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五行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是玉墨!是我那二師兄木銘心!”
“啊?是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膝蓋骨被打碎以後,覆舟幫負責看守我的兩個幫衆以爲我傷重未醒,其中一個便向另一個打聽顧沉舟爲什麼要劫持我。從這二人閒談之中,我方纔知道,竟是我大師兄木銘心花重金讓顧沉舟在半道結果了我的性命。不過那顧沉舟聽說我是巧手李之徒,卻另生心思,想把我囚禁在覆舟幫內,幫他修建一座內置機關、易守難攻的水寨。他打碎了我的膝蓋骨,是想讓我變成殘廢,不能逃走。我細細琢磨此事,既然是木師兄要害我性命,不消說,勾結師父的小妾玉墨陷害我的,自然也是他了。”
鐵寒皺眉問道:“這個木銘心爲什麼要陷害你呢?”
“這也是我自己的猜測,想必是他怕我會繼承師父的衣鉢罷了。我師父的衣鉢本來是要傳於大師兄蒯孚,蒯師兄辭師下山後,木師兄自然成爲我師父衣鉢的繼承人。不過我拜師之後,師父見我進步神速,又能刻苦鑽研,有時候言談之中,便有意無意的流露出想讓我繼承他的衣鉢的意思來。想來木師兄便是由此而對我生了異心,想出了這種法子來害我。我初到雞鳴山時,前三年都是他代師爲我授藝,我對他的尊敬,跟師父並無二致,萬萬沒想到他竟能下如此毒手害我!”
鐵寒聽了施五行的講述,不由一陣唏噓,無言可以安慰,沉默了一會,問道:“那你後來是怎麼從覆舟幫逃脫的?”
“我在覆舟幫被關了半年之後,幸得燕二哥不知從哪裡知道了我被關在此處,便悄悄潛入覆舟幫,將我救了出去,說我父母都已被米臨風所殺,他找到我便是想大家一起報仇。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們五兄弟聚在一起後,去釣魚島找米臨風報仇未果,從此隱居雲南滇池,等待這十年報仇之約的到來。”
鐵寒好奇道:“這十年你沒去找那個大師兄報仇嗎?”
“沒有。我從來就沒想過找他報仇!我已經成了廢人,師父的本領,我只學了不到六成,我二師兄已是我師父唯一的傳人。我不想因一己之私仇,使師父的絕學失傳。況且他雖然要害我性命,我畢竟沒死。”
鐵寒聽他這樣說,對施五行的心胸甚爲佩服!
只聽施五行長嘆一聲,繼續說道:“這次我們滇池五友赴釣魚島之約,如果僥倖得勝,那倒罷了。如果因此命喪東海……”
施五行住口不說,閉目思索了一會,繼續說道:“對我來說,死並不可怕!只是我有一件心事未了。”
鐵寒聽他終於說到了正題上,正色道:“施前輩但請吩咐!”
“如果我們滇池五友這次命喪東海的話,還請小兄弟有機會去趟湖北隨州雞鳴山七巧莊去面見我師父,對他說明我當年的冤屈,則施五行此生無憾矣!”
鐵寒點頭道:“施前輩,如果您萬一有不測的話,這件事我一定替你辦到。不過我還是希望幾位前輩這次能平安歸來,由您親自去了結這件事!”
施五行苦笑道:“借你吉言!”
忽然又像想到了什麼,對鐵寒說道:“我師父的七巧莊外,設了三道關卡,一道是綠竹陣,一道是碧水陣,還有一道是木人陣,這三道陣法一個比一個厲害。外人若是不懂陣法,一旦陷入陣中,則性命不保。因此,這幾天我會教你如何破解這些陣法,只有過了這三道陣法,你才能進入七巧莊,見到我師父。”
鐵寒摸了摸頭,神情有些爲難:“學這個不難吧?”
施五行笑道:“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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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每個人的天賦都不一樣。
施五行覺得不難的事,對於鐵寒來說那真是難之又難!
鐵寒自問也不算笨,跟梅亦奇學神運經、和柴無憂學鎖冰手,都不覺得有多難,但是跟施五行學五行八卦機關術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有些陣法,需要他先把一些看似毫無關聯、完全沒有任何邏輯可循的點在腦海中互相聯繫,形成一個平面的圖,再把這張平面的圖跟另外一些點相結合,最後形成一個立體的圖畫,然後才能找到陣眼,破解整個陣法。而這種空間想象能力,還僅僅是學習五行八卦機關術的最基本的能力。
鐵寒跟施五行學了十來天,就幾乎想放棄了,不過想到已經答應施五行,不好反悔,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學下去。好在船在海上航行了一個月後,施五行覺得以鐵寒的能力,破解七巧莊外的三個陣法已無大礙,這纔不再繼續教他。
這一日,鶴一翁給鐵寒扎完金針,淡淡說道:“今日這針扎完,明日就不用再紮了!”鐵寒一時沒明白,問道:“明天爲什麼不紮了?”
