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和睦的大家庭早茶完畢,它的和諧氛圍也到此結束,苗秀雅坦然到如同四周荒無一物,想要的只有答案。
雲潔手裡捧着的飯後清茶一抖,忙擡眼看向苗秀雅,茶水濺了一手背,“秀雅!”
苗秀雅目光淡淡的睨過去,掃了一眼雲潔,“我問的是阿燁。”
輕柔淡漠的幾個字,落地之聲鏗鏘透響,帶着一股子力壓全場氣勢。
莫錫山若不是因着孟有良的緣故,若不是這幾年性子也多少有些分寸,非得拂袖而去不可,哪裡受得了自己的太太被另外的人這樣壓着。
但身在這個磁場中的人,就最應該明白什麼叫等級,偏偏就是因着一個孟有良,大家既然心知肚明,就該懂得自己的地位。
莫錫山生生忍下心裡壓着的一口氣。
而云燁看着父親如此,心裡不是滋味,莫家的確因爲苗秀雅出手躲過一劫,能夠劫後重生,孟有良也沒少出力,這些他明白,可是父親在南方站在尖端多年,突然間要這般遷就一個人,着實心疼。
他突然間心底升騰起一股子想要衝破的氣焰,然而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恩將仇報不得好死,他沉了沉氣,“苗阿姨,您要我說實話?”
您,敬語,多了一分尊敬,同時也多了一分疏離。
溫佳妮根本沒有想到母親會在早茶後將這件事往飯桌上一提,她以爲昨天晚上那些話只是母女間的小秘密,她的心事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但是母親是她這輩子最最信賴的人,她知道母親維護她,愛她,所以纔敢毫無保留的傾訴一切。
她希望母親替她保守秘密,等她朝着那個目標進發之後,一起去看她的小成果,或勝或敗,只有母親一個人知道,輸了也不羞人。
因爲在母親面前,她是一個永遠都可以犯錯的孩子,她不會批責她,只會撫着她的頭說,沒事,下次會好的。然後抱着她,跟她睡在一起,那是一個比愛人更讓她信賴的懷抱。
但當苗秀雅逼問雲燁的時候,溫佳妮突然間有一種找不到方向的迷茫,母親在出頭之前,並沒有和她商量過,她有些無措。
心口擰緊,莫名的慌張,溫佳妮坐在苗秀雅邊上,清楚的看到對面雲燁的神情,他精眸淺眯,薄脣似刃,有一股子想要摔罐子的衝動。
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退到了懸崖邊上,她很想站起來離開這裡,卻生生坐着,不讓自己動彈分毫,該她承受的,她就得承受,承不承受得起,那是自己的造化。
溫佳妮害怕因爲苗秀雅的逼迫,將雲燁弄得反感,她的計劃還沒有正式開始,如果被打亂,她會更迷茫,這麼多年的感情,她放不下。
“實話,當然是實話。”苗秀雅的手指撫着飯後清茶的杯沿,漫不經心的沿着杯沿畫圈,目光同樣是漫不經心的落在雲燁的身上。
苗秀雅是精美的女人,雖然不再是二三十歲的青春年華,但依然打扮得精緻雅然,衣着鮮亮,十指如玉,指甲蓋上就像辛甜一樣,塗上自己喜歡的指甲油,明媚燦爛。根本不像一個五十出頭的女人,像是一個活得非常有格調的三十多歲的女人,跟溫佳妮坐在一起,那也是姐妹。
苗秀雅笑起來,像是一個平輩在和平輩交談,她要的是實話,可是雲燁敢不敢說實話?
辛甜跟溫佳妮一樣,緊張到不行,但她這時候很顯然不可以說一句話,本來就天天提心吊膽,哪敢出口多言惹人懷疑?
辛甜裝作不關自己什麼事一般看了一眼雲燁。
雲燁正與苗秀雅一瞬不瞬的對視。
雲潔的聲音都開始慌張,“阿燁!你還不跟苗阿姨說,妮妮這麼好,你怎麼可能不願意跟她結婚呢,是不是?現在這個年代,上哪裡去找妮妮這麼好的孩子?我們g城望過去一大片,哪家孩子的品行可以拉出來跟妮妮比的?”
雲潔一邊不停的提醒着雲燁,一邊去偷偷瞄向苗秀雅,這種感覺讓莫錫山特別不舒服,“雲潔!你少插嘴!”
