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谷

此時已是黑夜,有人拾了乾柴燒起了篝火,大家圍在篝火旁聊天,有的看着呆坐在那的十方便要去騷擾他玩,雲俠客卻看出十方的異狀,吩咐所有人不得離他三尺以內。等十方出了行功狀態時,他周身已佈滿一層淡淡的薄霧,雲俠客心裡驚訝道:“這小子修爲好深厚,我竟然看走眼了。”

那淡淡的薄霧便是十方修爲急劇上升時沒有被吸入體內的靈氣四散而形成。十方緩步走向篝火處,雲俠客心下有些驚懼,起身相迎,抱拳道:“恭喜上官兄修爲大進。”

十方淡然一笑道:“這還要多虧雲兄和那位先生的開導。”雲俠客見十方指着一個笑吟吟的秀才模樣的人,那人笑道:“我只不過順嘴說些儒家思想而已,兄臺不必客氣。”

雲俠客小心翼翼的問道:“上官兄如今是什麼修爲?”

十方道:“應該是築基中期吧,我方纔修行時,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知能不能說說。”

修真界以實力爲尊,雲俠客恭敬道:“兄臺但說無妨。”

十方看了眼圍在篝火周圍的人,笑道:“白天我說了些佛家講的衆生平等的話,現在想來真是貽笑大方,人生本就不平等,又如何讓你們去做到這點呢。”

趙老三起鬨道:“你小子現在是想明白了,現在拜我們老大也不晚。”

雲俠客剛要說話,十方擺手道:“雖然做不到理想的公平,但我想,可以通過一些協議做到相對的公平。”

衆人議論紛紛道:“什麼相對的公平?”

十方道:“神州人口衆多,古來帝王相爭,朝代幾百年一更替,爲何有的皇帝就受到百姓的歡迎?就是因爲他給了人們相對的公平。如今這深谷之中,雲兄就如同新一代的帝王,如果想讓谷中人人歡樂,你自己也心中充實喜樂,就該學唐宗漢武,給大家一個相對的公平。”

雲俠客道:“上官兄認爲小弟該怎麼做?”

十方道:“你以你的力量來維持谷中人的平衡,各盡所能的發揮每個人的作用,如果有人欺負他人,你就可以出面制裁,而谷中人在享受你給他們的平等環境中,也付出一定的勞力來爲你提供吃喝,這方面也要做到公平,老人該給的少些,而壯年可以多給些。這樣就能做到基本的相對的平等了。”

有個老頭道:“這小夥子說的沒錯,老大您是好人,不欺負我們老頭,可有的小夥子可總是暗地裡搶奪俺們的水果,還讓俺們侍候他們喝水,這他奶奶的是人過的日子麼。”

有個青年便瞪眼道:“糟老頭子你說誰呢?咱們天天孝敬好老大就是,你再亂說一句?!”

十方看向雲俠客,雲俠客喝道:“你是誰?憑什麼欺負人?罰你連着三天把那老人家的活都歸你幹了。”

那人愕然的看着雲俠客,其他人則紛紛鼓掌喝彩,十方微笑着向天上看去。

南盈月喜道:“柳前輩,十方公子做到了。”

柳五八嘿嘿笑道:“這還是那個姓雲的怕了十方小子的修爲,若是十方沒這修爲,姓雲的又爲何聽他講這道理?好了,等明天老夫看看他們表現,若是過得去,便放了他們回家過節,但若是以後他們再濫採濫殺,別怪老夫翻臉無情。”南盈月知道十方能看到倆人,便向他點頭微笑。

第二日清晨,衆人睡醒去摘果備早餐,山谷雖大,但架不住人多日子長,果實越來越是難採。但大家按照十方所說,老人摘低矮容易採摘的果實,壯漢則採摘高處需攀爬的水果。雖然壯漢多有不願,但每個人都在合理的安排下最終各得其所。

雲俠客也不敢偷懶了,叫着林不衝倆人也不時的幫老人採摘下,而女人們則負責洗淨大家的衣服,到了午時,一切生活都顯得井然有序。

柳五八看了點頭微笑道:“對於濫採濫伐也是這個道理,如果有一定的規則制約着老百姓,那山上的資源也不會遭到如此破壞,人和天地才能長久的互相依存下去。”說罷將手一揮,山谷上雲霧俱都徐徐散去,山谷一面峭壁也消失不見,露出本來就有的谷口。

谷中衆人都在休息閒聊,齊齊稱讚十方的法子讓大家都不再提防他人偷懶或被欺負,忽然見到谷中長久瀰漫的煙霧漸漸退去,都驚訝的看着,接着谷口也顯露出來,十方喜道:“柳前輩放了大家了,你們可以回家了!”

