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月學院,一年級部,女衛生間靠窗的一間隔間內。
安樂正打開網頁,查詢着小型蛇的種類信息。
昨天晚上她的窗臺上突然出現了一條又小又奇怪的白蛇。
她對蛇類還算了解,畢竟當時開始養爬寵的時候她首先考慮的就是寵物蛇。
但是因爲她爸爸媽媽實在是太怕蛇了,所以最後才換成了他們還算能接受的守宮。
至於剩下的蜘蛛、昆蟲一類,更是想都別想。
而昨晚那條蛇呢?
明明那麼小,卻長得和眼鏡蛇非常相似,讓安樂懷疑起了它是否有毒。
她給那蛇餵了一點吃的,隨後把它關了起來,確保它絕對不會跑出來。
來學校後又在網上查詢起了各種資料,想看看那蛇究竟是什麼品種的,是否能家養。
麟門這種海上巨城幾乎沒有本土生物,既然能出現在居民區,那麼極大可能是其他人養的寵物跑出來了。
看它受了這麼重的傷,大概原來的主人對它也不好。
安樂有心養它,但查了一早上卻一點信息對應不上。
花紋,大小,外形...
哪一項都找不到類似對應的。
而且,真的有乳白色的小型眼鏡蛇嗎?
“哎,書文,今早聽說會長又把送的東西全部拒了哎...”
“對啊,會長不睡覺壓根就沒機會嘛。”
就在隔間內的安樂放下手機準備回教室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幾位同班同學交談的聲音。
她連忙噤聲,坐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了。
樸書文似乎打開了隔壁的隔間,隨後聲音接着傳來,
“笨哦,關鍵又不在會長睡沒睡着...而是在那個學生會會計啦。”
“哎,就是之前你說的那個宅宅啊?”
“對啊,他和會長關係很好,而且很好說話。單獨非常認真地拜託他的話,他一定會給會長送過去的。”
安樂偷聽着她們的交談,不由得抿了抿脣,依舊保持沉默。
“真的可行嗎?”
“當然,但是人不能太多啦,偶爾一個兩個還好,要是多了的話再怎麼樣他也會拒絕的。”
等待了一會,隔間的門打開,樸書文似乎又走了出去,
“所以嘛,咱們隔個一週拜託他就好啦。要裝得可愛一點,甜美一點…”
說着說着,在洗手的樸書文夾着甜糯的聲音說道,
“嗚,八橋同學,你真的太好了,真不知道怎麼謝謝你~”
“啊呀,好討厭呀,夾死了,哈哈...”
“噓,這些都是我偷偷總結的,別和其他人說。”
“主要是學生會高層裡只有他能幫得上忙了嘛...尤安麗娜書記雖然會幫忙,但信還沒送出去她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還有那個艾希莉啊,一天到晚臭着個臉,難相處死了。”
“至於櫻宮嘛...呵呵...”
“哈哈哈~”
她們的交談聲伴隨着上課鈴的“叮叮”聲逐漸遠去,而安樂坐在隔間裡,似乎還在咀嚼她們剛纔的對話。
給那個叫八橋的會計傳信,小歡就會收下嗎?
可是,總感覺...
而且要是讓樸書文她們知道自己偷聽,也這樣做的話...
安樂抿着脣,輕輕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覺得那裡悶悶的。
她喘息着解開了領口的一顆鈕釦,因爲衣服被胸部撐得實在是太緊了。
然而在她這樣做之後,那裡卻沉悶依舊。
她這才意識到,沉悶的原來不是她的胸口,而是藏於其下的內心。
“咕嚕嚕~”
就在安樂猶豫的時候,她的身體上,虛幻的、不知從哪裡浮現的蛇形紋身蠕動着從衣物下的肌膚蠕動而出。
安樂捧着自己的臉,余光中卻看着自己的手臂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
她嚇得連忙站了起來,看向自己的手臂。
蛇...蛇蛇蛇!!
怎麼會在我的手裡?!
就在她雙眼含霧,不知所措的時候,那蛇形紋身卻從她的手指處落下,逐漸在現實中化作了一條白色的小蛇。
“咕嚕嚕…”
那小蛇,與她昨晚救助的那一條一模一樣。
“安樂,你好。”
那小蛇立起了身子,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突然在腦內開了口,聲音偏向於女性。
“說...說話了!!”
安樂捂住了嘴,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自摸多了導致出現了幻覺。
那小蛇人性化地翻了一個白眼,隨後看着她罵道,
“廢物!”
