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脈山峰上飛出來的密密麻麻的流光,如一顆顆拖着耀眼光芒尾巴的彗星,徐徐的從蒼穹之上劃過,從四面八方一起涌向了主峰輪迴峰。
很快,輪迴峰上不少弟子都發現了這一怪異場面。
按說,蜀山向來七脈自治,除非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兒,或者是三年一次的七脈會武比試,在平常時候,根本就看不到如此之多的六脈弟子一起來到輪迴峰。
“難道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不少輪迴峰弟子心中有的驚訝,甚至有些害怕,但很快,大家就意識到,最近天下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事發生,自從獸妖浩劫過去之後,天下趨於平靜,也沒有聽說什麼獸妖繼續作孽的事蹟,怎麼今日六脈會如此異常
疑惑的弟子中,不少弟子都知道,今天在輪迴大殿裡,有一個長老會議,討論過於是否晉升一位六階長老之事。
難道,輪迴峰選長老,六脈首座也要過來湊熱鬧
不解歸不解,除了一部分人抱着好奇心從山腰飛到真武廣場之外,大部分蜀山弟子則是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心想如果真有大事發生,肯定鳴鐘示警的。從各脈飛來的弟子,根據不同山峰,分站在真武廣場上的六大塊,六脈相加,起碼有三四千人之多,幾乎是出動了現在六脈近乎一半以上的力量。
這些弟子表情肅然,就算和身邊的師兄弟說話,也是很小聲,更不會主動和其它脈的弟子說話,整個廣場,顯得有些壓抑。
彷彿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蜀山同門,一言不合,就會發生相互廝殺的慘劇。
白玉虹橋上,馮天宇、雲水師太、天火上人、玄德道人、玄倉道人以及左問道六位首座長老,緩緩的踏着玉質階梯,走向那莊嚴恢弘、氣派非凡的輪迴大殿。
站在大殿外的已經不只是朱苟與李子葉,原先殿中那些白鬍子長老,在聽到六脈首座率領門人弟子來輪迴峰時,所有的長老都跑了出來。
小胖的師父樊世高樊長老,眼中有着一絲的詫異與擔憂,但面上卻還是保持着微笑。
對慢慢走來的六脈首座,笑道:“六位首座,怎麼今日這麼大陣仗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玄德道人哼了一聲,不屑的看了一眼樊長老,又看了一眼周圍的五位首座,懶洋洋的道:“我等聽說,今日掌門師兄會出現在輪迴峰,討論關於晉升六階長老之事。”
樊世高點頭道:“不錯,昨天黃昏,掌門已經傳下口諭,說讓目前在蜀山的所有長老院的長老們,今日來輪迴大殿商議事情,不過,師弟我心中頗爲不解,數千年來,歷代蜀山掌門與長老院三位六階長老,都是由輪迴峰自行商議決定,怎麼這一次驚動了六脈首座大駕光臨”
其它長老臉上也都滿是驚疑。
就算傻子也看的出來,這一次六脈首座率領幾千弟子忽然來到輪迴峰,必定來者不善,加上最近這些長老私下多多少少都知道如今掌門的境況,紛紛心想,難道六脈首座今日要控制住掌門或者說,還會僭越祖制,干涉輪迴峰未來掌門人選。
這段時間以來,每個稍微知道些內情的長老,都在擔憂六脈山峰會不會真的干涉輪迴峰之事,不料今日卻是發生了最糟糕的事情,六脈首座長老率領好幾千弟子明目張膽的來到輪迴峰。
難道和六百前一樣,六脈首座竟有逼宮之意
天池峰首座玄德道人微微一笑,道:“爲何我們就不能來既然是召集所有長老前來此地議事,難道我等就不是蜀山長老麼”
樊世高一時語塞,苦笑一聲,道:“不,師弟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蜀山從無此先例呀。”
“樊師弟”
就在這時,從輪迴大殿裡忽然傳來了雲滄海略帶沙啞低沉的聲音。