鶴一翁白了他一眼,將手裡的金針收入藥箱:“自然是病已經完全治好了!”
鐵寒大喜,忙從榻上爬起來向鶴一翁拜謝道:“多謝鶴前輩救命之恩!”
鶴一翁道:“你先不用謝我。我聽說你答應五弟要幫他辦一件事?”
鐵寒嚅囁道:“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我相信五位前輩此次定能平安歸來,倒不一定非要我去辦這件事!”
“能不能平安歸來,誰也說不好。不過既然施兄弟已向你開了口,我跟着也湊個熱鬧,託小兄弟也幫我辦件事!”
“啊?”
“怎麼?你不願意?”
鐵寒忙道:“那倒不是!鶴前輩,我的命是救的。您有什麼事需要我辦,儘管吩咐!”
“好,有你這句話就成。你跟我來。”
鐵寒忙隨鶴一翁從艙底上來,來到船艙內。鶴一翁找了把椅子坐下,對鐵寒道:“小兄弟,我四個兄弟的事情,你都瞭解的差不多了——坐下說——今天我想跟你說說我的事。”
“前輩請講!”鐵寒一面說,一面找了個腳凳坐下。
“這話從何說起呢……你是知道的,我們鶴家是江南六大家之一,和其他五家是純粹的武林世家不同,我們鶴家一直是醫武傳家,祖上三代,都在杭州城懸壺行醫。”
鐵寒插口道:“怪不得鶴前輩您醫術高超呢!”
鶴一翁沒有理鐵寒,繼續說道:“鶴家傳至我這一代,就生了一個女兒,別無子嗣,因此我們夫婦倆對女兒不免有些嬌慣。有一年,小云跟我拌嘴……”
“小云?”
“噢,小云就是我女兒的閨名。有一年她跟我拌了幾句嘴,就離家出走,不知跑到哪去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啊?拌幾句嘴就離家出走?”
鶴一翁嘆了口氣:“這孩子脾氣隨她媽,氣性大的很。我們夫婦倆自小又比較嬌慣,所以……”
“那這個小云姐姐後來回來了嗎?”
“回倒是回來了,不過已經是半年以後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鶴一翁合上眼,無奈的點了點頭:“跟她一塊回來的,還有一個叫龍天海的男人。據小云說,他倆已經拜了天地,結成夫妻了。唉……”
“結婚了?那不是好事嗎?”
“什麼好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沒有。這叫別人如何看我們鶴家?”
“那總不能趕他們走吧?”
“是啊,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哪裡還敢再說她的不是啊!我們夫婦倆只好接受這個現實,留他二人家裡住了下來。”
“那這個姑爺是幹什麼的?小云姐姐是怎麼認識他的?”
鶴一翁冷笑道:“哼!據他自己說,他是什麼太湖天海莊的莊主,半年前在路上遇到強盜搶劫,還打傷了小云,他出手仗義相救,把小云接到天海莊養傷,小云感激之餘,便以身相許,嫁給了他。”
“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許,這不是挺好的事嗎?”
“呸!英雄?此人簡直是個畜生!不,應該說是連畜生都不如!”鶴一翁恨恨說道。
“啊?到底怎麼回事?”
“小云第二次回孃家,已經是兩年後了。這次她是一個人,卻抱着剛滿週歲的女兒。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吃也不喝,就是哭。我們老兩口就問她受了什麼委屈?是不是跟姑爺鬧彆扭了?她也不回答,怎麼問都不說話。過了幾天,那個龍天海趕到杭州,又把小云和孩子接了回去。我看小云神態有異,對那龍天海好像有些懼怕,心裡起了疑心,便獨自一人跑到太湖去調查這個龍天海的底細。”
“查出什麼了嗎?”
鶴一翁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來,怒道:“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所謂的天海莊就是太湖天海幫總舵。那龍天海乃是天海幫幫主,與盤踞鄱陽湖的覆舟幫、洞庭湖蛟龍幫、洪湖飛魚幫、西涼湖鐵叉幫、大連湖金沙幫、黃蓋湖金風幫號稱“江左七兇”。江左七兇一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我其實早有耳聞。只是萬萬沒想到,我這個姑爺,竟是江左七兇的老二、天海幫的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