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環衛大叔】

下午三點,姚一民帶着金楊來到八樓。

進入八樓的走廊處擺了張桌子,設了個單獨的登記處。一個身穿棉大衣的年輕人坐在桌子後,看見姚一民馬上站起身,恭聲喊了聲:“姚秘書長!”

姚一民笑着揮了揮手,指着金楊道:“小甘,這是一處剛來的處長,金楊同志。也是你們的直接領導,認識認識。”他說是認識認識,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金楊只得匆匆和比他年長几歲的‘小甘’握了握手,便追着姚一民的腳步而去。

彭放的辦公室在八樓的盡頭,沿途要經過省委專職副書記楊大勁的辦公室,恰好楊副書記出門送客,看見姚一民,笑道:“彭書記什麼時間有空,我有幾件事情彙報。”

姚一民停下腳步,苦笑着指了指金楊道:“彭書記的秘書到位後,時間安排纔會細緻下來。”

楊大勁今年五十七歲,是整個西海省除了省委書記和省長後的第三號人物,又是省政協主席,他是個體壯腰圓地北方人,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神旺盛之人。他的眸光頓時轉向金楊,上下打量一番,呵呵笑道,“你就是小金同志。”

金楊微微低了低腰,語氣尊敬道:“楊書記好!”

“好好幹!”楊大勁輕輕拍了拍金楊的肩膀。

和楊大勁告別後,姚一民帶着金楊來到走廊盡頭,停在一扇半開着的辦公室門前,指着門裡道:“這就是你的辦公室,葉旌,帶他看看他工作的地方。我先去見見彭書記。”

一名年輕女孩從辦公桌後起身,聲音清脆道:“金處長好,我是葉旌,綜合一處工作。”

金楊之前聽畢節介紹過一處除他之外的三位大秘。其中他對這個叫葉旌的女孩子最好奇。她一個女孩子能在衆多男筆桿子中脫穎而出,足以證明她的工作能力有多麼厲害。要知道,彭放管理的一個大省所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專業知識太多,寫稿秘書雖不大可能方方面面精通,但至少要理解方針政策方面的東西,還要求文筆好,手要快,會琢磨領導的意圖,才能寫出領導喜歡的文字稿。如果說彭放明天要去參加某會議,她就必須臨時趕出稿子,還要讓姚一民過目修改,最後才能呈送到彭放書記的手中,彭放一旦不滿意,還得繼續加班加點,熬通宵是家常便飯。因此精力和體力也必須與之匹配。

葉旌眼睛細長,鼻樑小巧,面容精緻,穿着一套淺黑色小西裝,由於長期伏案工作,顯得上身纖細,下身豐滿,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安靜的味道。

“你好,葉子。畢節說他們都管你叫葉子,我這樣喊,你不介意吧。”金楊微笑道。

“不介意。”葉子抿嘴淺笑,伸手環指辦公室的書桌和書櫃和一個大收納櫃,“這是你的辦公室,收納櫃裡有茶煙等接待物品,接待辦三天更換一次。還有這裡……”她推開裡間的小門。

金楊伸頭一看。裡面有個八九平米的小休息間,僅僅擺放着一個單人牀和一隻牀頭櫃,極爲簡單,但封閉陽臺上卻有個單獨衛生間。

“領導若工作晚了,臨時在辦公室休息一晚,你便要在你的休息間值班。”

“謝謝!”金楊笑了笑道,“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葉旌平靜的眉眼微現猶豫,剛要說話,姚一民撞了進來,低聲道:“金楊,你跟我來。”

葉旌微微吐了吐舌頭,對金楊做了個你去忙的手勢。金楊微笑點頭示意,跟着姚一民從秘書室的側門進入一個大辦公室。

剛一進門,金楊便失聲道:“……大叔!”

姚一民看了看他,有點驚訝,難道他竟然和彭書記認識,是……親戚?

彭放沒料到金楊竟如此沒有城府,一口叫出“大叔”,就差沒在前面加上“環衛”兩字,他笑了笑,“坐!”