衆人轉頭看去,卻見掌門雲滄海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輪迴大殿,就端坐在三清神像與長眉祖師神像下面的那張代表着當今天下正道第一的椅子上。
遠遠看去,衆人竟有些看不真切高高在上的掌門,似乎,一股薄薄的黑氣,籠罩在雲滄海的身上。
雲滄海沙啞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飄來道:“樊師弟,既然他們來都來了,就讓他們一起進來吧。”
數十位蜀山長老魚貫走進了輪迴大殿,令人意外的是,在雲滄海左右身側不遠處的椅子上還坐着兩個人。
左手邊的是一個美麗無雙的中年女子,一身紫衣,仙氣騰騰,樣貌極爲端莊,正是雲滄海的妻子紫雲仙子。
紫雲仙子一臉肅然表情,微微閉目,似在養神,但那柄名動天下的墨雪神劍,就橫放在她的膝蓋上,她左手握着劍鞘,右手握着劍柄,彷彿隨時都要拔劍一般。
衆人心中都是一凌,知道今日多半是難以善了了。
可是,在雲滄海另一側的那個人,卻是震驚了包括六脈首座在內的所有人
只見那人身材高大,衣着樸素,黑髮短鬚,雙目如鷹,面帶淡然笑意。
李子葉看清楚了那人,忽然驚喜莫名,叫道:“師父”
然後,她大步撲向了按箇中年男子。
而他,正是失蹤多日的上官雲頓
不知什麼時候,他竟已經回到了蜀山
衆位長老面面相覷,古玉峰、玄德道人的臉色,既然變的十分難看
上官雲頓竟沒死
京城大戰之後,上官雲頓與妖神手下第一得力戰將黑靈巫一起失蹤,超過了四個月,蜀山多次派出弟子搜索,都是了無音訊,多數人都直覺的以爲上官雲頓已經死在黑靈巫的手中。
所以,古玉峰等人才想扶起一位屬於自己人的新六階長老
玄德道人臉色鐵青,低聲道:“玉峰,怎麼回事,這上官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古玉峰身子一抖,低聲道:“我也不清楚。”
此刻,古玉峰這纔想起昨天自己在靜雨樓書房向恩師日出晉升齊云爲六階長老時,雖然意料之中的被恩師狠狠的責罵了一番,但他事先也沒有想過,恩師會答應今天召集蜀山長老在輪迴大殿商議此事。
看來,上官雲頓已經回到蜀山有一段時間,看這樣子,上官雲頓的弟子都不清楚他回來了,只有師父師孃兩個人知曉。
這可大大不妙了,本來大家都以爲上官雲頓已經死了,所以纔會聚集在此商議六階長老之事,現在他回來,古玉峰知道自己苦心謀劃的,原來只是一場鬧劇。
自從玄壁道人與醉道人相繼去世後,上官雲頓這位輪迴長老院唯一僅存的六階長老的地位就在蜀山突顯出來了。
加上他的雙手劍天下無敵,在蜀山又素有威望,如果雲滄海有什麼意外,那未來掌門人不論是誰,都必須得到上官的認可,不然是不可能坐上掌門寶座的
雲滄海眯着眼睛,看着大殿中衆人的反應,露出了一絲有些詭異的笑容。
道:“都坐吧。”
衆人按照輩分高低,一一落座,古玉峰臉色蒼白,低聲道:“玄德師叔,今日我們該怎麼辦”
玄德臉色有些陰沉,道:“今天的事情鬧的實在太大,已經無法善了,索性就說開了,哼,我倒要看看掌門怎麼狡辯。”
古玉峰善於心機謀算,知道此間事兒正如玄德道人所言,絕沒有善了的可能,不如乘着今天之事,將那層窗戶紙捅破這纔是保全性命的唯一方法
衆位長老落座之後,左問道微笑道:“上官師兄,你失蹤的這段時間,師弟頗爲擔憂呀,如今你回來就好了。”
上官雲頓微微一笑,道:“多謝左師弟掛懷,不過,在場衆人中,只怕有許多人盼望着我永遠不要回來,甚至巴不得我死在黑靈巫之手吧。”
左問道等人臉色都是一僵,隨即,他強笑道:“上官師兄說笑了,說笑了不知上官師兄是何時回來的怎麼大夥兒一點兒也不知道”
上官雲頓淡淡的道:“輪迴峰決戰後的第七日,我就已經回到了峨眉山,由於一些原因,遲遲沒有露面,大家千萬莫要見怪。”
衆人的臉色又是一變
輪迴峰決戰後的第七日回到峨眉山那豈不是回來三個多月了
大家都是老謀深算之輩,瞬間就想到上官之所以一直遲遲沒有現身,多半是和掌門有關係
或許,就是掌門在事先囑咐他的
古玉峰大口的喘着氣,臉色又白了幾分。眼角餘光偷偷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恩師雲滄海,身子忽然一陣顫抖。
