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地口才極好,說的是驚心動魄,直聽的雲小邪與身邊的韓雪梅、宋有容等人眉頭緊皺。
雲小妖見弟弟在這邊和一對爺孫說話,和李子葉遠遠的走來,道:“弟弟,你們在說什麼呀。”
雲小邪收回心神,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先四處逛逛,不要管我啦。”
雲小妖看了一眼弟弟與韓雪梅順着湖畔往西面走去,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兒,也沒有在意,便招呼了一聲宋有容,漸漸散開。
李子葉並沒有離開,似乎有點惘然,望着面前那個手持“戲說天下”竹竿布幔的徐天地一陣出神。
徐天地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雲小邪的背影,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拉着孫女小環正準備走。
忽然,李子葉一字一句的道:“你現在不給人算命了麼?”
她聲音有點沙啞低沉,似乎還有幾分猶豫與不解。
徐天地忽然轉頭,愕然的看着李子葉,目光閃爍,道:“這位……這位仙子,你說麼?”
李子葉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你和我以前見過的一個人很像,很多年前,那個人就在此地曾以天罡神算爲我推演過命格,哎,我肯定是看錯了,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他不可能還在人世間。”
李子葉說完眼中痛苦之色更重,無奈的搖了搖頭。
是呀,六百年前的事情了,宛如昨日。
世間能有誰可以活了六百年?
當年自己在天山腳下十里平湖湖畔遇到的那個算命先生,已經超過了一百歲,若眼前的整個老人真的是他,那豈不是有七百多歲了?
修真者並不是不能活到七百多歲,只是十分稀少,萬中無一,蜀山派祖師長眉真人一身道行通天徹地,也只活了七百五十九歲。
魔教第一代祖師天魔老祖,據說是活了八百多歲。
徐天地看着李子葉蕭索的白色背影,似想到了什麼,叫道:“仙子,可否問一下您那位故人姓誰名誰?”
“他叫乾坤子。”黑暗中,傳來了李子葉徐徐的聲音,片刻之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乾坤子?!”徐天地臉色微變,身子竟也顫抖了一下,眼神之中竟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股不可思議的激動之色。
“原來是她!”
他的心中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故人。
感受到爺爺的變化,小丫詫異的道:“爺爺,你怎麼了?你認識那位乾坤子麼?”
夜風吹過,徐天地花白的頭髮與鬍鬚隨風飄蕩,臉上的皺紋層層泛起,彷彿是一條看不見的歲月之鞭抽打出來的。
他緩緩的搖頭,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着李子葉消失的方向。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柔媚女子的吟唱,聲音悅耳柔和,還有一絲的傷感與嫵媚。
徐天地與小丫同時轉頭,卻見如水的月光下,站在波光粼粼湖畔邊的是一個一身白衣的窈窕女子,媚眼如波,面容清麗,長髮垂地,正是消失了一天的小狸。
“小狸姐姐!”
小丫立刻雙眼放光,知道有這個小狸姐姐在,那自己和爺爺肯定發財啦,當下美滋滋的拉着小狸的手,笑嘻嘻道:“小狸姐姐,我好想你呀。”
徐天地呸了一聲,沒好氣的道:“死丫頭,這些年真是白養你了,從沒有聽你說想爺爺!”
小狸拍了拍小丫圓圓的臉頰,微笑道:“小丫真乖,等會兒姐姐給你買糖葫蘆吃。”
說完,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遠處黑暗中的那個白衣少女,忽然輕輕的道:“原來是她呀。”
徐天地身子一震,嘴巴動了動,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了這位活了幾千年九尾天狐,苦笑搖頭道:“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她竟然再度出現了。”
小狸眼中妖媚之色忽然濃郁,慢慢的道:“看她的模樣和當年沒有什麼變化,修爲也沒有高多少,只怕和蜀山派那面奇怪的鏡子有關係吧。聽說當年你在此地曾以天罡神算爲她推演過命格,不知道當初你看出了些什麼?”
“孤星逐日。”徐天地一字一句的道。
“額?又是孤星逐日?蜀山派的奇女子怎麼都有這嗜好?兩代玄霜神劍的傳人,竟然是同一個命格……”
小狸先是一愣,隨即啞然搖頭,拉着小丫的手,轉頭往東面緩緩的走去。
那邊無數帆布帳篷亮着火光,猶如九天的星辰一般,撒落在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
在平湖的另一側靠近山崖石壁處,雲小邪如同發現九天靈寶一般,叫道:“韓師姐,快來看呀,這大石頭上有字!”
