便踉蹌了一步。而重樓則繼續施以重手,一拳一掌的砸向孫大中,每一擊都蓄滿真氣,猶如大錘巨斧,威力無比。前後不過五六掌,孫大中便退了十餘步,直到最後孫大中徹底喪失反抗之力,重樓雙手一圈,便雙雙印在孫大中胸口,將孫大中打到江中。這一下,不說能不能殺了孫大中,但最起碼他渾身筋骨得斷掉七八成,一身武功算是徹底廢了。
而另一邊,鍾鎮也是苦不堪言,唐寬、唐泓都是唐門老一輩高手,每一個單獨拿出來都是不弱於他的大高手,何況如今兄弟二人並肩對上了鍾鎮。兩人遙遙對上鍾鎮後,便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鍾鎮只得不斷退後,才能將兩人保持在視野之內,但甲板就那麼大的地方,鍾鎮一步步後退,最後靠在了桅杆之上,而唐寬、唐泓則一左一右的夾住了鍾鎮,這時兩人同時出手,每個人都打出大量暗器,這些暗器呼嘯而過,顯然都蘊含着不弱的力道。鍾鎮無法,只有勉勵抵擋,甚至無法衝向其中一人,因爲這樣就完全暴漏出背部弱點。
唐寬與唐泓甩出的暗器極多,有些被鍾鎮擊飛,有些插在鍾鎮周圍的甲板上,或者打在鍾鎮的身上,當然,更多的是掠過鍾鎮,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但如果兩人只有這點水平,那也稱不上唐門長老了,只見兩人或擊或抓,甚至還同時靠近鍾鎮,將漏過的暗器重新打向鍾鎮,而且勁道更大,速度更快,鍾鎮哪見過如此陣勢,被兩名唐門長老夾在中間丟暗器,還不如去闖弓弩陣來的痛快。
鍾鎮無奈,便是他有再精妙的劍招,此時也完全施展不出來,當下只有一手抓過一塊木板護住頭臉,另一手運劍成圓,勉力抵擋,最後飛身躍入水中,才逃過兩名唐門長老的暗器攢射。繞是如此,鍾鎮的背心上還是插滿各種暗器,倒也應了他在衡山上萬箭穿心的誓言,是生是死全憑天意。
那鄧八公見了當真亡魂皆冒,軟鞭愈發沒了章法,最後只得率領剩餘嵩山弟子退入船艙,固守待援。
任我行則高聲長笑,說道:“重兄弟手腳倒是快,看來咱們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也罷,與左掌門多年未見,咱們便切磋一番。”說着右手一番,一掌遙遙劈向左冷禪。而向問天也是一聲冷哼,同樣一拳打向丁勉。
別看上邊說了那麼多,其實整場戰鬥就發生於電光火石之間,結束於兩船交錯,鹽船揚帆而去。任我行出手時,他坐下鹽船已經飈起速度,不過片刻的功夫,鹽船已經撞開鍾鎮的座船,沒等另兩艘船圍上來,揚長而去了。
重樓、李化元、趙奇瑞、唐門二老等人不敢耽擱,丟了幾個火摺子在甲板上,便紛紛躍回鹽船。而任我行與左冷禪草草走了幾招,竟然把左冷禪劈的雞飛狗跳,連連後退,任我行眉毛一挑,退後兩步說道:“多年未見,左掌門的功夫竟然未見精進,真是讓人失望。罷了,左掌門你去吧。”別看任我行說的大度,其實那是他知道留不下左冷禪,要不然他必下殺手。
任我行的這副嘴臉,差點把左冷禪氣的吐血,如果不是他的寒冰真氣被林平之所破,他絕對有信心與任我行一拼高下。但此時形勢對他極爲不利,丁勉對上向問天也只有招架之力,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唐萬與萬大通,更別說李化元、趙奇瑞、重樓等高手也退回了鹽船。
左冷禪身形一動,插到向問天身後,一掌推向向問天,向問天不敢力敵左冷禪與丁勉,只好後撤。左冷禪對丁勉打個眼色,便退回了鍾鎮船上。先吩咐弟子搭救鍾鎮與孫大中,左冷禪之後揚聲說道:“哼,任教主好功夫,左某祝任教主此去一路順風。”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借左掌門吉言,任某辦完事便到嵩山派登門拜訪。”
左冷禪說道:“左某在嵩山上虛席以待,今日草草交手,來日再打個痛快。”
幾句話的功夫,天魔教的鹽船便駛出了十餘丈遠,遠遠傳來任我行的笑聲:“哈哈哈,如此甚好,只希望到時候左掌門不要再讓任某失望。”
左冷禪面沉似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嵩山派居然又折了兩名好手,難道他們嵩山派這幾年運交華蓋,背到家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