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尋

賢知千里 103尋

千里揉着發疼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還沒弄清目前的狀況,就感覺到一股森冷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不僅如此,她的可感知範圍只剩下了5米,5米之外便是無盡的黑暗,死寂、陰寒,充滿了壓抑。

這便是傳聞中令人聞之色變的暗域,由地泉濁氣滋養而生,魔林廣袤,殺機四伏。

千里伸手環住微微顫慄的身體,四下尋找自己的飛板,剛纔從空中墜落時撞在樹上,飛板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地面上佈滿了形狀扭曲的樹根,偶有蟲羣爬過。慶幸的是,她身上的靈氣在這片濁氣籠罩的暗域中,仍然具有驅除濁物的效果。

千里在一片糾纏成團的樹叢中找到了自己的飛板,她小心地取下來,仔細檢查了一遍,並沒有損壞。心下稍安,她啓動飛板,打算儘快飛離這個鬼地方。誰知飛板並不像平常那樣容易操作,不但移動速度變得遲緩,而且高度始終被限制在6、7米以下,一旦達到這個高度就會被某種力量壓制,龍語之心也出現了紊亂的跡象。

在嘗試了數次之後,千里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她似乎被困在這片暗域魔林了。四周一片黑暗,根本無法辨別方向,5米的感知範圍,僅僅只能保障她不被腳邊的東西絆倒,感知之外有什麼,她一無所知。

偌大的魔林,除了頭頂颼颼的樹聲,就只有一些小生物爬行的聲音,空氣中瀰漫着令人窒息的渾濁氣息,絲絲寒意直透毛孔。千里懸停在黑暗中,感覺四周似乎有無數道充滿敵意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隱藏在幽暗深處的未知事物,令她心中第一次產生了無助和深深的恐懼。

她摸了摸內袋中的便衣,感受到它身上的溫度,爲自己壯了壯膽,深呼一口氣,駕着飛板緩緩向魔林深處探索行進。

查爾曾經走過的路,千里也將親歷一遍。

數之不盡的濁化生物,在黑暗中,窺視她……

查爾一路向着B界的方向飛奔,略過城市,選擇穿越人煙稀少的森林。心中滿是暴虐,恨不能背生雙翼。雖然他的速度幾乎已經達到了人類的巔峰,但前路始終是那樣漫長,看不到盡頭。

整整三十六個小時,他沒有絲毫停歇。

一個不穩,查爾翻身撲倒在地。他喘息不止,全身肌肉抽搐,整個人像被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汗如雨下。一直保持極速奔跑,體能已經達到極限,精神亢奮、暴怒而焦慮,體內的能量也處在爆發的邊緣。

他雙眼充血,擡頭看向遠方,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中,喉嚨裡發出痛苦的低吼聲。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脣,肚腹處傳來令人發狂的飢餓感。

“查爾,吃飯了。”耳邊傳來千里帶着笑意的聲音,查爾猛地轉頭,卻只看到一片寂靜的樹林,風影搖曳,空無一人。

查爾左顧右盼,四處尋找那道熟悉的人影,卻,一無所獲。

他垂下頭,將背上的包取下來,用污跡斑斑的手迅速取出一塊乾肉,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千里會給他拿吃的,會爲他擦手,會和他相依而坐……

“千里,千里……”查爾一邊嚼着不知味道的乾肉,一邊壓抑地呼鳴。

[千里,你在哪裡?查爾怎麼才能找到你?怎麼才能找到?]

[查爾……]

千里抱着腿坐在帳篷中,睜着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似乎希望能看見什麼。

走走停停數十個小時,她一直沒有尋找到暗域的出路。失去了廣闊的視野,她就是一個無用的瞎子。孤獨、恐懼、迷茫……各種負面的情緒涌上心頭。

瀰漫着死氣的世界,是如此可怕,她身處於一個無限黑暗的空間,卻被侷限在一個只有5米大小的牢籠中,感知到的全是畸形的植物,充滿了污濁之氣,扭曲醜陋,沒有一絲生機,彷彿鎮守地獄的魔物。

千里突然一顫,似乎聽到帳篷外有野獸興奮或急躁的喘息聲,壓抑而混沌,令人生畏。

她縮了縮身子,右手搭在放置武器的裝備上,她的趨濁套裝,除了用於交通的飛板和用於防禦的護盾之外,還有一把用於攻擊的能量槍,只不過以前一直疏於訓練,射擊的準度和速度極差。現在身處於暗域,她必須儘快熟練她的武器,這將是她目前賴以保命的重要裝備。

千里閉上乾澀的眼睛,睫毛微微顫抖,雖然疲憊,卻不敢沉睡。

她從背囊中拿出壓縮食物,稍稍計算了一下,大約夠兩個月之用,若兩個月之內沒有走出魔林,就算她不會受到濁化生物的攻擊,也只能葬身於此。

取出一塊放入嘴中,就着小口清水吞嚥而下。飢餓感稍稍減緩,腦中突然浮現出查爾狼吞虎嚥的進食模樣,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飯?以前自己太慣着他,總是親手送吃送喝,還沒能糾正他時不時偷懶不洗手漱口的毛病。

