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楊靠近路虎兩米地,目光直射胡彪,他感覺自己彷彿正與一頭跌入陷阱的惡狼對視。胡彪的眼眸裡混含了火焰般的怨念、憤怒和不甘。
金楊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他有種感覺,擁有這種眼神的男人不會輕易認輸。
十幾名警察快速包圍越野車,吼聲此起彼伏。
“雙手抱頭,一個一個慢慢下車。”
兩輛車在十二盞車燈的照射下,亮如白晝。一個個身材魁梧的嫌犯神情頹敗地舉手弓腰下車,看得出來,能在最緊急關頭被胡彪帶在身邊的手下,身手和頭腦都應該不錯。
胡彪最後一個下車。顧少兵的手電直刺他的眼眸,使得他只能選擇閉上雙目。
四名警察如臨大敵,舉着手槍靠近。
胡彪忽然睜開一直閉着的眼睛,冷冷對金楊道:“你們憑什麼抓人,我是守法公民。”
“守法公民?”金楊凌厲地瞪住他:“龍泉區的黑老大,你幹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的人生走到了盡頭。”
“警察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什麼黑老大?我是守法商人,政協委員。至少到目前爲止,我還不是罪犯。”胡彪在警察的命令中緩緩伸出雙手,接受一隻嗆啷啷作響的手銬。
金楊總覺得他過於溫順利,和他的黑老大身份不符,正要提醒那名年輕的特警小心靠近時,胡彪伸手的同時略略動了一下身體,顧少兵眸間寒光一閃,大喝:“小心!”
但是已然慢了半拍,胡彪壯碩的身體突然如泥鰍一般溜滑,瞬間閃避到特警的身後。特警自持身手了得,身體一扭,反手一拳,近距離轟出。
這一拳足有一百磅的拳力值,特警大隊也排名前列,普通的混混根本不堪一擊。
可惜,他遇上的不是普通混混。能讓“榜眼之錘”周漢平心服口服的高手不是沒有,但在武江絕對數不出三個人。
胡彪不躲不避,兩手成杯狀拍擊特警的雙耳。看似拍擊,但這種拍打類似擺拳打擊。華夏武術中叫“雙峰貫耳”。很普通的招式,但凡習過點功夫的人都知道用法。但能使用得如此簡單,快捷有力的人卻不多。這種擊打後果輕則擊穿耳膜或耳內出血,損害平衡,重則致腦震盪或死亡。被掐拿耳根可會產生劇烈的痠痛感,重可令人昏厥。用掌劈擊耳根可令人立即斃命。
特警這才嚇了一跳,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身軀不由自主地順着胡彪的掌勢迴轉了一百八十度,背部空門大開。
顧少兵毫不猶疑衝近他們身邊時,佔據瞬間結束。
“站住,誰敢上前一不,我殺了他。”胡彪狂叫一聲,屈肘扼喉,悍然將年輕警察死死抱在胸前,粗壯的手指戳住他咽喉下部的凹處。
顧少兵霍然變色,頓時止步。
胡彪的手法看似簡單,一般人的手指頂多使人感到劇痛,窒息或昏迷。但胡彪的指力,斷磚裂石,更何況是人咽喉處最薄弱之處。
至於周圍警察的槍支,雖然不停的瞄來瞄去,但早在那名特警和周漢平糾結動手時,就已然失去開槍的先機。
金楊亦驀然大變,“胡彪,你敢挾持警察,罪加一等!”
胡彪的臂膀越絞越緊,警察嘴裡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癲狂地獰笑:“我這輩子該享受都享受過,死也死得過。但是,我懷裡的年輕人會死得毫無價值。你們開槍的瞬間,我的手指有九成把握捅穿他的喉管……”
我靠!三裡臺的假人質事件竟然演變爲真?金楊驀然緊縮,冷靜對一衆暴怒的警察作了個稍安勿動的手勢,“胡彪,你想幹什麼?你即使挾持了人質,但是你認爲你能跑得了嗎?
