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 是何來歷
“那麼你覺得,何謂愛呢?”菩提子倒是耐下心來,決定好好教育一下這個看起來永遠長不大又太過隨心所欲的凌皓傑了。
“愛是成全,也是犧牲,是漫長卻懷有希望的等待;是一見鍾情,是不顧一切,是見不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這幾句話,凌皓傑可算是說的掏心窩子了;想想與玉蓁蓁一路相識至今,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稱得上是一波三折;如今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或許這也是他們唯獨餘下的幾十日相愛的時間,他不想再看到玉蓁蓁受苦。
“皓傑,所以我說,你並沒有得到成長;哪怕是思蕪爲你而死,都沒有換來你的成長。”菩提子搖搖頭,語氣中滿是遺憾;他此時特意提起程思蕪,就是想讓凌皓傑暫時從對聶星旭的厭惡中跳出來,因爲對凌皓傑來講,程思蕪算是心裡永遠無法填補的一塊疼痛了。
菩提子甚爲了解凌皓傑,不錯,提到程思蕪的名字之後,凌皓傑的情緒果然穩定下來了;半天,凌皓傑才擡起頭,定定的望着菩提子,後又別開目光,稍帶低落道,“思蕪……終究是我對她不起。”
“皓傑,任何人都沒有怪責你的意思。老夫只是想說,思蕪的死都沒有換來你的成長,這在老夫看來,在已故的思蕪看來,未免有些可惜。”菩提子說話總是留幾分餘地,與他做人一般。
這招對凌皓傑果然受用,他嘆了口氣,幽幽道,“師父的意思是?”
“你若說玉蓁蓁,我們便說玉蓁蓁。”菩提子捋了捋鬍鬚,清咳了幾聲;這些日子異獸軍團小範圍的在外搜索妖族結界,並且嘗試破壞,爲了修補結界,他的確耗費了不少心神,“在老夫看來,若你的愛只能被稱作小愛的話。那麼玉蓁蓁的愛。便是大愛。”
“何爲大愛?”凌皓傑不得不承認的是,菩提子所說,他的確聽不明白。
“大愛便是。胸懷若谷,心繫蒼生。你好好想想,自從玉蓁蓁來到逍遙派,發生的這些事情。以及她所作出的判斷和作爲,哪一樣是爲了她自己?甚至有些時候。她拋棄了自己的情愛,只一心爲他人。這份愛,便被稱爲大愛。皓傑啊,玉蓁蓁很成熟。有自己的一套行爲模式,所以她總是讓人覺得格外安心。但是皓傑你,就完全不同了;你依舊像個衝動的孩子。如果你總是這樣成長緩慢的話。終有一日,會追不上玉蓁蓁的腳步。”
菩提子知道凌皓傑的死穴在哪裡。所以便輕輕的點了一下,點到爲止。凌皓傑也不是傻子,聽了菩提子這番話,怎麼會不覺得焦急;他侷促的攥攥手,還是不敢去看菩提子的眼睛,又低低問了句,“那師父,我……到底該怎麼做?”
“靈芸丫頭的改變,你看到了,”菩提子說着,不得不承認的是,對葉靈芸的改變,他都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從前那麼刁鑽任性、眼中一粒沙子也不肯融的葉靈芸,竟然能變成如今這個能容能忍、肯爲他人着想的性子,這份經歷過痛苦之後的蛻變,都不知是該讓人歡喜還是讓人憂了,“景含芷的離世,花飛的離開,讓她迅速成長;而之前還有例子,便是雲朵。關於雲朵,你們關係都不錯,她的成長你應該是看在眼裡的吧?”
凌皓傑登時有些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菩提子說的一點不錯,葉靈芸、雲朵都一夜長大了,所有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成長,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還在因爲自己的心胸狹窄而暴躁不已——其實玉蓁蓁都原諒聶星旭,自己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究竟生什麼氣呢。
菩提子與凌皓傑相處數十年,對他的性子太過了解;如今見凌皓傑這般,也知道話該至此;他拍拍凌皓傑的肩膀,安慰道,“好了,皓傑,道理就是這樣,至於如何成長,該看你的纔是。你不必過度擔心玉蓁蓁,她身邊有冥赤仙人,不會出什麼事;估計過不了多久,就一定會回來。我們如今的難題是如何修補被異獸軍團破壞了的結界,不然,妖族也就要陷入危險之中了;你可要知道,我們不能再連累無辜了。”
凌皓傑點點頭,總算是服裡服氣的跟着菩提子往回走;纔沒走幾步,就又聽到菩提子嘆息,似乎自言自語道,“不過剛剛與土靈擦肩,卻在他身上感覺到一股暴戾的氣息,這股氣息在他身上來回攛掇……這個土靈究竟是何來歷?”
