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夫人想起未出閣的日子,不禁感慨:“想當初,我也有過雄心壯志,努力修煉,加入門派,扶持家族……可惜家底薄,我的資質也不太行,最後只能聽從長輩之命聯姻。這麼多年過去,也沒別的想頭了。”
白夢今認真看了她幾眼,問:“夫人年歲幾何?”
黃夫人有點不好意思:“一百多了……”
她是築基期,如果不能結丹的話,壽數也就剩一半了。
白夢今道:“其實現在重新開始,也來得及。我看夫人資質不算很差,只是以前被庶務拖累,沒能專心修煉。若能得一本好功法,重啓仙途,未必不能結丹,機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結嬰。”
“真的?”黃夫人大喜,“我真的還有機會?”
白夢今笑着點頭:“當然,人未蓋棺,不可定論。”
她想了想,化出一塊玉片遞過去:“倘若夫人真有此心,他日攜此物來我無極宗,我爲夫人尋一門合適的功法。”
黃夫人喜不自勝:“多謝白仙子,遇見你們,纔是我的大機緣啊!”
閒聊了一會兒,外頭風越發急了,烏雲遮天蔽日,卻一滴雨也沒有。
應韶光觀察了一下天象,問:“白師妹,我看天劫還沒那麼快?”
白夢今點點頭:“百里還沒有結嬰成功,他是頓悟而突破,不免有些倉促,可能要花幾天時間才能準備好。”
“也好,多幾天時間,準備得更充分一些。”應韶光想想又笑了,“我自己還沒結嬰呢,先幫你們一個個度天劫了。等我結嬰的時候,經驗就豐富了。”
白夢今稱是:“其實應師兄已經圓滿,就算沒能遇到合適的時機,回去閉關三年五載,也是必定結嬰的。”
應韶光知道她看人極準,不禁問:“你真這麼覺得?我怕找不到契機,一直卡着……”
“不會。”白夢今篤定地說,“修煉之道,追求一個水到渠成,頓悟得道是一條路,水滴石穿也是一條路。應師兄如此積累,成嬰是早晚的事。再者,焉知現在不是對你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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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韶光心裡舒服了。算起來,他是新一代弟子中成名最早的,積累也是最厚實的,可看着他們一個個超過自己,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那我呢,那我呢?”姬行歌湊過來問。
白夢今笑了:“姬師姐是三上宗外唯一一位二十年金丹的天才,對自己的天賦還有什麼懷疑的嗎?”
姬行歌一想也是,說道:“也對,你和凌步非兩個不能算,我跟應師兄、百里還差着歲數呢!不着急。”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等待着天劫的降臨。
三天後,劫雲終於凝聚形成,向後山洞府劈下。
這次的劫雷比之白夢今結嬰時正常不少,莫家全力開啓防護大陣,再加上白夢今四個人接連出力,最後一道紫雷劈下來,百里序破關而出。
天際劍光如虹,將劫雲驅盡,彩霞漫天,靈光閃爍,迎接新的元嬰降世。
姬行歌看着霞光裡緩緩落下的百里序,羨慕得眼睛發亮:“哇!排場真大,我什麼時候能享受到啊?結嬰!一定要結嬰!”
“阿序!”凌步非迎上去,“恭喜。”
百里序露出笑容,前幾日的陰霾盡去,整個人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公子、白姑娘、應師兄、姬小姐。”他一一念過來,鄭重行禮,“多謝了。”因爲他的一己私怨,他們跟着忙了好幾天。儘管他做出了任性的決定,他們也是毫無怨言地支持。最後更是護着他,安全度過了天劫。
“都是師兄弟,這麼客氣做什麼?”應韶光轉着扇子,“難道我度劫的時候,你不會幫忙嗎?”
百里序哈哈一笑,與他一擊掌:“是,好兄弟。”
正在說說笑笑,百里娘子歡喜地迎上來:“阿序!”
“娘。”百里序放柔聲音,“沒嚇着你吧?”
“沒事沒事。”百里娘子扶着他的臉頰,“你沒事娘就沒事。看着你有出息,娘比什麼都高興。”
失去兒子的這三十多年,她幾乎被悔恨淹沒,要不是母子相聚的念頭吊着,可能早就不在了。好在老天厚愛,讓她等來了今天。
“百里少俠,恭喜恭喜。”莫家的人來了。
雖有仇怨在前,但莫家出借洞府也是情分,百里序禮貌地迴應:“兩位前輩客氣了。”
——
莫五從昏睡中醒來,只覺得腹部疼痛欲裂。
“水……”他發出嘶啞的聲音。
可惜照顧他的小廝出去看熱鬧了,根本沒有人聽到他的話。
莫五掙扎着想坐起來,卻根本沒有力氣,只有一層一層的冷汗滑下來,浸溼了衣裳。
怎麼會這樣?重傷讓他的意識斷了片,後面模模糊糊想不起來了。最後的記憶是百里序那張寫着憎恨厭惡的臉。
“逆子,逆子!”他吃力地從喉嚨發出幾個音節,就脫力地躺了回去。
他伸手按住腹部,心裡生出恐懼。丹田毀了,修爲沒了,他以後是不是就變成廢人了?以後就要在這張牀上度過餘生嗎?
不,不!他不想變成一個廢人!在這樣臭烘烘的、髒兮兮的地方掙扎,連小廝都不把他當回事。
兩位祖宗呢?有沒有幫他報仇?對了,黃氏在哪兒?她身爲妻子,這個時候不應該來照顧他嗎?
念頭一起,門還真的開了,黃夫人就站在門口。
莫五大喜,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黃夫人順眼過。心想這婆娘心裡多少有點夫妻之情,他日後可以對她好點。
“相公。”黃夫人走過來,看到他乾枯的嘴脣,示意丫鬟倒茶。
莫五連接喝了好幾杯,終於緩解了乾渴,躺回牀上。
他看着黃夫人,吃力地問:“你怎麼來了……”
黃夫人微微一笑,示意丫鬟出去,然後走過去,一邊給他掖被角,一邊柔聲說:“我當然是來……看你怎麼死的!”
莫五瞪大眼睛,心裡好不容易升起的柔情因爲這句話散得乾乾淨淨。他死死盯着黃夫人:“你……說什麼?”
黃夫人冷下臉,冰冷無情地重複:“我來看你怎麼死,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