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被端走了食物的顧崢，只是稍微的愣了一下，立刻就掛上了他那滿不在乎的笑容，反倒是招待起這些新加入的客人們了。
“哎呦，各位差爺，你們這是要吃飯嗎？”
“小店雖然不大，但是菜品還算是齊全，二條街中也算是有點名氣。”
“您想吃什麼，牆兩邊的水牌上都有，想好了，跟我說一聲就行。”
這時候的燕捕頭已經埋頭吃了起來，他呼呼哈哈的忍受着熱氣騰騰的湯汁，一邊卻拼命的想將這拌頭往嘴裡塞。
真是又辣又香，停不住嘴。
待他吃完了……再說正事也不遲。
至於其他人，看到了自家的頭是這般的反應，再聞着這個小店中的充斥着的濃郁渾厚的面香，也就顧不得矜持，一樣樣的就點了起來。
“四色的果子來一份。”
“煎好的茶湯來一壺。”
“五種雞鴨的珍饈來一盤。”
“肉雜混滷的滷味拼一盤。”
“再給每位兄弟來一盞醪糟甜米就可以了。”
“至於主食，就你剛纔的麪條吧。”
“好嘞！”答應下來的顧崢，自己是忙活不過來的，和官差們之間的交情，自然是自家的老孃更熟悉些。
於是邊往後廚走，顧崢還不忘記往牆後的小院中喊上一句：“老孃。來客人了！”
然後才安心的去下他的麪條。
至於後來到的老孃，是怎麼忙活這些生案的，就不是顧崢的事情了。
可是他想的挺好，待他連他的兩位兄弟的麪條都做完了的時候，他原本在前臺忙活的老孃，卻是將他叫到了出來。
“我的兒啊，這幾位差爺想要和你說話，你出來下啊？”
聞聲出來的顧崢，和顧老孃相互疑惑的對了一下眼神，完全不明白這些差爺找他的道理。
看着顧崢那一臉的茫然，酒足飯飽的燕捕頭因爲這頓飯，對於顧崢的感官就更好了，所以他問詢的時候，自然也和顏悅色了幾分。
“顧小子，不用着急，放輕鬆，我就問幾個問題就走。”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可是響應了府衙的義務調令，去幹了每年的徭役了？”
“沒有，我們家就我一個獨子，符合用銀錢折價抵買的條件。所以我每年的徭役，都是拿錢買來了事的。”
“唉？這免費的工作中，也有不少的有前途的活計的，你就不動心？”
聽到這裡顧崢搖頭搖的很堅決：“那些夥計，花費的銀子太多。”
“本身花錢就是讓自己輕鬆的，不要攤上活去幹。”
“也是爲了給家中省事才這樣的。”
“要是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將家中的銀錢都花費進去，差爺也是看到我家的情況了。”
“這孤兒寡母的，不夠往裡邊填的。”
“我不能因爲自己的原因，就讓老母親和幼妹過着吃不上喝不上的日子。”
“所以那般的活計，我是從來不去想的。”
這話說的，讓跟在顧崢後邊出來忙活的母親和妹妹都信了。
就他自己不信。
這委託人要是有這個覺悟，能最後把自己作死？
不過這人生換成了他，自然也要按照他顧崢的意願來過。
而對面的燕捕頭，在聽到了顧崢的大實話之後，卻是叫了一個好：“不錯！有情有義，至真至孝，還有那麼點自知之明。”
“比有些不自量力的，看不清形勢的人強多了。”
“既然是這樣，我也不跟你廢話了，顧崢小子，我這裡有個好活，你做不做？”
“我能問問是幹嘛的嗎？”
“自然，那就是給我們府衙的差役做一個月試用的雜役。”
“分管我們兄弟幾個，在衙門中的各種雜事的處理。”
“讓我們在尋街的時候，也沒有後顧之憂。”
“當然了，兄弟幾個也不讓你白伺候了。”
“如果你能適應府衙中的節奏，那麼我可以向上邊的府尉引薦，由他來聘用你成爲我們外聘的捕役。”
“到時候，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啊。”
“你還和我們這種天生的捕役家族的人不同，外聘的人要是再能識文斷字一些。”
“到時候兄弟你覺得捕快這身份太過於操勞了，也可以申請轉爲押司這般的職位嗎。”
“到時候分管刑獄訴訟，和兄弟們配合無障，豈不又是一段佳話。”
呵呵，未來的規劃和場景，描述的這般的美妙，誰信啊！
但是顧崢的老孃卻是相信了。
他看着顧老孃和顧小妹那灼灼發光的眼神，就知道，這兩個好騙的人這就被燕捕頭給忽悠住了。
但是人家官差這麼給你面子了，你要是推拒了，那就是把這羣人的臉往地上踩了。
看來自己想要的悠閒種田的小日子，怎麼就這麼的難呢？
說好的用美食征服整個大宋的，非要讓我用全方面多角度的各種才華，來征服。