衆人歡呼雀躍,先後看到了天上站着的柳五八和南盈月,才知是被仙人困在此處,俱都俯首磕頭。柳五八道:“日後你們若再濫採濫伐,老夫定不輕饒,都回去吧。”

雲俠客喊道:“前輩,快給我解了穴道啊。”

十方笑道:“雲兄,小弟給你解開吧。”說着將面具摘了下來,雲俠客和林不衝才知此人是十方。

人們在谷中生活的幾天,都已瘦弱不堪,本來是靠着一股韌勁堅強着精神,如今一聽能回家了,反而因爲放鬆而沒了力氣,有的更是痛哭流涕。

待人羣都走光了,柳五八從天上落下,雲俠客緊忙道謝。柳五八點頭道:“老夫本來以爲你和崑崙派其他門人一般的讓人討厭,不過這兩天看你表現,倒也是個機靈的小子,你師傅是哪位?”

雲俠客恭敬答道:“晚輩恩師人稱醉道人。”

柳五八啞然道:“是那老酒鬼啊,你回頭可別和你師傅說見過我,你們三個也別對外人提起老夫在此。”接着將手一揮道:“好了你們走吧。”

三人對視一眼,齊聲道:“晚輩告退了。”十方夾起一直不敢言語的林不衝便要飛身而走。柳五八忽然道:“等下,十方啊,你且說說你昨日明悟的感覺究竟是怎樣的?老夫沉浸書畫一百多年也未曾得到明悟,你是怎麼得到的?”

十方回想了下,沉吟道:“晚輩也說不清楚,只覺當時有種感悟,身體和天地瞬時有了種共通,便進入了練功狀態,實則讓晚輩再次找到那感覺,也找不到了。”

柳五八漠然片刻道:“好了,你們去吧。”先飛身而去。

雲俠客道:“咱們去哪?”

“嘿嘿,小的有個提議。”林不衝小心翼翼的說道。

雲俠客笑道:“你又有什麼好主意了?”

林不衝道:“若是小的記得沒錯,今日該是中秋佳節了,晚間即墨鎮上定然熱鬧非凡,師傅和兩位師叔何不去鎮中玩樂一天?再者說官府賞賜的一千兩銀子還等咱們去取呢,嘿嘿。”

雲俠客一拍腦袋道:“奶奶的,你要是不說,我差點忘了還有大筆銀子等咱們取呢。”

片刻,四人駕着雲朵出了大山,還未來到鎮外便見許多人吹吹打打扛着豬羊等奔山上而來,有人眼尖見到了飛在天上的四人,喊了聲:“神仙來了!”都紛紛磕頭拜倒。

三人帶着林不衝急忙落下地面,將衆人勸起,有個老者上前道:“多虧幾位仙長救了小兒一命,才得已一家團聚,我們即墨鎮上的老百姓一商量,大家都說要來祭拜下活神仙才肯罷休,既然幾位神仙來了,便請上轎,好表我們一點心意。”

便有幾個年輕人擡了四臺軟轎走來,雲俠客嘻嘻笑道:“老丈見外了。”便先上轎坐下,十方和南盈月相視笑了下也都紛紛坐在轎上,林不衝得意至極,昂然跟着坐上。

衆人又是一路吹打,熱鬧非凡的回到鎮上。許多老百姓聽聞都夾道歡迎,府尹也率領官差前來迎接,將四人請到鎮中最豪華酒樓用餐。

四人上了酒樓,只見偌大的酒樓空空蕩蕩,只閣樓上擺了一桌豐盛飯菜,府尹一人相陪,笑道:“坐在閣樓上,晚上便可見到鎮中熱鬧場景,是最好觀賞所在。”請四人上座,斟酒相敬。

還未到晚間,鎮中已到處張燈結綵,人們爭相來到街上猜燈謎賞花燈看熱鬧,有舞龍、舞獅的專門來到閣樓下表演。天上一輪明月漸漸升起,人間喜慶一片,有一對舞獅的耍了一陣,從獅嘴中吐出一副字: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南盈月拾起一塊月餅,吃了一口,甜甜的,見遠處湖中有許多燈火星星點點,問道:“那裡是什麼?”

府尹賠笑道:“那是人們祈願祈福的一種方式,將花燈點燃放在水上漂流,月下十分美麗。”

雲俠客喝了一杯酒道:“如此熱鬧,咱們卻悶在屋裡吃喝,太不合適了。”

十方笑道:“我也這個意思,咱們不如出去玩耍吧。”

雲俠客大笑道了聲好,將手一揮,點了府尹和林不衝的睡穴,笑道:“咱們走。”

下了酒樓,見門口有官差守衛,三人又上了二樓,順窗子跳了出去。輾轉來到鎮中熱鬧繁華處,有賣月餅的,有捏泥人的,有猜燈謎賣花燈的。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幸福美滿的微笑,孩子們舉着花燈四處玩耍,忽然嘭的一聲不知哪裡放燃了一根炮竹,煙花飛散在天上,形成美麗的火花,映襯着明月和點點星光,所有人都擡頭看去。

南盈月臉上也充滿着聖潔的微笑:“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可十方卻忽然想起了櫻桃,她此時在幹嘛?她可曾也看到了美麗的煙火?可曾一個人孤零零冷清清的獨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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