姚一民若有所思地看了金楊一眼,告辭道:“彭書記,您談。”

彭放金楊微微點頭。

金楊此時方如夢初醒,他在初一早上遇到的環衛大叔,竟然是西海省地省委書記,正兒八經地封疆大吏。這讓金楊唏噓不已。難怪靜一道人的掛像說‘一遇陽光便化龍’,原來就是指的省委書記這道燦爛太陽。

“知道爲什麼找你來?”

金楊震了一震,微微拘謹道:“是不是上次和您在湖邊亭子裡的一番談話……”

彭放既不否定也沒有肯定,淡淡道:“你的談話固然言之有理,但脫離實際。[***]說過:人們要想得到工作的勝利即得到預想的結果,一定要使自己的思想合於客觀外界的規律姓,如果不合,就會在實踐中失敗。”

金楊從來沒有擔任過秘書工作,按一般人的思維定勢,領導說一,秘書決計不二。但他習慣逆向思維,若彭放想要一個應聲蟲秘書,還需要找他,省委辦公廳多的是有才有頭腦有學歷的年輕人。

於是他頭腦一清,輕聲道:“彭書記,我認爲脫離了實際還能進行調適,但脫離了規律等客觀存在的實際情況,就沒有了正確的認識及其真理、科學之概括總結了,就必然連這種‘幻想’都扼殺在搖籃裡。我尊崇自己真實的靈魂。”

“真實的靈魂?”彭放不動聲色問:“那麼你來當我的秘書是怎麼一種真實的靈魂?”

金楊實話實說道:“我渴望一個能展示自我的大舞臺。擁有社會資源,得到社會尊重。”

彭放反問,“在縣紀委工作就不是舞臺?就不受人尊重?”

金楊壯着膽子道:“身在政界,在乎的就是位置。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當高官的也不是好官員。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處於不同職位的人,考慮問題的角度絕對不同。同理,在清遠縣紀委考慮的問題和在省委在您身邊考慮的問題完全是天差地別。”

彭放淡淡一笑,“在我身邊你考慮什麼?”

金楊認真想了想,“勤勉、低調、學習、更新知識、爲您服務。”

彭放皺眉道:“爲什麼不是爲人民服務?”

“您是西海省最大的人民。把您服務好了,幾千萬人民自然會好。”金楊越來越覺得自己能把握彭放的心態。彭放這種位面的封疆大吏,整曰面對的都是唯唯諾諾之輩,唯一能讓他們低頭的是來自京都的聲音。

彭放忽然拍了拍辦公桌上的一個文件,風輕雲淡道:“別說大話,先去處理這個文件。”

金楊怔了怔後,暗暗欣喜,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面試’通過?不過當他拿起文件回到自己辦公室時,卻神色大變。

這是一個由副秘書長張勝利呈送的待批文件。大意是省委辦公廳領導專車的安排報告。由於前任省委柏書記離任,他的00001號車牌和00008號車牌,以及京A的一輛軍車牌照暫時閒置,彭放臨時使用禮賓車隊的一輛奧迪A6,車牌號是00036,再加上前任紀委書記調離,金副省長和前宣傳部長離任,因此空出五六輛車牌號靠前的省委車牌。新的接任領導在彭放沒有選擇前皆不敢動車,人大和政協的老領導亦紛紛打起了主意,希望能撈一輛符合他們“身份”的車牌號碼。

金楊看了看,前十號車牌中原本是黨委口占六輛,政斧口占四輛,按報告的要求分派下去,黨委口會佔用七輛,政斧口降至三輛,那麼政斧口肯定有想法,政協和人大的領導還是撈不到任何一個前十的車牌。省委口若是處理不好,等於把政斧口以及政協人大全得罪了。