聶星旭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並非是在矮人族的小屋中;之所以這般肯定不在矮人族,是因爲他的眼珠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後定格在從窗櫺上灑下的陽光上,久久移不開。究竟有多久沒有見過陽光了?都不知道是溫暖還是炙烈;在烈焰深淵呆了那麼久,早就忘了外面的世界是怎麼個樣子;植物可還是綠色?動物們可還活潑?可還有山有水?天可是蔚藍?水可是碧波?
聶星旭發着呆的工夫,忽的被一股恐懼侵襲,因爲他強烈的感覺到,自己的體內似乎有靈氣源源不斷的供給着;而這股靈氣不停在他體內來回遊走,這完全不同於他曾經修行的雷靈氣,因爲雷靈氣是帶着一股衝勁兒的,在體內的話,會四處亂闖;可這股靈氣不同,這股靈氣溫婉而柔和,帶着一股久違的溫暖,好像迴歸了大地母親的感覺——大地母親?聶星旭忽的如醍醐灌頂一般,他知道了,這股靈氣的反應,正是土靈氣!
可爲何,他明明是雷靈根,體內卻有一股土靈氣在融會貫通着呢?擡起手臂,手臂上的鎖靈繩也不復存在;究竟發生了什麼,這裡又是哪裡?是人類生存的地方嗎?
一念到這裡,聶星旭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許多年前看到的景象,生靈塗炭,整個村莊被大火燃起,所有人都跑了出來,那些喪心病狂的人抓住他們,其中就有聶星旭以及他的親人們,後拿着刀肆意揮着砍着……聶星旭的孃親死死抱着他,替他擋下了迎面的幾刀,後將他壓在身下,就爲給兒子留一條活路。聶星旭永遠記得孃親顫抖的身子,被鮮血染紅的雙眼,還有在他耳邊的低語,“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
所以之後,整個村子被屠乾淨後,那些人在收屍準備燉着吃肉的工夫,發現了被孃親保護的唯一倖存者聶星旭。惡作劇般的,他們居然沒有殺了聶星旭,而是當着聶星旭的面兒將保護聶星旭的孃親大卸八塊,心肝脾肺腎全都扔掉之後,連着頭一起扔進了巨大的鐵鍋之中,被小火咕嘟咕嘟的煮着;聶星旭就那麼眼見着孃親的頭飄在上前,眼睛死死的閉着,那曾經撫摸他臉龐的雙手,如今殘缺不全的偶爾露出水面。聶星旭覺得自己已經快到極限,就要暈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卻又以冷水淋醒了他;他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恐懼着度過了兩個時辰。卻不知,給他一輩子帶來巨大傷痛的事情,還在後面。
聶星旭永遠記得,那個帶頭的男子帶着一隻黑色的眼罩,五大三粗的,他抓着孃親的一條手臂丟過來,後讓幾個小弟按住自己,強迫自己吃掉那條手臂上的肉;一股巨大的嘔吐感將聶星旭侵襲,他吐得天昏地暗,弄得幾個小弟無所適從,只能不停的踢着他的身子,罵他沒用的東西。帶頭老大見聶星旭如此,不禁啐了一口,說只要聶星旭吃下這些肉,就放他走,不然的話,就殺了他,連着他的肉一起燉。
這條命,不是自己的,是孃親拼了她的命才留下來的;活着,纔有希望。聶星旭咬咬牙,嘴邊還有嘔吐物殘留,卻忽的轉過身,抓起那條煮熟了的手臂,一口一口的咬下來,死命的嚥下去,眼淚沿着臉龐刷刷的落在地上。旁邊的幾個人哈哈的笑了起來,帶頭老大又不停的從鍋裡撈出其餘四肢的肉,以及背上連着骨頭的,紛紛丟給了聶星旭。聶星旭就那麼一面吃一面吐,一面吐還一面繼續往嘴裡塞,最後弄得帶頭老大幾個也跟着噁心起來,就那麼丟下他離開了。
聶星旭撿回了一條命,可是他卻似乎丟了自己。他恨自己修行低微,誰都無法保護;他更恨那些人面獸心的傢伙,不,他們根本不如猛獸!
聶星旭還沉浸在回憶之中無法自拔的時候,門忽然開了。他的心猛的一跳,條件反射般的退回牀內,以被子將自己捂個嚴嚴實實的,可還是忍不住的發抖。直到外面傳來了個冰冷的女子聲音——
“用膳了。”
聶星旭從那之後便對肉味極其過敏,不過此時卻絲毫沒有嗅到肉腥味;他從被子的夾縫小心翼翼的望出去,但見一個雪一樣的女子——面色極白,銀白色的長髮極地,身上也是着了白色如意雲煙裙,一雙眼珠兒卻是黑的猶如寒星。聶星旭這才落下一顆心,從這打扮看來,定非人類;這裡既然不是人類居住的地方,他也就稍稍放了心,小心問了句,“這究竟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