“哎...爲什麼...突然罵我?”
“罵你廢物都不反駁,你還是人嗎?”
“可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你要罵我啊...萬一你是因爲昨晚我把你關起來...”
那小蛇直接被氣笑了,一時竟然不知道該罵一些什麼了。
沉默片刻,它斜着眼看向安樂,無奈地小聲嘀咕道,
“我真是服了...算了,也沒其他辦法了,再拖下去其他【指頭】都要吃雞了...”
“吃...吃雞?”
安樂小臉一紅,只聽到對方好像說了個“吃雞”,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
“聽好了,安樂,我愛說實話,所以就開門見山了。”
小蛇吐了吐粉紅色的半透明蛇信,對着安樂說道,
“你知道金手指嗎?”
“知...知道吧,我看過很多龍國的小說...”
“我就是金手指,你叫我外掛也好,系統也好,總之,我是來幫助你實現你的願望的。”
“實現我的願望?”
“沒錯,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氣運之子,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小蛇吐着信子,朝着安樂而去,纏上了她的手臂,扭曲盤旋着向她靠近,
【我能賜予你操縱感覺的力量,你能通過它們操縱任何人的快感,痛感...】
隨着那小蛇盤旋而上,安樂的手臂傳來了酥麻,隨後是癢意,痛感,然後是...
安樂的臉稍稍一紅,身子不受控制地一軟。
可那感覺稍縱即逝,很快就如潮水般褪去。
【作爲回報,你要實現你的願望給我看。】
【一個個地,把細小的,宏大的,輕而易舉的,不可能完成的願望,全部實現。】
【隨着你的使用,我能給你的力量也將愈發強大…直至進化。】
如夏娃偷吃的蘋果般甜美,白蛇的話語戛然而止隨後,語風驟轉,
【但是,你要謹慎,謹慎謹慎再謹慎。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擁有這項能力,絕對不能被發現。】
安樂吞了一口唾沫,下意識問道,
“不然的話...會怎麼樣?”
不然我們全部瞬間都要完蛋!
它們這些指頭,連帶着這整個世界一起。
不能讓指頭擁有者的其他人知曉指頭都存在,這是那位神明訂下的規則…
“如果能被人發現的話,還能稱得上是裡番嗎?”
神明大人如是說。
這是最主要的理由。
至於第二個原因麼...
“你覺得呢?要是被其他人發現了有這種特異功能會怎麼樣?”
“被抓去研究...什麼的?”
“還不算笨。”
小蛇吐了吐信子,白了安樂一眼,
“更有可能是研究無果後你被殺掉!”
雖然它倒是不會死,但是要換一個宿主重來,進度可就比其他指頭慢了。
原先是打算綁定那個叫童瀅瀅的女人的,明明已經讓她知曉了自己的用處,她卻依然自願選擇放棄擁有...
所以,導致它受了很重的傷。
只能說,還好沒有完全綁定,不然它可就寄了。
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跑來找眼前這個幹物女了。
“怎麼樣,要接受我的幫助嗎?”
“我...”
安樂張了張嘴,看着眼前的這條小蛇。
看着它吐了吐信子,猩紅的蛇眼中倒映出自己扭曲的身形,
“你確定要被其他人欺負一輩子?小學,初中,再到現在...”
“......”
“你確定要膽小一輩子,連與他說話重拾記憶都不敢,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不...不是這樣的!”
聽着聽着,安樂突然揪着自己的雙手,激烈反駁道,
“我只是...想和他相認而已...至於他喜歡誰,我...”
不是,姐們...
我都鋪墊到這份上了,你就和我說這個?!
這和有了時間暫停能力,結果卻用它來增加學習時間有什麼區別?
瑪德都有裡番超能力了還想着搞這種“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是吧?
好好好...
小蛇黑着臉,一尾巴拍在了她的手上,罵罵咧咧道,
“沒出息!!別說是那個叫顏歡的,我告訴你,你想搞誰就搞誰!!能不能有點出息!?想都不敢想?”
“可是,我只...”
“啪啪啪啪!”
她的下一句話還沒說完,小蛇的尾巴就如同旋風一樣接連而至。
讓安樂連忙護住了自己的手背,咿咿呀呀地想要阻止它,
“不...不要扇我了...我...我接受你的幫助!”
小蛇也被她氣得不輕,喘着氣啐道,
“我這麼聰明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窩囊廢?!我跟你說,從今天開始你必須給我支棱起來!”
“以後誰再欺負你,你就狠狠弄他們!