他似乎感覺,今日的一切一切,都是別人事先挖好的大坑,一步一步引着自己往坑裡跳
“難道師父早就知道我的心思”
他心念急轉,暗想自己這些年來低調做人,從未出格僭越,師父不可能知道的呀。在以前,自己雖然有心思爭奪掌門之位,那並不強烈,只是浩劫之後,聽玄德師伯說師父極有可能被煞氣所侵,走火入魔,事實也表明,恩師的脾氣確實越來越差,喜怒無常,有時候會因爲一點點的小事兒就會發火,自己確定了恩師身體異狀之後,這才動了歪心思。
眼前的一幕,和十多年雲滄海誘出惡鬼玄壁道人是多麼的相似
古玉峰感覺自己此刻就是第二個玄壁道人
下場多半也是一樣的
思索間,耳中忽然聽見雲滄海的聲音緩緩的響起。
只見雲滄海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六脈首座,聲音有些怪異的道:“諸位師兄,你們今日帶着這麼多人來輪迴峰,是因爲何事呀”
六脈首座面面相覷,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忽然,馮天宇朗聲道:“掌門師兄,有人慾要圖謀不軌,還請掌門師兄明鑑”
此言一出,安靜壓抑的輪迴大殿忽然如一瓢清水潑進了滾燙的油鍋之中,瞬間沸騰起來,衆長老雖然心中都清楚六脈弟子齊聚輪迴峰是所謂何事,但此刻從馮天宇口中說出來,還是讓他們難以接受。
祖師傳下的基業,超過三千五百年,傳自今日已經有十五代之多還從沒有真正發生過叛亂奪權之事
這乃是天大的醜聞呀要是傳揚出去,蜀山派數千年的聲譽將毀於一旦
雲滄海原本還有些平靜的臉色,忽然戾氣大盛,喝道:“什麼難道蜀山六脈要叛變不成”
雲滄海的喝聲瞬間就將所有的議論聲全部給壓了下去,大家都看向了六脈首座中的玄德道人與古玉峰。
所有人都清楚的很,今天的局面,是玄德道人與古玉峰一手謀劃的。
玄德道人知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自從率領本脈弟子離開的那一刻,那就知道沒了退路,雖然上官雲頓的出現,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好在六階長老只是噱頭,今日真正要做的事情,是對付雲滄海
他冷冷一笑,站起身來,道:“掌門師兄,是你叛變不叛變,這麼大的帽子我等可承受不起,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六百多年前蜀山第十一代祖師逍遙子前輩,乃是你的爺爺,他是怎麼死的,你不會不清楚吧。今日我等就是爲此事而來。”
雲滄海渾身戾氣大盛,聲音極爲沙啞的道:“哦,玄德師弟,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那不妨就將事情挑明瞭吧。當年逍遙子之死與今日有何干系”
玄德道人伸出手指指着大殿正門的方向,哼道:“祖師傳下來的這座周天星辰逆轉大陣,乃是聚集九天星力與九幽煞氣爲陣,分爲周天防禦陣與誅天大殺陣,威力強大,但想要開啓誅天大殺陣,就必須要同時強行開啓七脈天機印,釋放出收羅千年的星力煞氣,當七脈合一之時,釋放出來的威力足以逆天。但由於煞氣太重,主持劍陣之人必將遭到煞氣反噬,輕則走火入魔、迷失心智,重則沉淪魔海、萬劫不復,是以,歷代蜀山掌門都嚴禁後人,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可開啓七脈天機印自從掌門師兄與那妖神大戰之後,性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行事越來越是暴躁詭異,爲了蜀山數千年的祖師基業不至於毀於一旦,我等今日才斗膽前來,當着諸位長老的面問一句”
雲滄海怒喝道:“你要問什麼”
玄德道人冷冷的道:“問問掌門師兄你到底有沒有淪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