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楊初不停地催促着那些散佈在周圍的楊氏族人們獻出自己的鮮血,面色越發慘白的他幾乎已是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裡,本以爲自己獻祭生命破除誓約後放出的楊家老祖,定然能輕鬆擊敗陸蝶祁,化解楊家當前的危機。
可是令楊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陸蝶祁不僅在楊家老祖強大的實力面前支撐了這麼長的時間,更是在關鍵時刻以自身精血催動月霜控制住了楊家老祖的行動,這纔有了殺手接踵而至地憑空出現,一擊重傷了老祖的脊椎。
多虧楊家老祖實力強大,憑藉渾厚的元氣化險爲夷,才使得陸蝶祁這一手殺招告破,然而事情卻並沒有因此結束,緊接着又是這從天而降的古怪花瓣形成的佛門陣法將老祖困在其中。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即使是強大如老祖這樣的強者,卻仍舊逃不出人類的七情六慾,也逃不出一花一世界的佛門陣法。
素來專精於心靈與神意層面的佛門陣法本就是一種趁其不備,擊其空虛的妙招。
所以這個時候楊初不得不站出來主持大局,他是秦州楊氏的家主,就必須爲這些楊氏宗族的族人們負責,縱然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甚至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因爲獻祭的反噬而死。
可就算這樣,他也必須儘自己應盡的責任。
或許在雲海樓等人的眼中,他是一個陰險狡詐,利用別人的險惡之徒,可對於這些楊氏宗族的族人來說,他是他們的家主,就是他們的領袖,他們的父母。
既是父母,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喪生呢?
或許他可以爲了家族犧牲一部分人的生命,可他不會爲了自己犧牲全部楊氏子弟的生命,他只會爲了他們犧牲自己的生命!
這一切只因爲他楊初,乃是秦州楊氏當代家主!
一道道鮮紅的血液從每個人的指尖射出,化作無數道血箭射向那巨大的金色蓮花,霎時間那金色蓮花猶如塗上一層血紅色的外膜一般,看上去蔚爲壯觀。
每一個楊氏族人此刻的表情都是相當的嚴峻,不論他們心裡在想着什麼,現在他們都選擇了聽從楊初的安排,貢獻出自己的精血助老祖脫困。
秦州楊氏的強者早已幾乎是被陸蝶祁屠戮殆盡,如今還能夠站在這裡的,除了那些數量上本就最爲衆多的三易武者之外,就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十幾個的天衝魄與靈慧魄修士了。
而此時此刻這些武者修士們的命運均是掌握在楊家老祖一人的手裡。
所以當這個在之前與他們從未謀面的老祖受困於佛門陣法的時候,楊氏宗族的族人們纔會在楊初一聲令下,義無反顧地貢獻出自己的精血,儘自己的力量助楊家老祖脫困。
因爲他們心裡都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一旦楊家老祖落敗身亡,單憑一個即將不久於人世的楊初是絕對擋不住陸蝶祁的,或許在他們看來,剛剛那個半路殺出的“雲中仙”應該有着不遜於陸蝶祁的實力,可他們都知道,依靠別人不如依靠自己。
清微派終究只是外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未必還會繼續選擇幫助他們。
到那個時候,秦州楊氏自然是蕩然無存,他們這些人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以身殉難,血灑楊府,總好過今後在龍門派的追殺下亡命天涯,猶如喪家之犬一樣苦苦求生。
隨着那些匯入蓮花的精血越來越多,那些散發着的祥和金光也是越來越弱,那些迴盪着的莊嚴梵音也是變得越來越飄渺難尋,好像就在下一秒,這巨大蓮花彷彿就要消失一般。
“不好!”
陸蝶祁的眼神頓時一緊,暗道一聲不好,這一花一世界本就是一種極難掌握的佛門陣法,屬於那種需要花費極大精力而收效甚微的陣法,除非到了一個較爲爐火純青的境界纔能有所威力,素來就不是特別地廣爲人知。
本想靠着這冷門的陣法出其不意,沒想到這裡居然有人識得此陣!
陸蝶祁不由得格外多看了一眼劉雲裳,不知道她是何等的身份,竟然有着這樣廣博的見識。
可是眼下容不得陸蝶祁去想這些事情,若是再任由這些楊氏子弟釋放自己的精血,不消片刻這陣法就要支撐不住,一旦金色蓮花告破,被楊家老祖脫困而出。
那時便是她陸蝶祁的危機了!
