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積山距離秦州郡城雖然不遠,但還是有着接近百餘里的路程,雲海樓之前騎的那匹馬是最普通的那一種,根本不足以讓他駕馭着馬匹,在秦州郡城與麥積山之間奔襲一個來回。
事實上在趕往秦州郡城的路上,雲海樓全力催趕下的那匹馬,纔剛剛跑出五十餘里地,就已經有些力竭氣短了,雲海樓沒有辦法,只好把它順勢放歸山林,靠着元氣和身體一路狂奔。
修士在沒有突破到氣魄境界之前,丹田內的元氣終究是有限的,這樣的趕路,就算雲海樓的身體素質要強於常人,可他丹田內的元氣,仍舊是有着一定損耗的。
如果是平時的話,這點元氣的損耗,雲海樓連一刻鐘不到就能全部恢復如初,可是他並不知道在麥積山,正有一個打算致他於死地的人在等着他自投羅網!
而且更爲致命的是,雲海樓眼下還得按着同樣的方式,徒步趕回麥積山,這樣一來一回便是足有一百五十里,等到雲海樓跑回麥積山時,丹田內的元氣至少先去一兩成。
尚未開戰就先損耗掉一兩成元氣的雲海樓,對上以逸待勞,靜候許久的黑袍人,這勝算已然開始變得渺茫起來。
“颼!”
一道身形飛快地竄過山丘樹林,朝着麥積山的方向一路狂奔着,處處小心謹慎的雲海樓,似乎一想到張景瑞有可能治好劉雲裳的怪病,就變得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即使經歷了再多的事情,他畢竟也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啊,或許在經歷了這一次的事件過後,雲海樓會因此有所成長,不論何時何地,他都不會再放下對周圍的警惕。
當然了,前提是他能夠活着離開麥積山!
隨着距離麥積山的距離變得越來越近,已經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剛纔遭受襲擊的那個地方了,雲海樓的臉上情不自禁地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嗯?”
可那絲淡淡的微笑纔剛剛浮上雲海樓的臉頰,卻是猛然停滯在了雲海樓的臉上,雲海樓站在之前遭受襲擊的地方,眉頭緊鎖地沉思着。
張景瑞沒有在這裡,雲海樓是一點也不意外的,因爲兩人在分別的時候,就約定好了張景瑞會在那幫農民棲居的破廟裡等待雲海樓回來接她,所以令雲海樓眉頭緊鎖的,並不是他沒有看見張景瑞的身影。
在素雅朦朧的月光下,雲海樓的視力足以清晰地看見在他的周圍,並沒有之前那場襲擊所留下的一切痕跡,不管是那些被他捆在一起的箭矢,還是那些農民手上拿着的農具武器,此刻竟然連一絲遺漏都沒有,盡皆蹤跡全無。
如果說這些東西還有可能,是那些農民們在撤離的時候被帶走的,那麼最開始被雲海樓所掰斷的那支羽箭,以他敏銳的六識竟然也沒能找到絲毫的蛛絲馬跡,彷彿這裡像是一個被人打掃過的戰場一般。
更何況當時雲海樓以腳射箭地射傷了所有的農民,雖然這種程度的箭傷基本都不算太嚴重,但云海樓離開麥積山纔不過兩個多時辰而已,張景瑞醫術再高,也得一個個地拔出箭矢,爲他們療傷。
也就是說等張景瑞一一治好衆人以後再離開這裡,最多也纔過去了一個時辰而已,短短一個時辰,以夜晚這清涼的溫度,官道上應該還遺留着少許乾涸的血跡纔對,但現在雲海樓一眼看去,地面上卻是前所未有的乾淨。
要麼有人刻意打掃過這裡,要麼張景瑞等人在雲海樓剛走的時候就緊跟着離開了這裡。
雲海樓在心裡暗自揣測到,張景瑞雖然之前說的是治好這些人的傷勢後,再前往麥積山中的破廟等自己回來接她,但是並不排除張景瑞先行帶着這些人回去破廟,再爲他們治傷的可能性。
想到這裡,雲海樓緊蹙着的眉頭才微微舒展開來,隨即便是縱身一躍,一頭扎進了麥積山中。
夜空下的麥積山和它平時一樣,仍舊被無數的層雲疊霧所籠罩着,素雅皎然的月光透過雲霧的渲染,使得這片幽然空冥的峻秀山峰,變得格外靜謐清美。
麥積山中的草木樹林其實都並不算是高大粗壯,相反還有着許多的灌木植物生活在這其中,不過在這與天地交融的濃雲重霧連接下,倒使得看上去比之喬木植物構成的山林更加茂密幽深。
此時的麥積山還並沒有經歷過後世的修繕和營造,雖然雲海樓無緣目睹後世揚名中外的麥積山石窟,但未經雕琢的麥積山依舊處處透露出鍾靈毓秀,奇幻瑰麗。
雲海樓沿着陡峭嶙峋的山路緩步走在麥積山上,作爲隴山山脈中一秀崛起的孤峰,這裡的地形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形如農家麥垛屹然矗立,質樸中帶着些許直白的險峻。
雲海樓並不知道黑袍人擄走了張景瑞,也並不知道在那山間中的破廟有着怎樣的陣勢在等着他,不過他如今已經突破至靈慧魄境界,六識得到加強之後,這看似平靜的寂靜山嶺,卻讓他心中越來越不安起來。
這是爲什麼呢?
我們都知道眼識能夠看到各種各樣的東西,耳識能夠聽見各種各樣的聲音,鼻識能夠嗅到各種各樣的氣味,舌頭可以嚐出各種各樣的味道,身體可以感知各種各樣的觸感。
然而這五種識卻只有接受感受的能力,沒有區分辨別的能力,不論是眼前色彩的明暗,還是耳畔聲音的高低,亦或是鼻子下氣味的香臭,舌尖上味道的鹹淡,還有身體觸感的痛苦或者愉悅,都是靠着第六識——意識所區分辨別完成的。
因此六識得到了極大增強的靈慧魄修士天生就有着異於常人的感知能力,這便是人們口中常說的趨吉避凶的能力。
只不過雲海樓一直以來就對修士的境界及能力知之甚少,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心中這股濃濃的不安,正是因爲意識所賦予給他的感受,暗示着他前方路途的兇險。
“譁。”
雲海樓輕輕撩開眼前的樹枝,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有些殘破凋敝的破廟,它雖然荒涼頹敗,但結構仍然保存的比較完整,倖存着的房屋閣樓零零散散地分佈在半山腰上。
而在正中間的那座殿宇中,此時正亮着略微昏黃的油燈微光,應該就是張景瑞的容身之處了!
雲海樓大步踏出,徑直地朝着那座閃爍着微弱燈光的殿宇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