身邊的韓雪梅正站在一塊岩石上眺望月色湖面,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去。
雲小邪擦去一塊大石上的暗綠色苔蘚,笑嘻嘻的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遊湖的人刻下的!”
說完,他認真的讀着。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還是一首情詩呢!”雲小邪猥瑣的笑了起來,道:“肯定是哪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刻下的!呵呵,這首詩寫的不錯,很應景也很纏綿,先記下來,以後遇見美麗仙子沒準能拍上用場。”
韓雪梅苦笑了一下,微微搖着頭,不想打攪這廝以後的追姑娘大計。
“咿……”
雲小邪忽然忍不住驚訝的叫了一聲,韓雪梅回頭道:“怎麼了?”
雲小邪沒有回答,而是將石頭上四句詩的下方擦去,露出了兩個古怪的圖案,像是這首情詩的署名。
上面一個圖面是一個月牙形的標記,很是古怪。
而下面的卻是一片三角形葉子的圖案。
雲小邪之所以驚訝,乃是因爲那個三角形葉子的圖案他曾見過。
在韓雪梅詫異的目光之中,雲小邪從乾坤袋中找出了一張紙條,赫然正是當日在慈雲庵李子葉出走時留給雲小邪的那個封信件。
“我有點往事放不下,你不要等我,等我想通了會去找你。”
字體娟秀圓潤,署名是一片三角楓葉,並沒有寫李子葉的名字。
雲小邪對照了信件上的三角楓葉標記,又看了看石頭上的標記。
忽然,他眉頭緩緩皺起。
心中暗暗的道:“這四句詩是李子葉當年留下的?不會這麼巧吧。沒想到她當年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纏綿至極的愛情往事!她這麼野蠻,動不動就妖人,誰會喜歡上她呢?哎,或許只是巧合吧。”
他的目光凝聚在了三角楓葉上面的那個月牙形狀的標記,覺得頗爲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可一時也想不起來。
韓雪梅見雲小邪的臉色瞬間萬變,時而皺起,時而舒展,時而猥瑣,便開口問道。
“你發現了什麼?”
“沒……沒什麼!”
雲小邪連忙搖頭,道:“沒事了,咱們繼續對月賞月陶冶情操吧。”
兩人離開這片亂石湖畔不久,一身白衣的李子葉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她站在那塊石頭錢怔怔發呆,眼中閃爍着迷茫痛苦的神色,嘴角也在微微抽噎着。
彷彿回到了多年前,或許對她來說,就在昨日吧。
雲小邪不是那種糾結的人,無意中發現的那首情詩到底是不是六百年前李子葉留下的目前還不敢確定。
月光之下,他與韓雪梅並肩而立。
見韓雪梅又有點悶悶不樂,他眼珠子一轉,道:“韓師姐,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韓雪梅微微轉頭,道:“什麼?”
雲小邪抓着腦袋道:“我們修真者御劍飛行在天空之上,爲什麼撞不到星星呢?”
韓雪梅心中一愣,看了看天空繁星,想了好久還是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見雲小邪一臉得意,便問道:“爲什麼?”
雲小邪板着臉,一字一句的道:“因爲星星會閃呀!”
“星星會閃……額……”韓雪梅何等聰明,立刻明白過來,俊美的臉頰上流出了一絲笑意,微笑道:“這不算是問題吧。”
雲小邪笑嘻嘻的道:“這是一個笑話!我再給你說一個,小時候的一個夜晚,孃親讓我數天上的星星,你猜我說什麼話讓周圍的長老師兄都笑彎了腰?”
韓雪梅很是好氣,道:“什麼話?”
雲小邪忍俊不禁,道:“我對娘說,晚上太黑了,看不清。等天亮了我再數……”
“噗嗤……”
韓雪梅這一次再也忍不住輕輕的笑了出來,花枝招展,雙鬢的白髮更是隨着她的笑聲劇烈的搖晃着。
雲小邪見她笑了,心中大爲得意,心想自己真是了不起,連韓雪梅這個冰山美人都能逗笑,實在是曠古爍今的絕世人才呀。
他拉着韓雪梅坐在一塊大石上,面對着平靜的湖面,道:“這就笑彎了腰?我再給你抖一個大包袱……”
遠處,雲小妖見天色已經不早,就招呼大家回去。
她看李逍遙獐頭鼠目和李禪音在看着什麼,陸玲琅、徐寶鳳也在旁邊議論着,走過去道:“李師兄,見到小邪了麼?”