“看上誰你就把他變成你的奴隸,就像是你玩的那些遊戲裡的角色一樣!”
安樂張大了嘴,其實有點想說“遊戲的東西怎麼能代入現實呢”。
但看它氣的不輕,她也不敢再說了。
於是便問道,
“小蛇...既然你會說話,那你有名字嗎?”
“...你可以叫我【小拇指】。”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安樂摸了摸它的腦袋,卻被氣呼呼地拍開。
不以爲意,安樂只是把剛纔被它打斷從而沒說完的話給說出來了,
“小拇指...我剛剛是想說,雖然你說的這麼厲害,不過…只有操縱快感和痛感的能力的話,聽起來好像根本什麼都做不到呀...”
“......”
小拇指微微一愣,幾乎要被安樂簡單的一句話給弄紅溫,
“什麼意思?!你是在嫌棄我弱嗎?!我這麼聰明幫你綽綽有餘了好不好?!”
“沒...沒有啦,我只是實事求是...”
“放屁!而且這只是一開始的能力!隨着你用得越來越多會變得更強的!!”
“唔...”
可是,這種東西就算再怎麼變強不也是一點沒用嗎?
但怕給小拇指弄破防了,她還是沒忍心說出來。
安樂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
“好...好吧...但是小拇指你是一條蛇哎,平時我根本沒辦法帶你來學校,在家裡的話也要擔心爸爸媽媽會不會看到你...”
“你難道以爲是誰都能看到我的嗎?只有你才能看到我,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聽不見我的。”
說着說着,小拇指就慢慢融化。
乳白色的身軀好像被墨色染透了一樣,變成了安樂手上的虛幻紋身。
那紋身在她的手上一點點蠕動,隨後,竟然鬼使神差地讓她眼前浮現出虛幻的文字來。
【當前等級:1】
【效果:快感、痛感操縱】
【使用方法1:每日一次,每次持續15分鐘,腦內默想半徑十米內的任意目標都可生效。】
【使用方法2:喚出蛇形紋身,使用紋身位置與目標接觸同樣可以操縱感度。使用這個方法時沒有持續時間限制與冷卻時間,但每次只能對1人生效。】
看着眼前的虛幻字幕,安樂微張了口,喃喃道,
“真的和小說裡的系統一模一樣哎...”
“哼,知道我是金手指就好...現在你要做的,就是給那幾個一直欺負你的傢伙一點顏色看看,知道嗎?”
腦內,小拇指的聲音傳來。
安樂抿了抿脣,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她只是看了一眼手機,在看見上面的時間之後頗爲慌亂地站起身子來,
“不...不好,已經上課這麼久了...我得趕快回教室才行...”
“喂,你到底聽到我我說的話沒有啊?!”
“......”
安樂悄咪咪地摸出了隔間,來到了洗手池。
腦內的思緒卻好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小蛇攪得胡亂。
她沒有想到要報復樸書文她們的事情,只是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十多年前的景象。
那時,她家還沒有從南區搬走,住在有些髒亂差的破老社區裡。
那時,她和現在一樣,基本上沒什麼朋友。
不同的是,那時她有一個關係很好的青梅竹馬。
社區裡的孩子經常一起玩,但不怎麼帶她,因爲她實在是太不活潑,太不惹人喜歡了。
她還是渴望友情,所以哪怕是一聲不吭地跟在那些小孩子身後,哪怕是什麼也不做地坐在一旁,她也還是想和他們待在一起。
社區裡有一個孤兒院,社區的孩子經常去那和住在那裡的孩子玩。
也是在那裡,安樂認識了一個叫做“顏歡”的男孩。
一個很特別的男孩。
所有夥伴,只有顏歡會注意到一個人坐在角落處的她。
只有顏歡會主動找她,和她說話,帶她一起玩。
安樂也會精心給他準備生日禮物,帶他去自己的家裡,和自己一起睡。
自己的爸爸媽媽也很喜歡他,自己當時還天真地向父母提議要把顏歡接到家裡來住…
那幾年的快樂時光,是安樂難以忘懷的。
可那美好的一切都隨着安樂搬家離開麟門而煙消雲散。
她還記得臨走時自己一直抱着他哭,他沒辦法,就裁了一張硬紙,對自己說,
“別哭了,我給你做一張書籤好不好?”
“嗚嗚,小歡,書…書籤是什麼?”
“書籤是一種記錄,能記錄你與書本分離時讀到的位置。”
“所以,這張書籤也是一張記錄嗎?”