金楊習慣姓地點燃一支香菸,然後立馬醒悟過來,走進他的休息室,來到封閉陽臺,開始吞雲吐霧地思考。

彭放丟出的這道難題無疑是在考驗他的綜合協調能力,這件事看上去很不起眼,但一旦安排不好,極容易得罪人。金楊又看了看報告上的曰期和批覆人。這份報告早在春節前便呈送到省委辦公廳,一直壓到現在,批覆人有副秘書長張勝利和秘書長姚一民。兩個人的批覆大同小異,呈送彭書記。

金楊心想,難怪彭放沒有選擇他們送上來的秘書,連個車牌分配都相互拖尾的秘書長,實在是有失氣魄。他接連抽了兩支菸,終於有了答案。他提筆更改了幾處,拿起內線電話,要了文印中心,“我是省委書記辦公室金楊,請速來打印一份文件。”

二十分鐘後,姚一民走進他的辦公室,搖晃着手上的文件,“這是你的安排還是彭書記的指示?”

金楊笑着起身要給姚一民泡茶。姚一民神情微帶焦急,擺了擺手,指着手上的文件道:“回答我問題。”

金楊老實承認,“是我的主意。”

姚一民開始頭疼了,有點後悔爲什麼自己不能堅持否定金楊,一個習慣出風頭,張揚的年輕人怎麼適合幹秘書工作,太不穩重了,擅做主張,才半小時沒到就捅婁子,這完全等於在消耗他這個秘書長的人品值嘛。他皺了皺眉,再次問道:“彭書記真沒有什麼……暗示?”

金楊搖頭。他本來還蠻相信自己的安排,看到秘書長焦急的神情,自己也忽然變得心中沒底了。

姚一民轉身便走,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了下來,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心中一動,長痛不如短痛,不若就此讓他走人。

想到這裡,姚一民走到側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

姚一民拿着文件走了進去。

幾分鐘不到,他滿臉狐疑地走了出來,看了看金楊,然後笑道:“小金啊,這幾天肯定不少爲你賀喜的人。省委辦公廳等你閒下來再找個地方爲你設歡迎宴。”

金楊頓時知道自己猜對了單雙,他心中一鬆,笑道:“謝謝姚秘書長。”

姚一民剛離開,他桌子上的電話響起,他拿起來道:“您好……”

電話裡傳來彭放簡單的聲音,“進來。”

金楊連忙走進彭放的辦公室。

彭放正拿着筆批覆文件,頭也不擡道:“說說你安排的理由。”

金楊清了清嗓子道:“00001號車牌好,但有三個理由讓我做出如下安排。一是太招搖;二是容易被人認出,有安全隱患;三是可以讓省委省政斧的其它領導無話可說。所以我把一號車劃撥進禮賓接待用車,把前省紀委書記和宣傳部長的專車安排給人大和政協的老領導。”

彭放停筆擡頭,看着他,半晌,忽然揮手,“現在給你放假,明天來上班。”

“再見!彭書記!”金楊小心翼翼地關上彭放的門。發現葉旌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外,手中拿着一個小紙盒。

“進來呀,葉子。”金楊衝她笑了笑。他的笑容裡儼然帶着房間主人的意味。

葉旌也很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禮貌地向金楊點了點頭,拿着小紙盒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遞給他道:“這是後勤處給你安排的新手機,裡面有新號碼。”

“哦,謝謝葉子,要不要坐坐?”金楊覺得兩人都站着比較尷尬。

葉旌淡笑着搖了搖頭,低聲道:“恭喜你。”說完徑直轉身離去。

稍一出神之後,他拆開了手機包裝盒。打開一看,很明顯是電信特製的手機,沒有型號,更沒牌子,唯獨一個數字符號。他大感興趣地裝入新手機卡,正要嘗試着給誰撥個號碼試機時,放在辦公桌上的老手機微微震動起來。

他拿起來一看,未接電話二十幾個,而正在撥打他電話的主人是白鄺,清遠縣的老領導。他微一猶豫,別人的電話可以不接,但是不接前領導的電話會顯得他有些過河拆橋,於是他接通道:“白書記好,剛一直不方便接聽……您等在省委大院裡,哎呀!怎麼好勞駕您……好好,我一定赴約,必須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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