“我只想得到自己的自由,僅此而已!”胡彪面色森然:“放了我的手下,否則我立刻殺人。”
顧少兵剛要冒險衝上,卻被金楊一把拉住,手指在他手上點了幾點,顧少兵止步,想了想金楊有可能的暗示,他驀然擡頭,望向隱藏的黑暗中的路虎。行裡頓時明瞭,他緩緩向後退去,逐漸消失的燈柱之外。
而胡彪的注意力大半都在金楊和周圍拿槍瞄準他的警察身上。
“自由,屬於守法公民,你這種人不配擁有自由。”金楊繼續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在我們這個法制社會裡,你必須守法。如果你認爲你是守法公民,那你可以請律師證明自己……”
“法制社會?你當我是三歲小孩?我沒有什麼文化,但是我知道,當法真正大於權利時,人們纔去僱請律師;可是現在是權大於法,出了問題,第一選擇是找關係……”胡彪陡然向燈火點點的武江市區看了看,猛喝道:“不廢話,趕快放下槍,放人,我數三聲,還有人舉槍瞄我,我就和他同歸於盡。一,二……”
顧少兵猶如在暗黑領域幽然巡行的冥神,悄悄從路虎車中冒出半個頭來。
金楊會意,微微點頭,正要繼續拉着胡彪扯蛋時,胡彪的幾名手下發現了顧少兵,張口疾呼,“老大,車裡有人……”
“卑鄙……”胡彪剛做出反應,顧少兵已然迅捷兇猛地從車上朝他撲來,快得讓來不及做出選擇,到底是選擇與年輕特警同歸於盡,還是繼續賭一賭命運。
注意力再度分散,他的手臂微微一鬆。年輕的特警瞬即發力,擡頭猛磕胡彪下巴。胡彪猝不及防之下,被磕了個正着。
胡彪一聲怒嚎,反手往他的咽喉處捅下……預想中的慘景並未發生。
顧少兵如神兵天降,雙手前探,抓住胡彪的雙臂猛力摔出。
“蓬。”胡彪與年輕特警的身體齊齊貫出,跌飛在地,滾作一團。臨場經驗極爲豐富的胡彪知道人質是他存活的唯一希望,所以,即使在跌倒之際,他的手仍未放開年輕特警。
顧少兵的動作輕捷而具有彈力,躍至胡彪身前,雙拳連續轟擊。沒有任何花樣,短促,快捷,有力。
胡彪聞風便知道拳力值恐怖,不得不鬆開臂膀,純憑本能地側滑躲避。
幾名警察快速將癱瘓在地的年輕警救出風暴中心。金楊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要是這名警察真的“犧牲”,他等於變相害了劉中光合王庭。
隱患一去,顧少兵更是毫無顧忌地展開一連串猛烈攻擊。
他的攻勢如狂風暴雨般急驟、兇狠,動作卻不失優美。
胡彪的一羣手下駭然發現,以往在他們心中不可戰勝的老大,今天居然毫無還手之力,只能頻頻躲閃,笨拙地左支右絀。逐漸,連嘴巴里那點憤怒的怒吼聲也消失。
七年前,胡彪還能勉強與顧少兵抗衡。
七年後,他老了七歲,豐富的物質生活蠶食了他的身體,發號施令的快感使他無需自己動手。而顧少兵不僅正值當年,在南方地下拳場將所學的功法領悟到九成,具備超一流的實戰能力。
兩廂抵消之下,胡彪的失敗是顯而易見的。
一記記重拳如千斤閘轟擊,每一拳的力量都又快又狠。不給胡彪閃避的機會。胡彪只得硬着頭皮硬架。
“蓬!”
“蓬!”
“蓬!”
不知道他接了多少拳,只看到他接一拳退一步。先是口中溢出鮮血,然後是口鼻血漬狂灑。顧少兵絲毫沒有惻隱之心,身體突然如風車般旋轉三百六十度,朝胡彪砸去。
胡彪眸露絕望,如臨死的野獸般瘋狂迎上。
兩股強橫的力量作最後的碰撞,但是令胡彪恐懼的是,顧少兵的拳頭接觸點卻突然低了三寸,擊中他的腕的關節……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到了聽見腕關節斷烈的脆響。
“咔嚓!”
似已痛得全然麻木的胡彪盡餘力側翻。便給一隻重腳狠狠踩擊了他的背部脊椎,頓時半條大椎脫位。嘭然巨響中,胡彪的身子砸在路坑,一時間,碎石土屑飛崩。
胡彪這才發出悲痛欲絕的慘叫,如同魚塘裡被抽乾了水的魚兒,絕望地抽搐蹦躂。
不管是一羣警察還是胡彪的手下,都具備一定眼力,所謂內行看門道。他們被顧少兵的兇悍打擊震得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金楊提醒,他們甚至忘記上前去給胡彪上銬。
直到考上手銬,胡彪放棄了掙扎,意志瞬間放鬆。他眼中的的兇暴消失了,轉而是一股悲哀的悔恨,眼神鬆散地望着顧少兵道:“虎賁!我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我恨自己,爲什麼沒有狠下心早幾年殺了你……”
“胡老大!知道我爲什麼幹協警嗎?”顧少兵低頭在他耳邊道:“就是爲了讓你這種人渣伏法。”
胡彪仰首向天,發出沙啞的呻吟……“帶走嫌犯!”金楊大喝一聲,擡腕看了看錶,前後不到一小時。他拿起電話,“王局,已經成功抓獲胡彪。您直接告訴周漢平這個消息,他會乖乖開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