不過一花一世界固然可以直接作用於神意層面,控制住境界高於自己的修士,但是與此相對的便是陸蝶祁等人也沒有辦法直接穿過巨大的金色蓮花擊殺楊家老祖。
但是有一種辦法可以殺掉這個礙眼的傢伙!
那便是……
“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陸蝶祁忽然擡起頭來,衝着天空發出一聲厲喝,登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所在的位置,皆是不知道陸蝶祁又有着怎樣的後招。
要知道陸蝶祁接連兩次的後招雖然都能被衆人化解,但不論是殺手還是這巨大的金色蓮花,都害得楊家老祖身陷險境。
眼下陸蝶祁這一聲厲喝,究竟又有着怎樣的意圖?
然而就在衆人紛紛爲之警惕不已,暗自提防的時候,出乎衆人意料的卻是,陸蝶祁這一聲厲喝喊出,天空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根本不起半點波瀾。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然而就在這時!
“啊!”
一聲痛徹心扉的淒厲慘叫陡然響起,彷彿有人正在經受極爲慘痛的折磨一般,令這些聽到慘叫的人紛紛爲之動容不已,猶如在每個人的心裡響起,幾乎蓋過了場上所有的聲響,頓時便讓所有人後背一陣發涼。
然而真正讓他們感到毛骨悚然的卻是,不論他們怎麼搜尋這聲音的來源,都找不到任何關於慘叫的線索。
現在楊氏宗族的子弟們都在源源不斷地貢獻着自己的精血,也分不出多餘的精力來搜尋這聲音的來源。
“怎麼回事?”
雲海樓面色凝重,他絕不會簡單地認爲緊跟着陸蝶祁厲喝之後,響起的這聲慘叫會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偶然。
從前兩次的突然襲擊中,雲海樓就看得出來,陸蝶祁的每一個動作絕對都是大有深意的!
若不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或是凝重或是驚懼的神情,只怕雲海樓會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他當然沒有聽錯!
因爲就在這個時候,那聲猶如剖心切腹一般的淒厲慘叫再一次地響起,比之前更爲地尖銳,更爲地慘痛!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衆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聲嬌柔的驚呼聲忽然響起,揭開了這聲音的來源。
“是楊家老祖的聲音!”
劉雲裳的臉色陡然一變,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眼中滿是驚慌地失聲喊道。
“是七箭符!一定是七箭符!”劉雲裳的聲音顯得有些慌亂,雲海樓頓時一陣蹙眉,面沉如水。
要知道他認識劉雲裳這麼久以來,幾乎很少看到劉雲裳露出這樣緊張的神色。
“七箭符是什麼東西?”雲海樓纔剛剛拋出自己的疑問,就猛然聽見楊初那更加驚慌失措,幾乎是破音一般的驚呼響起。
“雲川盟的七箭符?!竟然是雲川盟的七箭符!”楊初的臉色慘如白紙,眼中滿是駭然驚恐的神色,這一句話說完竟是從嘴角溢出一道猩紅的鮮血,好似杜鵑啼血一般,格外滲人!
“七箭符是雲川盟的鎮派之寶,號稱能取人性命於千里之外,奪人首級於臥榻之中,前五箭毀人五臟,後兩箭奪人魂魄,七箭盡出,身死道消,魂飛魄散!最是惡毒不已!”劉雲裳微微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面色凝重地說道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變態的法寶?!”雲海樓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若是這七箭符真的如雲裳所說,豈不是可以見神殺神,見佛殺佛了?!
這麼變態的法寶竟然真的存在?!
“不!”楊初驀然開口解釋道:“七箭符雖然有些無解,可據我所知它的使用條件是相當苛刻的,必須擁有施法目標的毛髮、骨髓、血液才能施展,三者缺一不可,而且目標還必須是處於無意識的狀態才能成功!”
“最爲關鍵的是,一旦施展七箭符,施法者無法主動停止,身體也脆弱如蘆葦枯槁,普通人的輕輕一拳都能要了他的性命!”劉雲裳隨之補充道。
雲海樓眼神一亮,提議道:“那我們去殺了那釋放者不就行了嗎?!”
“啊!”
就在雲海樓幾人討論七箭符的時候,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陡然響起,楊初面露絕望哀然之色,黯然地說道:“沒用的!七箭符雖然不能無視距離,卻也並沒有要求一定要在附近才能施展,很有可能施法者現在遠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不!他就在附近!”劉雲裳沉吟道:“如果他不在附近的話,陸蝶祁的厲喝他是聽不見的。”
“換句話說,不管他在不在附近,我們都得去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