李逍遙身子一個激靈,指了指遠處,怪異的道:“小邪真是一個寶貝,都聊半天了,我們都不敢打擾。”
雲小妖狐疑的看去,這一看之下頓時的臉色大變。
只見雲小邪和韓雪梅並肩的坐在靠近湖畔的一塊大石上,也不知道這臭小子說了什麼,一直以來冰冷如霜的情殤仙子韓雪梅竟然笑的合不攏嘴。
蜀山這一代年輕弟子少說也有一萬人,加上還沒有入門的外門弟子,將近三萬人。每個人都知道,韓雪梅是不會笑的。
就算是玉女峰的陸玲琅、徐寶鳳等人,與韓雪梅住在一起,也幾乎從沒有見過她笑。
此刻,就在這個月色瀰漫的平湖湖畔,韓雪梅竟然不時的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如風鈴碰撞,如出谷黃鶯。
“我的神,他的是個奇葩!”
雲小妖見到此景,揉了揉眼睛,確定沒有看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片刻之後,她似更加驚奇,啞然道:“原來韓師妹真的會笑!”
普天之下,能讓韓雪梅真心的露出笑容的人只有一個。只有在這位猥瑣的少年面前,她似乎才能真正的敞開心扉,忘卻所有的壓力,卸下所有的擔子。
雲小邪第十二個笑話講完,韓雪梅笑了好半晌,抿嘴道:“你再說一個。”
雲小邪攤手道:“時間不早啦,明天再說吧。”
韓雪梅拉着他的手,就彷彿當日在羅圖山古窟之下那般的緊緊握着,沒有察覺絲毫的異樣,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與和諧。
她道:“再說一個我們就回去。”
“好吧!”雲小邪大手一揮,道:“話說在很久以前,人間發大水,好多城市都被淹了,死了好多好多人,其中有一個老人家,見洪水漫了上來,就爬上了屋頂祈求佛祖搭救他。當洪水漫到他膝蓋的時候,來了一艘小船,船老大讓他上去。他說:我不上去,佛祖會救我的。又過了很久,洪水漫到了他的胸口,又來了一艘船,他還是不上去,堅持說佛祖救我的。當洪水漫到他嘴巴的時候,來了第三艘船,船老大說:快上來吧,再不上來你就要被淹死了。”
雲小邪眼珠子轉了幾圈,看了看身邊全神貫注的韓雪梅,繼續道:“可是那個老人家還是堅持佛祖會搭救他的,於是他就被淹死了。”
韓雪梅想了想,道:“這不好笑呀。”
雲小邪笑道:“你聽我說完嘛。話說那老人被淹死之後,靈魂去了西方極樂世界,見到了佛祖,於是就很生氣的說:佛祖,我對你那麼的虔誠,一天三炷香供奉着,爲什麼你不救我呢?佛祖比他還生氣,大聲的說:天下發洪水,到處需要我去救援,百忙之中我派了三艘船去救你,是你自己傻乎乎的不上去,關我屁事兒……”
韓雪梅微微張着嘴巴,臉色發紅,那明亮如秋水般的眼眸之中彷彿有一團熾熱的火焰轟然炸開。
“呵呵!呵呵……”
她再也忍不住,轉過臉咯咯笑出了聲,隨即又覺得自己是一個女子,大庭廣衆之下實在不好對着旁人失禮,而且與自己平日裡清冷的性格大相徑庭。於是她將腦袋埋在雙膝之間,身子微微的顫抖着,就連背上插着的玄霜神劍似乎也感覺到主人的心情,嗡嗡的響不停。
已經是深夜,冷風孤寒,倩影微顫,在這個暴風雨來臨前最平靜的一個夜晚,每個人彷彿都與以往不太一樣。
清脆的笑聲迴盪在濃濃的夜色下,如平湖水波漣漪,緩緩的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一隻灰色的水鳥從湖中鑽出,大大的尖喙嘴巴中叼着一條碩大的魚兒,貼着湖面朝着東方飛去。
水鳥掠過無數人的頭頂,飛躍到那星星斑斑的無數帳篷處,被一個修真者一道青光給打了下來,然後水鳥與魚兒都成爲了他今晚的晚餐。
水鳥被打下的那一刻,發出一聲尖銳驚叫,驚醒了不遠處的一個一堆篝火旁邊的人。
那裡一個老人,一個小丫頭,還有一個頭發很長很長的妖媚女子。
三人同時仰望,看向了黑暗中水鳥落下的軌跡,然後,他們看到了更遠處黑暗中那座隱藏在夜幕之下的萬丈高峰,正是三千多年來的心魔幻戰之地,天山凌霄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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