雲潔咬了一下脣,不甘心的閉了嘴,十分擔憂的看着雲燁,乾脆放下手中的茶杯,把手放到了桌布下,焦急的揉搓着。
小豌豆的注意力完全在捨不得吃進肚子裡的小兔子身上,拿起來放在嘴邊親一下,她坐在苗秀雅的另外一邊,手裡拿起小兔子伸到苗秀雅的嘴邊,“阿姨,親親。”
苗秀雅馬上配合的把嘴角笑容扯大,捧着小豌豆的手,尖着嘴在小兔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放輕着聲音說,“小豌豆摸過的小兔子都比剛纔香了,阿姨好想吃一口哦!”
反正這個輩份亂得沒辦法理清,誰也沒有在意,但是小豌豆一聽苗秀雅想吃,馬上把小兔子藏起來,“阿姨不吃,小豌豆改天給阿姨做。”
“好好好,阿姨等着。”這邊小豌豆安撫好,桌子上的氣氛已經沒有方纔那麼壓抑了。
可是苗秀雅並沒有打算放棄,依舊重入正軌,“阿燁,說說實話吧,這婚,是不是你不想結,妮妮的性子我清楚,她不太會逼人,最多有點死腦筋的堅持自己的想法,所以想通過延遲婚期來增加感情。
她對你的感情,我是看得很清楚的,巴不得早點結婚,突然提出推遲婚期,原因在你身上,是不是?”
雲燁拿着茶杯,喝了口茶,眉宇間的風雲已經翻到了眼底,他其實沒有抱太多僥倖,只要辛甜沒有被刨出來,那就是幸運的事情。
溫佳妮的性格擺在那裡,其實不光是苗秀雅,稍對溫佳妮有些瞭解的人都會清楚,溫佳妮提出延遲婚期並非她本人的主觀意識,苗秀雅如此偏愛這個女兒,怎麼會不清楚。
他現在是不可能再隱瞞得下去了,而且有些事提前說出來也好,“是,我一直都有獨身的想法,是我不想結婚,佳妮怕我難做,所以推遲的婚期。
而且我也跟佳妮說過,我們結婚後,不一定會幸福,因爲我的確對婚姻有恐懼。”雲燁知道苗秀雅說過,莫家出事爲交換的事情不能讓溫佳妮知曉,他好不容易將這一段壓下去,而後平復心情,他的眼神已經提醒了苗秀雅他心中所想,呼了口氣,他繼續道,“無論如何,我答應過的事,就不能反悔,但我還是那句話,我能對佳妮好,但我不一定能給她想要的幸福,可能我是個太自私的人。”
這話是傷人到了極致,雖然雲燁已經用了自認爲極婉轉的方式說出來,但是溫佳妮還是忍不住的發了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是被打了臉。
每個人看她的眼神似乎都是一種武器,好不容易硬起頭皮纔敢看雲燁,“可當初是你打電話來告訴我,願意和我結婚的!”
雲燁把話噎在喉嚨裡,是他打電話告訴溫佳妮,願意結婚,如今這段話說出來,又把她至於何地,“我,我當時是......”其實很不忍心,溫佳妮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而他卻硬是要傷害她,逼着自己去,因爲他註定要傷害一個,卻捨不得對辛甜下手,因爲辛甜已經全身都是傷,沒有地方可以再下手了。
他只能很畜生的想,溫佳妮從小就比辛甜過得幸福,經歷一些挫折也是好的,就算是一個成長吧,“佳妮,我當時是逼不得已。”
溫佳妮是好面子的人,再難受也有她的驕傲,下脣都咬出了血,眼框裡眼淚打着轉,“我媽逼你的?”
“......”雲燁沉默以對,在任何眼中看來,雖然他沒有直說,已是默認。
溫佳妮一推椅背,站了起來,瞠視着雲燁,“我媽逼你!你爲什麼要把我扯進來!你跟我打電話說願意結婚,讓我喜歡怎麼準備就怎麼準備!等到我把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你來跟我說你是被逼的!雲燁!你還是人嗎!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辛甜緊張得一口氣都不敢呼出來,快要窒息了似的,她害怕這一頓早茶之後莫家又要惹上不能翻身的風波,她怎麼受苦都無所謂,可是外公已經這麼大把年紀了,哪裡還經得起上次那樣的事?
苗秀雅一直都像一個旁觀者,沒有皺過一下眉,似乎什麼事情在她面前都不是事情,她都可以擺得平似的,伸手拉着了拉溫佳妮的手,溫柔的說,“妮妮,坐下。”拉着溫佳妮坐下後,苗秀雅纔看着雲燁,“阿燁,我希望你是一個可以知輕曉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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