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 誰都一樣
簡慈與老博辛格的對談不歡而散。
?向來喜怒形於色且多數只表現爲“喜”的老博辛格,最後是寒着臉從簡慈的房間裡走出來的。
??老博辛格覺得簡慈這姑娘的反應過快且太過牙尖嘴利,這使她常常表現得咄咄逼人。是以,他認爲簡慈定然不會是個溫柔的好情人。更關鍵的、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簡慈似乎真的一點也不愛他的兒子。她對他的兒子表現出的“在意”至多是一種“捍衛”的姿態與情感,就像親人或摯友那樣,那絕對不是妻子或者情人。
??這令他可以預料到他兒子的後半生可能會很辛苦。
??因爲他相當失望卻也十分認命地認知到,這個他最看重的兒子今生都會是個愛情至上主義者,接着是自由,再接着……纔是男人的一番作爲和一片天地。
??他以爲放手讓他在大千世界裡遊歷一番後會改變他這些嚮往與喜好,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他對愛情與自由的嚮往較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
??愛情這東西虛無縹緲,因此毫無保障。它會隨着新鮮感的流逝而淡化,容易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對象。它在最美好的時候也只是一男一女赤身***地滾到牀上;可是如果沒有愛情做基礎,一男一女仍舊可以獲得一場酣暢的性.愛——用金錢與權勢來交換,容易得多也灑脫得多。
??所以,愛情這東西有什麼好處?爲什麼偏偏有那麼多人願意爲它所苦邂?
??老博辛格大概終其一生也不會明白.
??郝仁滿臉忐忑不安地再次回到簡慈身邊時,簡慈正耷拉着腦袋半躺在牀上。閉着眼,一副元氣大傷的模樣。
??即便她適才在面對老博辛格時表現得多麼無畏與活靈活現,但面對的到底是美國第三大黑幫的“堂把子”,要說她應對得毫無壓力那是欺騙天地與矇昧良心的說法。
??她憑的就是一股初生犢子的生猛勁和一顆坦然而堅持的心。
??可是她這顆心,目前憂鬱的成份大過所有蘅。
??一場談話下來,老博辛格仍舊堅持要她給郝仁做情人——是的,是“情人”。
??這是之前她一直自作多情弄誤會了的事兒。
??那個日本智障姑娘,郝仁勢在必娶。老博辛格一開始就只打算將她指定爲郝仁的情人。
??——雖然你名份不正,但卻能擁有郝仁的愛情以及我願意給予你及你們孩子的全部。
??簡慈腦海裡,老博辛格那咽音濃厚、不流利卻表達準確的中文一直盤旋不去,旋得她頭痛欲裂。
??“你爸爸不僅是老年癡呆,他是妄想症,並且相當嚴重。”簡慈揉揉太陽穴。
??郝仁輕輕落坐牀邊,爲她那句有氣無力又惡毒的話而哭笑不得。
??“你早就知道你爸爸的意思對不對?”簡慈睜開眼睛。
??郝仁承認,“唔……昨天……我怕我說白了你會不高興。”
??他垂下頭,輕輕掀起被角,手撫上簡慈被狗咬傷的小腿。簡慈小腿一縮,目光頓時警惕了起來。
??“別動,”郝仁苦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口恢復情況。”說着不容拒絕地抓過簡慈纖細的足踝。
??“穆芳菲呢?你們談得怎麼樣?”簡慈任他輕撫着小腿上的傷。
??“你是故意說要和我Daddy單獨談話是不是?你是想讓穆芳菲和我單獨談話吧。”
??“是的。”簡慈直言不諱,“你們之間總得有個明確的說法。”
??“我和她並沒有……”郝仁急於辯解的模樣。中途又把話又吞了回去。
??他辯解什麼呢?
??事實推翻了一切。
??“那個孩子……你會要嗎?”簡慈輕聲問。
??郝仁的笑有些慘淡無力。簡慈的小腿在他的手下,像只受了傷的小寵物正享受着寄於了某種同病相憐情緒的撫摸。
??“我要或不要對她的決定沒有影響。”
??“……”
??“我是自作自受吧。那孩子是個懲罰,罰我離你越來越遠。”
??“……”
??“記住,這一個月之內,你還得打兩針。”郝仁頭也不擡,將簡慈的褲腿放下,仔細捊平,“具體的日期我說了怕你記不住,已經告訴他了。”
??簡慈心頭一動,聽郝仁接着說,“下午四點,我會跟我Daddy去見客人。他會在那時候來救你。”
??“他會硬闖嗎?”簡慈有些心急地坐起來,“你Daddy手下的那些人個個都是悍匪吧?他們都有槍的是不是?這樣叫他過來他會有危險的!我不急着出去,你只要告訴他我好好的就行!我不能讓他冒險!”
??郝仁爲她急迫得幾乎失去陣腳的模樣恍然好久,勉強扯脣一笑,問:“什麼時候你也能爲我這麼不冷靜一次?”
??簡慈又窘又澀,忍不住低聲道:“之前和你爸爸談話的時候……”
??郝仁一愣,想了想,瞭然地點點頭,笑道:“那我就滿足了。”
??“那……穆芳菲呢?”
??“她啊……”郝仁似不願提及,卻又不得不提,“就算你讓她走她也不會走的。”
??“……”
??“我會跟我Daddy說清楚,說我愛的人,是穆芳菲。”郝仁言不由衷地微擰了眉。
??簡慈澀然,垂下眼睛盯着骨節分明的大掌,喃喃道:“那個日本女人……你一定得娶麼?”
??郝仁輕輕嘆笑,伸手擡起簡慈的下巴,藍眼睛裡溫情脈脈,“別這樣我的慈……不是你,誰都一樣,哪怕對方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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