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眉冷眼看世塵,白鬚長髯定千秋。眼前一道無上仙姿飄然落入清虛明聖,隨身雲霧繚繞,背後虹霓淡染,舉手投足間盡顯仙家氣派,讓人望之如天晷不敢與爭輝。
剎那間,在場道門弟子全都恭敬下拜,帶着敬畏的語氣道:“恭迎玄尊駕臨!”道門傳聞中的玄尊·太昊突然現身清虛明聖,讓所有人都受寵若驚,因爲玄尊這個稱號是道門至高無上的象徵。
玄尊一眼掃過衆人,淡淡道:“都起身吧。”而後冷哼一聲看向凌蒼玄,無形中的威壓讓他都不敢擡起頭,“凌蒼玄!這就是你作爲道脈之主的處事方法嗎?”
“玄尊息怒,是蒼玄意氣用事了。”但此刻最緊張的不是凌蒼玄而是憶古昔,玄尊久居太曜七衡從不過問門內之事,此時出現難保不是爲了冥界的事。
“你的事暫放一邊,先讓他們離開吧。”玄尊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之色,其餘人聞言雖有驚色卻還是讓出了道路,畢竟玄尊的話就如同法旨不可違抗。
洛雲笙幾人也都看出來了,這個玄尊是真正明事理的人,當即開口道:“冥界之門的事有我一份責任,以後也絕不會推脫,告辭。”隨後帶着三人離開清虛明聖,也算爲此事劃下句點。
還沒等衆人回過頭來,倏聞一聲驚天霹靂落入耳中,“憶古昔,你可知錯!”隨之在場弟子都驚詫的望着玄尊,不知爲何會大發雷霆。
道載眼中忽而閃過慌張之色,卻依舊強作鎮定道:“弟子何錯之有!”
“憶古昔,你可知錯!”玄尊再次發問,驚如人世醒語直指道載本心。此時道載的回答略微出現遲疑,接着道:“弟子……無錯。”
“憶古昔,你可知錯!”玄尊三問,聲如驚濤拍岸,一浪更勝一浪,無形中的壓力直接讓道載心神崩潰。
“弟子,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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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語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凌蒼玄更是驚道:“道載素來溫和古雅有長者風範,不知他所犯何事?”
“讓他自己說。”隨即玄尊背過身去不再理會,或許是不想面對這個道門的罪人。此時道載已經回過神來,但一切都已經遲了,只好沮喪道:“沒錯,是我指點他們去開啓冥界之門。”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難以置信,難以接受,難以原諒。共事多年的同門竟會做出如此悖逆之舉,曾經的信任都化作了凌蒼玄心中的憤怒。
道載只是冷冷道:“這就要問你們了,當初冥世之禍結束後,崇真聖國奉道門之命舉族遷往九幽海鎮守冥界,爲何最後會被扣上叛徒之名連同冥界一起封印!”
提及往事,凌蒼玄也不禁感嘆道:“當時我們瞭解到的情況確實是崇真聖國叛變,欲協助冥界再次侵伐九州。”
“這只是你們的藉口,聖國向來以道脈爲首,一直崇尚的都是太上道尊,根本沒理由叛亂。都是你們妄想以聖國子民的血氣爲引,一舉封閉冥界之門。作爲聖國唯一的倖存者,難道我不該解救他們嗎?”道載越說越激動,潛伏多年早已積攢了無數的怨氣。
“這……一開始我們也是不相信的,可你們的掌御使親自持真聖令來到道門,揭發崇真聖主暗投冥界,此事牽扯太大我們也只能這樣作出決斷。”凌蒼玄說出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心中還有些後悔,當時茲事體大並沒有去細細調查,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掌御使找你們證明清白,可你們堅持認爲聖國已經背叛,根本不給轉圜的餘地。”這時候道載心中已有幾分明白,一切問題都出在這個掌御使身上,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事已至此同樣沒有轉圜的餘地。
“看來是有心人從中挑撥,可你爲何不自己去打開封印,借他人之手就不怕中間出什麼差錯嗎?”這點是凌蒼玄不能理解的,道載與洛雲笙等人無冤無仇,爲何要讓他們來背這個罪名。
道載聞言苦笑道:“百載清修讓我漸漸忘記了仇恨,有時候真的把自己當作道門的一員,所以爲了本門顏面,只好委屈他人了。”
這時玄尊轉過身來,淡淡道:“也許當初他們是做錯了,可如今封印破除冥界再次入世,危害的將是整個九州,你此舉更甚於他們。”
“弟子知錯了。”道載心中萬般悔恨,若不是受人唆使又怎會讓洛雲笙他們去開啓冥界之門,或許至今都是那掌御使在暗中運作。
“自己去天衍殿,煉心百載。”玄尊平靜道,如今冥界之門已經開啓,天下將會亂上加亂,可他心中卻在想着另一件事。
夜色下的登仙台靜謐無聲,眼前的月亮似是近在咫尺卻又難以企及,邊上兩道人影前後而立,冷風徐徐吹亂了思緒。
“今日那名少年有何特殊之處?竟能讓玄尊如此關注。”凌蒼玄突然問道,按理說玄尊久居太曜七衡應是斷絕了俗世塵染,可爲何會因一個少年現身清虛明聖。
“那把劍是師弟的道譴。”玄尊嘆了一口氣,望着遠在天邊的明月陷入追憶,如果往事真的不堪回首,那又爲何總讓人念念不忘。
“天劍·意逍遙?”
“是啊,雖然他名爲逍遙卻從來不曾逍遙過,一生都處在兩難之間。”
“那玄尊爲何不將那名少年留下?”
“據聞師弟已經迷失在三非之地了,縱然留下又能有什麼用,而且他也不會想見我。”玄尊無奈的搖了搖頭,或許心中已經做過無數次重逢的假設,卻都是難以啓齒的苦澀。
“當初天劍·意逍遙與地槍·凌千秋,合稱仁劍霸槍天地成雙,全靠此二人九州才能渡過妖星劫,如今災禍又起還有誰能站出來呢。”凌蒼玄也不禁感嘆,昔日的妖星劫讓九州面臨滅頂之災,若非靠着天劍地槍捨命擊敗妖尊,現在天下是否太平還很難說。
“是啊,還有誰敢站出來呢,明明拯救了九州卻被我們這樣對待……罷了,我先回太曜七衡,崇真聖國的事你負責調查清楚。”玄尊神色黯然,他虧欠這個師弟太多了,心中的遺憾是否再也沒有機會補全。
雨夜落花香滿塵,殘燭溫舍納乾坤。微光之下,未完的棋局仍在延續,倏然男子起手落勢點下一枚黑子,瞬間將白子圍在當中。接着口中悠然道:“第二回,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