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片刻後又隱去。千里將額頭靠在雙手緊握的水壺上,肩頭微微顫抖……

查爾的身影在樹林中穿梭,時而縱躍,時而倒懸,時而又在地上奔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心裡總是覺得空蕩蕩的。最後他仰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幽暗的星空,了無睡意。

這時,他的手不經意中摸到懷中一件方形的物件,拿出來一看,正是千里給他的記憶盒。

他熟練的開啓,記憶盒立刻亮起,一張張圖片在夜空中顯現,裡面大多是千里的影像,工作時,吃飯時,睡覺時,剛起牀迷糊時,微笑時,煩惱時,嚴肅時,生氣時,尷尬時……每一種表情被查爾視若珍寶。

他忍不住伸出手,手指穿過光幕,使顯影變得模糊。他忙收回手,側身躺着,重複翻看着每一段記憶。

“千里……”抱着記憶盒,查爾看着身邊空空的位置,緩緩閉上了眼睛。

才分別幾十個小時,就已思念成狂。

左眼突然滲出一滴眼淚,查爾倏地坐起來,捂着胸口,茫然四顧。

[千里,你又在哭……]

低吼一聲,查爾將記憶盒收起來,轉身繼續朝B界的方向飛奔,踏着夜色,無視身體的疲憊,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找到千里!

不知道爲什麼?他越是接近B界,就感覺距離千里越遠。那種空洞和恐懼,令他幾欲發狂。

奔跑了數十分鐘,查爾突然停下腳步。

他記得之前搭乘的那艘飛梭艦的終點站是4B09,雖然不知道帶走千里的人是誰,但他在登艦前見過那艘飛梭的駕駛員,他或許能從那個人身上找到線索。

在腰帶中摸索了一下,查爾拿出一張卡片,是千里之前幫他辦理的藍卡。他意識到靠雙腿趕路太浪費時間,他的速度再快也有力竭之時,若是學其他人那樣,搭乘飛梭艦,肯定方便許多。

主意一定,查爾眼中閃過堅定之色,壓抑滿心的戾氣,朝着最近的城市奔去。

這是查爾第一次在沒有千里的情況下進行復雜的思考……

明城衆人得知千里失蹤的消息是在她和查爾離開後的第三天。

檢測室出現了第一個通過全部檢測項目,並且數據達到要求的異能者,他成功獲得了一件靈器。

這個消息很快會不脛而走。音叔想詢問千里,接下來是按照城市建設計劃,制定相應的措施,還是靜觀其變。誰知,他始終聯繫不到千里。

於是他又撥通了伯恩的通訊號,得到了最令人擔心的迴應——千里和查爾竟然沒有與他們見面,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失去蹤影。明城到伯恩所在的城市,只需要一天一夜的行程,就算千里他們有事耽擱,三天的時間也該到了。更何況千里若有事不可能不提前通知。

明城衆人心中憂慮,商量之後,有望無影、左冕以及愚者成員決定出去尋找。

以千里和查爾如今的名聲,只要經過某個地方,必然會留下痕跡。

幾位大叔則繼續留下來坐鎮明城,交替出城打探消息。其餘能夠出動的人全部出動,百戰也伸出了援手。他從千里手上得到了靈器和鏤紋武器,自然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理。

他派出了幾隊精銳傭兵團,分散到各個區域尋找兩人的蹤跡。

所有認識或者受過千里幫助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加入到搜索的行列。

一時間,整個民間異能界,因爲一個人而風起雲涌……

聖城。

“什麼?那個靈紋師逃了?”萊迪冷冷地盯着紅楓,語氣充滿懷疑。

“沒辦法,作爲一個大人物,身邊不可能沒有保鏢。”紅楓聳聳肩,隨意道,“他被他的手下就走了,我也很無奈。”

“這話,你認爲我會信嗎?”萊迪躺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目光銳利如刀。

紅楓沉默了一會,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人已經沒了。”

“那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我派人去‘請’。”

“我暫時是不會告訴你的。”紅楓很明白,一旦亮出底牌,這個男人就不會給他任何翻身的餘地。

萊迪眯着眼,冷笑道:“你是早考驗我的忍耐度嗎?”

“先別急着發火。”紅楓朝他拋去一件東西,說道,“這是我從靈紋師身上取下來的,你應該會感興趣。”

萊迪將其接入手中,是一塊晶盤。他打量了紅楓幾眼,把玩了一會,然後緩緩將晶盤按入插槽。

屏幕上出現了兩片樹葉的圖案,點開其中一片,各種繁複而奇妙的線紋流轉而出……

這難道是……靈器的結構?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人走向成熟的開始,唉,別拍我,我已經很親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