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垣夕氣得直想吐血,心說千防萬防,居然被房詩菱陰了!這是隔空打擊啊這是?曹翔這思維也忒跳躍了吧?
不過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動搖,反倒不擔心曹翔有什麼出格的想法了,他本來也不是個出格的人。現在這算是對互金行業產生綱領性的想法,也是很好的事情嘛,完全可以發表個論文什麼的,這個他在行。
至於互聯網金融,楚垣夕感覺曹翔純粹就是遊聯網沒有上線導致太閒了容易瞎想鬧騰的,您在米國栽的跟頭還不夠大?
“話說,老曹,你該不會是想跳槽吧?哪家互金找過你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曹翔趕緊擺手。實際上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態,楚垣夕哪怕腦抽了現在解除他的競業禁止協議放他跳槽去幹互金,問題是去給誰幹呢?
自己的身體和心理狀態當然比剛回國那陣強多了,至少這段時間雖然沒有給公司創造什麼利潤,但是高薪一直掙着,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用爲了生計而彷徨。可是就業狀態並沒有比之前改善到哪裡去,仍然是個有案底的人。
而且,解除競業禁止已經很夠意思了,總不能要求別人做背調的時候小康還捧着一個跳槽的前員工吧?這個前員工做着對企業至關重要的項目,沒等到上線就跳槽,不說壞話已經很夠意思了!但小康只要不給他做背書,那他回國這段時間都幹了點啥?只是增加了幾個月的工作經歷,什麼成果都拿不出來!這還不如剛回國的時候呢。
因此,放棄小康的期權和薪水跳槽是不可能的事情,曹翔這個年歲已經領悟到人不能總爲執念而活着——楚垣夕並不知道他對互金的執念有多深,當初在米國栽跟頭的項目,所做的技術就是爲了互金服務的。
可惜就是小康不搞互金……
其實楚垣夕對曹翔也是放心的,接觸了這麼久,他是一個踏的下心耐得住寂寞的人,按時髦的話說,接受延遲滿足。
誠然,如他所說對區塊鏈技術利用最迫切的是金融,廣闊天地大有作爲,小康的遊聯網就差了點意思,雖然有多方參與,但並沒有多方同步信息的迫切需求,準確的說是對時效性沒有需求。不過即便如此小康對區塊鏈的技術也有很高的要求嘛。
小康用戶今後開着5G手機挖健康幣,同樣的手機同樣的用戶狀態同樣的時間,有的人挖的多有的人挖的少,還有人沒挖到,那還不打起來?但是用上區塊鏈就不一樣了,誰提供了算力,誰的手機是閒置的,既沒跑流量也沒跑電,一目瞭然,沒挖到健康幣的請繼續努力。
甚至於還可以和用戶進行“分成”,因爲算力聚合之後如果是走對外輸出服務的模式,當然會產生收益。那麼誰提供了算力,提供了多少,產生了多少收益,通過區塊鏈都能記成很清晰的賬本,區塊鏈本身就是記賬用的。
這樣一來小康通過明晰的賬目和用戶分成也就變得很透明瞭,皆大歡喜。這就是區塊鏈最基礎的作用,信息透明產生信任。
以這種場景運用曹翔的技術,當然也是對區塊鏈整個領域的巨大貢獻。要知道原始的比特幣挖礦雖然形式上和遊聯網一樣,但是它的挖礦行爲是在虛耗算力,礦機燒電不產生任何社會價值的。而小康的挖礦是把算力聚合成雲,形成邊緣計算的資源,不可同日而語。
在楚垣夕的概念裡,所謂互聯網金融主要就兩樣,一個是P2P,一個是小額貸,都是利用大數據放貸。這都是所有互聯網巨頭都念茲在茲特別關心的,因爲小額貸超賺錢,是大數據變現中最高效率收割利潤的解決方案,沒有之一,深爲巨頭們所喜。
但是小康本來也沒有在互金上發力的計劃,現在也不具備這個條件,所以楚垣夕反而勸曹翔多和新組建的支付團隊兩位負責人聊一下,至於互金的心結。
他是小康的CSO,是CXO的頭銜,級別屬於第一檔,理論上有權力過問任何項目組中與技術研究相關的事項。所以對於移動支付這個板塊,他完全可以發揮出更大的價值出來,雖然移動支付已經是個比較成熟的領域了,技術上引入區塊鏈的可能性和空間都不大。
安排好曹翔之後楚垣夕就準備出發了,十四號週六踏上了前往羊城的列車。出發的這天正好是島國小姐姐野竹千香抵達帝都的日子,遠遠的看了一眼,然後發現聲優的顏值果然還是不能過於在意。
陸羽其實還不夠黑,給出的薪資是稅後100萬円,這個價格即使在島國的職業聲優羣體中也可以僱傭新人了,何況是兼職聲優的配音選手。所以野竹小姐姐纔會怦然心動。
如果只是請一位聲優需要每月付出100萬円的話那實在也太特麼貴了,但是用來打造虛擬偶像一旦成功,得到的回報絕不止是這麼點,每個月光在B站開直播收打賞都能賺回幾十倍。楚垣夕是見識過B站宅男們怎麼打上虛擬偶像的,當然,前提是必須把項目做成。
他這一次去其實還有另一個任務,就是繞道西湖市,跟考拉高管們親自見一見。9月份傑克馬退隱江湖的儀式前後劉璐去接觸過一次但是反饋不佳,楚垣夕也不爲己甚,招募不成就想別的辦法。但是時過境遷,現在見一見,時值阿里收購考拉的“百天”,可能有奇效。
其一,是這批高管們應該差不多也看清形勢了,至少應該有點想法,阿里併購考拉之後的一系列操作很有利於楚垣夕揮舞鋤頭,而且這個鋤頭揮起來也是雙贏,阿里不見得有什麼不滿意的。
其二,便利店行業到了年底,更加熠熠生輝,比之前還誘人。可以說這一年來國朝的經濟熱點圖上,以便利店爲代表的小店釋放出最大的亮度,在整個國民經濟中都呈現出不可忽視的作用,遠超所有人的預期。
可以說,這在2019年初是不可想象的,隨便說幾個數據給2019年初的人聽,大概反應都是:你胡說!
