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瑤光一句“蕭雪是不一樣的”勾起好奇心的舒靖拉着瑤光就要往外走,剛出門,就愣在原地,尷尬道:“話說,那個蕭雪,他住哪?”
瑤光稍一凝神,就往東邊一指:“往那個方向走就是了。”
舒靖將信將疑地順着瑤光指的方向走,越走越是心緒浮動,像是快要飛起來一般,最後在看到院門的地方停下腳步,有些心煩意亂道:“阿容,我總覺得我的情緒不太對勁。”
瑤光跟着停下腳步,看着舒靖擰起的眉頭,有些失笑:“你現在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很急切很期待,就好像……”想了半天,舒靖纔不甚確定地說,“就好像,前面有我盼了千萬年的人在那,想要與他相見,連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再等待。”就是這種心情,讓舒靖有些恐懼,硬生生壓下急切的心情,停了下來。
“呵——”一聲輕笑突兀地響起。
舒靖警覺道:“誰?”
瑤光拍了拍舒靖的手,示意她放鬆,向前一步道:“勾陳嗎?”
“怎麼認出是我的?”一柄紫檀木紅紙傘進入舒靖的視線中,紅色的傘面遮住了撐傘之人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見到撐傘之人兩指細的金色腰帶勒出纖細的腰身,一身正紅卻鑲了蔥綠色的滾邊,大俗的紅綠配,穿在眼前撐傘之人的身上,卻淡雅至極。
“淵虹之前跟我說,她看到你了。”見到熟人,瑤光的心情也好了起來,連話都多了不少:“再加上蕭雪在這,你肯定跟在他身邊的。”
撐傘的人聲音中帶着幾分笑意,接口道:“就像舒靖在這,你肯定跟在她身邊一般嗎?”
說着,傘柄向肩頭一壓,紅紙傘撐在身後,露出撐傘的人美麗到模糊了性別的面容。舒靖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油然生起一種“男人都長成這樣還讓女人怎麼活啊”的想法。
在舒靖驚豔和帶着幾分鬱悶的視線中,勾陳上前幾步,走到舒靖面前,收起紅傘的同時單膝跪在她面前,將從不離身的紅傘置於身側。
舒靖瞬間就呆住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是睜着眼睛看着勾陳的動作。瑤光倒是一臉的習以爲常,並不覺得勾陳的舉動有什麼奇怪。
勾陳低下頭,素來清冷的聲音今日卻有幾分激動:“勾陳未能隨侍於姑娘身側,今日見到姑娘安然無恙,終於能夠放下心來了。”
瑤光一挑眉:“勾陳,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
勾陳微笑道:“當然不是,只是關心則亂罷了。”
舒靖愣愣地看着垂首跪在她向前的男子,心神一動,一幅場景飛快地從她眼前閃過,和眼前的景象重疊在一起,頓時彷彿被另一種意識操縱了般,沉聲道:“起來罷。”言罷,舒靖自己便是一驚。剛纔那種語氣,那種理所當然高高在上的語氣,完全不像她。她是絕對不可能對着一個剛剛見面的陌生人用這種頤指氣使的語氣,更不用說眼前之人那通身的氣度,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掌權慣了、不會輕易臣服於他人的人。她用這種語氣跟對方說話……會生氣的吧?
和舒靖想的不一樣,勾陳完全沒有半點要生氣的樣子,反而有點開心,順從地站了起來,舒靖瞬間閃過“這人是不是有毛病,被人呼來喝去還這麼開心”的念頭,隨後便把這個想法從腦海中直接格式化掉。
因着身高的差距,勾陳彎下腰跟舒靖說話:“姑娘是要來見公子的嗎?”
公子?“你是說蕭雪嗎?”見到勾陳輕輕地點了點頭,舒靖才道:“聽說他病了,我們是來探病的,順便見見姑姑跟我們說過的表弟。”
勾陳說:“公子方纔已經睡下了,所以公孫大娘和芷娘子過來的時候我沒讓她們進去。”
舒靖的神色頓時有些黯淡下來,語氣中帶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依依不捨:“那,那我就不打擾了。”
輕輕搖了搖手指,勾陳說:“姑娘當然是不一樣的。我可以攔着別人不讓他們見公子,可沒那個資格攔着姑娘不讓見公子。”
舒靖有些猶豫道:“可是,不是說蕭雪剛睡着嗎?”
“相信我,知道姑娘來看望他,公子一定會很高興的。”勾陳笑了起來,“再說了,若是讓公子知道姑娘來了,卻因爲我一句話而沒見他,肯定會生氣的,責罰於我的。”
瑤光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你確定他會爲了這一點小事責罰你?”
勾陳有些激動大聲反問道:“怎麼能說是小事!”說着,勾陳就垂下了眼眸,聲音也輕了起來,低至幾不可聞:“多少年了,終於能再次相見,怎麼能說是小事。”
似乎被勾陳的情緒感染,瑤光也沉默了下來,輕輕地推了舒靖一把:“去吧。”
舒靖看看瑤光再看看勾陳,將滿肚子的疑問壓在心裡,順從自己真正的心情,向院內走去。只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越走速度越快,最後幾近飛奔。在沒有任何人的引路的情況下,舒靖就到了一扇門前才停下來了。
深呼吸,平靜下心緒,舒靖伸出手推開門。許是因爲心緒太過激動,舒靖推門的手有着微微的顫抖。
就在她推開門的同時,原本在牀上昏睡的蕭雪突然醒了過來,心有靈犀般地掀開擋在牀前的牀帳,向門口方向看去。
瞬間,視線相對。
舒靖就這麼愣愣的扶着門框,看着無力地倚坐在牀頭的蕭雪,千般滋味滾過心頭,驀然眼眶一熱,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滾落了下來。
蕭雪也看着門口的舒靖,不像舒靖般失態到掉淚,似乎很平靜很淡定。只是他掀着牀帳的手微微顫抖,就保持着那個掀到一半的姿勢,就那麼看着舒靖,好像千萬年都未曾見過般,捨不得轉開眼。舒靖的眼淚好像落到他的心裡一般,讓他的心裡酸酸漲漲的,似乎有無數的話要說,但張開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看着舒靖,完全無法將視線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