“嗯哼,所謂書籤的意義,就是爲了下一次重逢還能從分離的地方開始。”
他用筆在硬紙板上寫了一行字,是他們的名字,
“顏歡和安樂”
他問自己,想不想在上面寫一些什麼。
她擡筆思量,腦內卻只有一個簡單至極的想法,
“不想要分開。”
於是,她在書籤上寫下一行文字,使得那書籤變得完整,
“顏歡和安樂”
“要永遠在一起。”
在那之後,家裡回到了龍國做了好多年生意。
沒什麼起色,又搬回了麟門,住進了洛橋區。
她回到過南區的孤兒院,但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顏歡早就離開了孤兒院不知道去了哪裡。
不知道是不是命運不捨得讓她尋找,在她艱難考上了遠月之後,顏歡卻自己出現在了她眼前。
原來顏歡也考上了遠月,與安樂同校。
可是,明明內心中那樣思念,一個學期過去了,爲何她卻不去找對方?
“嘩啦啦...”
冰涼的水流劃過她的手背,吸取着她的體溫,讓她擡頭看向眼前的鏡子。
鏡面之中,長而厚的黑髮將她的氣質拖拽着下沉。
沉默片刻,將自己額前的黑髮給撩撥開一些,露出了她白皙純淨的可愛面容。
可哪怕是看到鏡中的自己,她的眼神都下意識地躲閃。
那躲閃暈染了自卑的陰沉,掩埋着她的一切。
這樣的自己...
和已經成爲會長、很多人喜歡的小歡…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永遠在一起呢?
安樂抿了抿嘴脣,又垂下了一點頭,長長的黑髮又垂落,將她的面容隱藏。
她有些難受地走出了衛生間,朝班級走去。
輕輕叩了叩門,走入教室,看着講臺上正在講課的周賓,安樂囁嚅道,
“老師...抱歉,我回來晚了...”
已經做好了罰站的準備,安樂預備走向最後一排... шωш⊕t tkan⊕c ○
反正本身她就坐最後一排。
但反常的是,周賓只是擡了擡眼鏡,擠着笑道,
“沒事,坐回座位吧。”
“哎?好...好的,周老師。”
安樂感激地看了一眼周賓,隨後低着頭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她舒了一口氣,剛要落座,卻身體猛地僵住。
我...
我的書呢?
書不重要,但是,我...我放在裡面的書籤...
書籤...如果丟了的話...
她藏在黑髮下的雙眸顫抖着逐漸變得空洞,一條蛇形的紋身好像受到了某種恐怖的滋養變得躁動不安。
“咕嚕嚕~”
轉頭看向旁邊,便看見那一頭金髮的斯潘塞正呆呆地拿着那條因爲歲月而變得皺皺巴巴的書籤。
在...在她手裡!
斯潘塞轉過頭來好奇地看向眼前的女孩,便看見安樂十分焦急地對自己低聲道,
“請...請把那個還給我...”
“哈?”
聞言,斯潘塞眉頭一挑,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安樂。
片刻之後,她那原本興趣盎然、有着熊熊戰意的表情又一點點沉落,變得百無聊賴起來。
“好嗷。”
她將那書籤連帶着教科書一同遞迴給了安樂。
“謝...謝謝...”
安樂捧着那書籤,鬆了一口氣,緩緩坐回了座位。
但此刻,身旁斯潘塞的聲音又徐徐傳來,
“你也很喜歡他啊?那個叫顏歡的會長...”
“哎...沒...沒有...我...”
安樂的臉一下子騰地就紅了,連忙擺着手下意識地否認。
看着她的這副模樣,斯潘塞眼中冒出了一點同情。
她撐着自己的臉頰,看着講臺的方向悠悠道,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沒有就最好,只是順帶提醒你一嘴…”
“哎?”
安樂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抿了抿脣,似乎是認爲對方也喜歡顏歡。
“畢竟他已經和那個櫻宮瞳在一起,還做過那種事了嘛...”
安樂的身體微微一僵,她愣愣地轉過頭來,
“那...那種事...”
斯潘塞的臉上掛起了譏諷的笑,一頭金髮好像被陽光染透。
她對着安樂,紅脣一張一合,比了一個口型。
那口型化作的含義無聲傳來,好像化作了某種迷亂的畫面撞入了安樂腦中。
只是剎那,她好像已經能預想到在某個房間內,顏歡滿眼愛意地看向那位一直在他身邊的副會長。
“……”
不受控制地,安樂的小臉立刻變得蒼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