比如說,全國小店家數在千萬家上下,僅夫妻店就700多萬,算上相關物流產業等等,整個小店體系支撐起的就業崗位超過一億,一人開店解決全家就業是常態。
比如說,小店流水的平均增速達到35%,遠遠跑贏CPI,也傲視絕大多數賽道。
比如說,小店成了銀行最願意貸款的客戶羣體之一,這在過去根本不可能,但在今天成了信貸支持的主打目標。
種種這些都說明看似不起眼的小店已經成了國民經濟的韌性之所在。而且隨着線下獲客成本的提升,連鎖便利店的價格也更加凸顯,成爲很多品牌的獲客渠道源頭。很多產品拿到連鎖便利店中獲客,比在夫妻店的貨架上獲客更容易。
這種形式之下,不知道考拉高管們人心思走之時心態上會產生多大的改變。
這個獲客成本問題實際上已經影響到大量的商業生態,特別是電子煙。
當十一月初的時候國家禁了電子煙的網購,之後線下就成了這個悶聲大發財的行業唯一的出貨渠道。於是短短的一個月出頭,竟然形成了百煙大戰的戰況,所有的線下店面都成了電子煙瘋搶的戰場。就連一向不受電子煙品牌待見的集合店都成了香餑餑,何況連鎖便利店?拜訪小康總部,開出百萬元獨代費的比比皆是,紛紛趕着來送錢。
這個行業也成了國內所有開加盟店的行業中唯一一個不但不要加盟商給付任何加盟費,還反過來提供補貼的行業,得渠道者得天下,一切只爲了搶佔線下出貨渠道。
因此這些天楚垣夕居然被連續四組電子煙行業的創業者拜會過,紛紛提出獨代的要求,就算原世界中也沒有類似的經歷。
其中有兩組楚垣夕是客氣送走的,不是條件不好,而是他感覺還可以待價而沽一陣。而且這事得跟物美學習,入場費不能只交一次,得按年交纔對。
小康其實仍然處於初創中,對很多SKU是不收取入場費的,作爲一個新興渠道非常有自覺,對供應鏈上家非常友好,基本上只要是名牌快消品的暫時都不收費。
不過對電子煙這種款,不收入場費天理難容。
小康當然是賣煙的,既然賣煙自然也可以賣電子煙,國家禁的只是網絡買賣電子煙,並沒有宣佈電子煙爲非法。只不過隨着小康規模的擴大,以及電子煙對線下市場角逐烈度的提升,再過一陣再談這種事情應該更加有利。
至於電子煙是否對健康有害,只不過是和香菸一樣有害罷了,沒有必要妖魔化。電子煙之所以被禁,楚垣夕瞎琢磨了一下,大概是因爲宣傳和監管都不到位的緣故,所以必須勒住繮繩。
香菸盒上全都寫着“吸菸有害健康”,但對電子煙卻缺乏類似的宣傳,甚至作爲新興事物,一度還被傳爲戒菸神器,這裡很難說有沒有電子煙企業的功勞,因此才應該加以管制。既然香菸都是由菸草專賣局“專賣”的,有相關的法律,那麼電子煙這種同樣含有尼古丁以及其它有害化學物質的產品,也沒道理允許它野蠻生長。
但是另外兩組就處於兩個極端了。
第三個品牌上來就拍錢,一百五十萬的入場費夠不夠?然而楚垣夕很快拿到薛建華的小報告,發現這就是個野雞品牌,比沒牌子強不到哪去。
楚垣夕當時就失去耐心了,禮貌的把人請走,結果人家還不樂意了。沒奈何,他只好撕破臉:“我爲了多拿五十萬入場費砸自己招牌受不了,您趕緊禍禍別人去吧!”