那……就這麼地了吧。
所以，顧崢也趕忙露出來了一副欣喜的表情，在王小五和秦癩子滿是羨慕的眼神中，朝着燕捕頭一拱手，問道：“多謝捕頭的引薦。”
“不知道需要小子什麼時候去府衙報道？”
“又需要帶上什麼東西？”
看到對面的小子很是識趣，燕捕頭對於今後自己手底下的人，也就更寬厚了幾分。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短鬚，十分滿意的通知到：“趕早不趕晚，你明日帶上你的戶籍，去府衙側門等我。”
“到時候讓付雲，付捕頭，將你帶到府衙的觀察那裡，登記報備吧。”
“待到府衙發下了服飾，分派好了工作，你就可以正式上任了。”
“顧小子，好好表現啊，一個月，你要是不出差池，一個外聘的捕頭，你是跑不掉了！”
“哎！請燕捕頭放心，小的一定兢兢業業，將朝廷分派下來的任務完成。”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這羣人也酒足飯飽。
是離開的時候了，他們這羣人的活計還多着呢。
當衆位退出小飯鋪子的時候，留在最後的付雲掏出一把大錢，準備結賬的時候。
顧崢就阻攔了他三四次，表示大家都是好同事了，這點子飯錢如果還斤斤計較的話，那就是不給他顧崢面子了。
看到顧崢如此的仗義，付雲也不再和他爭了，將銅錢收好，很是慰藉的拍了拍顧崢的肩膀，一正哨棍，一背手，晃晃悠悠的，就去追趕先前離開的同伴們的腳步去了。
待到人都走了沒影的時候，顧崢纔將剛纔滿是堆笑的臉給鬆了下來。
我啐！一頓飯吃了最少有300個錢，你掏出個三五十的，就想說你是結賬來的？
怎麼臉那般的大。
但是他身後的老孃，卻是見怪不怪。
這羣差爺，給不給錢，都要笑臉迎着的。
對於頭上的皇帝老兒，這襄陽城的百姓們是山高皇帝遠，一點都不懼怕。
但是往往是這種小門小吏的，纔是最難纏，也是最不能得罪的。
索性，自己的兒子入了燕捕頭的眼，一頓飯拉近了一些關係。
這點錢，顧老孃覺得，花的值。
而旁邊一直在縮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的王小五和秦癩子，卻是齊齊的將顧崢給圍了起來。
“大哥，你要去幹活，我們兩個怎麼辦？”
“是啊大哥，你不會是真的打算從了官，這就被招安了吧？”
會不會說人話，弄得他是什麼綠林好漢一般的。
顧崢沒好氣的朝着兩個人驅趕到：“去去去，哪裡都少不了你們兩個的。”
“作爲你們的大哥，能把自己的兄弟們給忘了嗎？”
“不能啊！”
“等我在衙門中站穩了腳跟，願意去做事的，我自然就會替你們想辦法安排了。”
聽到了大哥這般替他們考慮，王小五兩個人也是十分的感動。
待到再三的道謝之後，爲了不影響他們的大哥，養精蓄銳，應付明天的上工。
這兩個早早的就告辭回家了。
至於剩下的顧崢一個人，還沒等他多思考一番呢，就到了傍晚最忙碌的高峰期了。
在這個鳥朦朧歸家，人朦朧下工的時刻中。
……
帶着一身疲憊的人們，總是喜歡到最熟悉的小飯館中，小酒肆中，用美食和美酒，安慰自己的心靈。
而二條街裡，送走了在這裡務工的人，也迎回了居住在這裡的居客。
鋪面的最外邊，紙皮糊着的燈籠，被顧崢給點了起來，就着家家戶戶都點起來的燈光，這襄陽城的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就被映襯的亮堂了起來。
帶着點屬於夜色的紙醉金迷，籠罩了這山水之城中的人家。
讓白日裡的安居樂業，轉換成了黑夜中的肆意風流，整個城市的味道，都隨着夜幕的降臨，大變了一個風格。
在彎彎曲曲的水道河流當中。
彷彿是小溪中放花燈一般的，開始出現了一艘有一艘大小不一的船隻。
點點的燈光，從船身裡邊透了出來，將本應該是漆黑的水面，染上了斑斕的色彩。
這河面上，開始傳出了輕輕的呢喃，女兒的嬌笑聲，絲竹的演奏聲，在寬廣的河面上，漸漸的傳開，帶着獨屬於河道上的悠遠綿長。
無數個靠着這些河吃飯的人家，就在這個時辰中出來了，巧笑嫣然，做着生意，聽着銅板叮叮噹噹的作響，享受着收穫的喜悅。
在自家的院落中，剛剛睡下的顧崢，卻看不到，這個直到擊打了四次鼓之後，才消散的夜間的繁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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