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少年
大齊國,酆禹城,左相府大門外,護城河上那座平日裡門雀可羅的鐵索橋,如今卻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只見一排整齊的隊伍在打開的左相府大門一直排列了裡許之地,且還有不少各色平民加入這個隊伍當中。
這些平民中大部分都是五六十歲的郎中,腰間挎着一個藥箱,神色凝重地看着那左相府大門外的動靜。
其中,還有不少人看上去卻是一些手拿寫着“算命”的帆布條子,身穿道袍的算命方士,這些人口中唸唸有詞,指上卻是不停地掐着只有他們才能明白的指訣,時而看着天地方位,時而看着地上放着的一塊八卦盤,不知道在算一些什麼。
不過,對於周遭那些本地的百姓而言,這種情形已經是見怪不怪。
自從半年前那左相府千金風紫嫣得了瘋癲病後,這樣的情形就開始慢慢出現了。
但這些百姓也知道,就連皇城中的那些御醫,欽天監通曉天文地理,算卦測字的官員們都沒有辦法知曉這風紫嫣的病因在何處;這也鄉野山間的大夫郎中,又有幾人是真才實學,能夠治得好那左相府千金的怪病。
說起來,這位千金大小姐還真是命運多舛,年前纔剛剛經歷了一次失蹤綁架,險些喪命;如今又不知何處招惹了邪氣入體,弄得神志不清,人不人鬼不鬼的;都說紅顏多薄命,這話倒是不假。
不過,那風仕祖大人因爲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雖然在外人看來,不太可能找到希望了;但他並沒有放棄,而是通過高價懸賞,想要真的找到你們一位真才實學之士,希望能夠將自己的寶貝女兒救回來。
“付老先生走好,這是十兩銀子,您拿好!”
風富貴隨手從自己藍色的刺繡錦緞衣袖中取出了一錠官銀,遞給了一個搖頭嘆氣的七八十歲,髮鬚皆白的老郎中。
老郎中卻是慚愧地搖頭說道:“總管大人,老夫才疏學淺,倒是白費了這些年來的名聲;這些銀子,乃屬左相大人賞賜,本該欣然領賜;可是老夫半分忙也難以幫到,有負所託,老夫倒是不能要。這就告辭了。”
“誒!付老先生名譽鎮西傾,只是本家小姐的病實在太過詭異,老先生不顧年老體重,特趕千里之路,前來看上本家小姐一眼,左相大人已是十分欣慰。這十兩銀子,不成敬意,還望老先生收下吧。”
風富貴乃是一個四十來歲,看上去體態豐腴的中年漢子,神色也是十分凝重,彷彿對這位付老先生極是尊重。
當了二十年的左相府總管,他可是看着本家小姐長大的,這次小姐遭此一劫,他心中也是十分不好受。
因爲他辦事成熟持重,加之對小姐如同自己的女兒般的看待,所以雖然身居總管一職,卻是甘願被派遣來接待這些郎中和方士。
這付老先生也是一方名士,這次特意前來,爲了那獎賞倒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當年風家對其有恩,這次纔不顧自己年邁體弱,趕來風家看上一眼。
雖然幫不上忙,卻也盡了自己的心意。
風富貴也知道此老的一番心思,在風仕祖的授意之下,領了十兩銀子,獎賞此老;一來是念在其心意真懇;二來,也有借表求賢若渴,廣納賢士的態度。
那付老先生推脫不下,只能拿了那銀子,走過護城河上的鐵索橋,在衆人的豔羨目光中,坐上了一個童子駕馭着的可容一人身的馬車,噠噠噠地也就離開了。
這麼多人,風富貴一人卻是領不過來;左相府大門前有專門的兵士登記,然後由幾個下人領了進去見本家小姐;這個過程十分煩躁,但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本來救得救不得本家小姐,也是一件看天意的事情。
當然若是遇到了付先生這般名動一方的隱士高人,自然也是風富貴這位總管前來親自接待,以示尊重。
“誒!誒!誒!你,那個你,怎麼不排隊就過來了。回去排隊!”