小牌子的問題在於,小康雖然只是銷售,用戶應該也知道出了質量問題主要責任在廠家。但是作爲實體經銷商,肯定要爲自己的選品做信譽擔保的。如果選的是國民款但是出問題了,其實還好說,一旦小的是小牌子沒選好傷害到用戶,敗的是自己的人氣,和電商直播帶貨的時候翻車是一樣的道理,同樣都是基於信用的交易。
那些電子煙動輒上百塊乃至幾百塊,就算月薪有一萬,也不是可以隨壞隨扔不心疼的小玩意。但小品牌清完庫存就跑路都是有可能的,質量根本沒眼看,更不用說售後服務了,壞一個,基本上就意味着一個乃至多個小康的用戶AFK。
爲什麼是多個?這是小康的優勢也是小康的劣勢,楚垣夕要營造的是標籤社交的氛圍,用戶羣體的特徵是“附近的人”,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口碑傳播可以正面傳,也可以負面傳。
第四也是最後一個拜訪者則是電子煙品牌中的頭部,而且和楚垣夕還有一定的緣分。
因爲,這位創業大叔名叫馬悅寧,原本也是做自媒體的,而且是國內相當成功的自媒體,劍走偏鋒主打星座,然後做條漫、做內容、做IP,建立了內容更新迭代的可持續性。
此外他還做了自己的APP,一款約炮軟件。無論國內國外做社交,當然是帶有約炮屬性的容易成功,像湯不熱這樣的視頻賽道種子選手,不做社交簡直就是自絕於成功之路。
總之這個主打女性的星座自媒體高光時刻是國內絕對的頭部,影響力巨大,比《深夜畫廊》成功,比《高站長》成功,不過沒有做成矩陣模式,總粉絲數差一點,所以被人併購的時候只賣了兩個億。
楚垣夕捫心自問,當初他創建巴人娛樂之前,制定計劃和框架的時候有沒有學過人家?答案是肯定的,那時他做抖音是必然的選項,然後怎麼走,一切都需要自己思考計劃,那當然要參考一些記憶中的成功先例。
雖然巴人沒死學,甚至在對流量的運用上更加有進取心,更沒有盲目的做APP,但是人家的創業精髓是如此的耀眼,路徑是如此有生命力,以至於楚垣夕自己也得承認,受到的影響比較非常深刻。
巧合的是對方二次創業的路線又和小康有些相似性,做的雖然是電子煙品類“搖力給”,但是聚焦於線下,自己門店已經開了400家。
小康的店是“門店”,店員需要嚴格培訓,需要大量地推,需要大量租金盤店;對方的店以快閃店、燒餅磨專櫃爲主,旗艦店非常之少,開店成本相對低,銷售員隨招隨有,沒有任何地推。然而,固然這四百家和小康的店不可同日而語,可這也算是一個不俗的成績了。
只是此時因爲電子煙賽道的坍塌速度甚至還要快於生鮮,遭到的不是市場的平行打擊而是國家的降維打擊,使得很多投資者對這門生意心存疑慮。
楚垣夕能想到監管上的問題,別人當然也能想得到,有關部門都發出禁止令了,這麼明確的信號,後面的推理都是順理成章的。這就苦了電子煙賽道上真正的創業者,不得不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因此現在馬悅寧遭到了嚴酷的現金危機,融不到錢。他的所有工作都做到位了,而且做的非常好,品牌是電子煙中的頭部,質量也是一流的,產品爲了突出重圍打磨了很長的時間,建立了一直像樣的帶有科研屬性的研發團隊,只要後續融資沒問題就是兵多將廣的局面。
可惜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以至於他連自己賣號的錢都已經填進去一個億,跟楚垣夕啓動小康之時的個人出資差不多。
然而,現在面臨着艱難的決定,是繼續堅持,把財務自由壓上去,還是痛快的認輸。
當然,還有一個黃金選項,就是趕緊盈利。畢竟電子煙一直都是暴利行業,悶聲大發財,不然也不會吸引他跨界進行二次創業。只可惜入場的時間太糟糕了,剛把錢燒出去,公孫老師就推着自行車入場了,然後這個行業被顛覆。
只不過盈利與否看的是銷售和費用而不是成本,成本沒多少錢,而龐大的銷售人力和開店所需要的持續投入纔是吞噬利潤的黑洞。這也是線上對於電子煙來說無比重要的原因,如果能走電商,那是極大的降低費用。
如果現金流充實起來,就有足夠的時間熬過這個寒冬,到時候,無論是國家重新出臺線上銷售的政策也好,還是乾脆聚焦於線下,在線下的搏殺中成爲王者。哪怕是有關部門真的把這個行業幹掉,好歹也死個明白。
但是理想很豐滿,而殘酷的現實是國家出臺線上禁令之後被人以訛傳訛,整個產業遭到妖魔化,搞的線下也變得門可羅雀,一個店一天賣不出去十單,盈利簡直就是夢想。諷刺的是即便如此,商場中的專櫃仍然被同行們激烈搶奪,以至於誰也別想好好活着。
其實,Shopping mall本來也不是銷售電子煙的最佳場景,最佳場景有且只有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