風富貴正要折身而返,耳中卻是傳來了一個黑甲衛的聲音。
當他看向了聲音傳來之地,卻是發現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正穿過排隊的人羣,徑直地向着左相府大門而來。
這左相府雖說現在對平民百姓大開方便之門,但好歹也是堂堂左相大人的府邸,這些人在維護次序的甲衛巡查下,倒也不敢壞了規矩,早來早到,晚來晚到,無論他們在他們所在地的身份地位如何,都是心甘情願地排隊。
如今,卻見到一個少年,完全不知規矩地徑直走向左相府府邸,不知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心懷叵測。
所以,卻是被擋在了護城河橋上;那些排隊的人中,自然也有一些看熱鬧之輩,當然還有一部分人卻是心起煩惡,畢竟前來爲左相府千金看病者多了去,但左相府一日裡能夠接待的郎中卻是有數可數。
他們往往排隊幾日都沒有辦法進入府中,這小子倒是將自己看成什麼人了,竟然如此膽大包天。
少年臉色一凜,躬身一禮,笑道:“在下聽聞左相府千金有恙,特來看上一二,還望兵大哥通稟一聲。”
“嘿嘿!你這小子倒是有趣得很,你看到你旁邊這些排隊的人了嗎?他們全是聽聞本家小姐有恙,特來看上一二的。
就算我想要替你插隊,這些人也不允吧。”
那少年隨即看向了右邊的那羣排隊郎中方士,迎面而來的卻是不懷好意的目光。
“在下有祖傳秘術,必定能夠讓左相府千金小姐得以痊癒,還望兵大哥考慮,考慮。”
少年卻是眉頭微微一簇地說道。
“哈哈,我說你小子有病是吧!來這裡的人,哪個不是身上有着幾門秘術,仙丹什麼的;他們都不敢說能夠包治小姐的病,你這個毛還沒長齊的黃毛小子,卻是特地來給爺惹事的吧。去去去!”
這黑甲衛卻是有些不耐煩地打發說道。
少年輕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鬱悶;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到身邊傳來了什麼“哎,人風不古,欺世盜名之輩也敢來左相府鬧事......”等不好聽的話來。
“誒!所謂少年出英雄,英雄不問出處。想必這位小友定然有着幾分真本事,可是若都像小友這般插隊看病,這不亂套了嗎?還望小友,能夠在後面去排隊等候。”
風富貴卻是一個見過世面之人,知道酆禹城勢力太多,輕易間就不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何況眼下正是左相大人勢弱之時,所以走過來,客客氣氣地說道。
“總......總管大人!”
那甲衛眼見總管大人親自前來,自然只能退守一旁。
“哎!早知道,就不用這般麻煩了!”少年卻是不再理會周圍之人,自顧自地說道。
“麻煩?此話從何而講?”風富貴臉色一凜地問道。
“你是左相府總管大人?”
“在下正是。”
“你將這樣東西交給左相大人,若他不願見我,我自然立刻離開。”
少年隨之長袖一甩之下,也就見到一個紫色鐫繡着的小香袋被拋到了那風富貴的手中。
那風富貴臉色顯露出一絲狐疑之色後,耳邊卻是傳來了少年聲音:“不可大張旗鼓!還不快去。”
風富貴聽之,心念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既然他敢如此行事,自然有所依萍。眼下也只能先將此香囊交給左相大人,讓其親自定奪了。
沉吟片刻,也就匆忙向着左相府內走去。
剩下之人,卻是無不驚疑地看向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不知爲何會受到堂堂左相府大總管的特別對待。
他們自然沒有聽見剛纔少年對風富貴的傳音,因爲他用的乃是法術。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天山崖趕來此地的獨孤博;因爲害怕自己身份泄露而將自己暴露於敵前,引發什麼不妙的後果,所以他只是以一個凡人的身份,想要混進左相府,看看那風紫嫣的情況具體爲何,再做打算。
卻沒有料到,這左相府門前排了這麼長一個隊伍,而且自己還被甲衛擋在了門前。
早知道,他就給自己貼一張隱身符,混進去了;但念及上次自己貼了隱身符還被墨詩伊發現自己的修仙者身份,所以也不敢再用。
他也只能收了修仙者的氣息,以凡人之軀,看有何辦法能夠進得其中;但若要去排隊等候,卻是太浪費時間,沒有十天半月,他是不要想進去了。
眼下既然驚動了這位風家總管,倒也是一個不錯之法;但他又害怕那風仕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會大張旗鼓接待自己,這樣就失其本意初衷;所以纔會動用法術秘密傳音給那風富貴。
一頓飯的時間,那風富貴卻是匆匆忙忙地從左相府大門而出,走到獨孤博面前的時候,雙手恭敬地將手中香袋遞上。
“尊......尊上!左相大人有請!”
獨孤博將對方手中的香囊接過手中,放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