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身後輕嘯傳來,兩名長老,同時發出一道靈訊,升空而起,眼看便要飛離此地,分赴天雷寺和山靈宗。
卻見魔雲天等人毫不在意,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楊見峰面色一變,仰首看去,但見上方的灰色迷霧涌動,輕輕鬆鬆便將靈訊攔住,轉眼間,將其化爲虛無。
“楊見峰,就你這點小伎倆,也想逃過我們宗主的眼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右明諷笑道。
楊見峰面色一沉,咬牙道:“分開逃離,務必將消息傳出去!”
十人應了一聲,立刻奔向四方。
“別費力氣了,這山谷上方,早就佈下了禁制,別說一個活人,一道靈訊,便是一隻蒼蠅也逃不出去。楊見峰,受死吧!”
一擊出手,迷霧一陣涌動,將其彈回,楊見峰瞬間面如死灰。這禁制堅韌之極,以他的修爲,根本無法打破。果然,分散四處的九人,各個碰壁,灰頭土臉的再度聚攏一處。
魔雲天雙目一眯,大手一揮,道:“動手!一個不留!”
看了看下方跪地叩拜的十餘個百姓,右明略有遲疑地道:“宗主,那些凡人?”
“怎麼,沒有聽清我的話?”魔雲天斜睨了他一眼。
右明心中一驚,顫聲道:“是!”
他轉身一揮手,十餘個魔神宗長老,暴掠而出,如虎入羊羣,砍瓜切菜般,將楊見峰十人斬落。地上趴伏的十餘個凡人,也是一個不留。
片刻之後,右明回身覆命,道:“宗主,檢查過了,沒有一個活口!”
魔雲天點了點頭,道:“收拾一下,不要被無關的人,發現破綻!”
右明應了一聲,一擺手,自有人動手,處理屍體。
“鬼聖兄,還要麻煩你動手,解除那兩道禁制!”魔雲天笑道。
“宗主客氣了!小事一樁!”鬼聖笑了笑,移步上前。
……
兗州。水澤縣。蓮臺村。
涼風拂過,青草搖舞,麥浪起伏。喬大成頭戴草帽,肩扛鋤頭,擼袖挽腿的走在自家田地的田埂之上。
熬過了青黃不接的時節,麥子長勢良好,媳婦十月懷胎,分娩在即,喬大成的小日子,似乎越過越好。此時,他一張黑紅的大臉,不自覺地盪漾着幾分笑意,口中時不時地還哼上幾句戲班子處聽來的小曲。
“大成哥,大成哥……”一個身材瘦小,滿臉菜色的小夥子,飛快的跑向這裡。
“小六子,你慢點,小心瞧着腳下的莊稼,多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以後怎麼娶媳婦?”
小六子停在原地,扶着腰,喘着粗氣,道:“大成哥,不是……不是小六子娶媳婦,是你媳婦……”
喬大成一愣,道:“什麼你媳婦,我媳婦的,到底怎麼了?”
“不是,嫂子……是嫂子,嫂子要生了……”小六子急喘幾口氣,總算將話說完整了。
“什麼,你嫂子要生了?我要當爹了……”喬大成一把丟開鋤頭,搶上幾步,緊抓着小六子的肩膀,搖晃着問道。
“是……是……”小六子被他搖的頭暈眼花,連忙點頭答道。
“我媳婦要生了,我喬大成要當爹了……”喬大成隨手推開小六子,頭也不回地向家跑去,卻是鋤頭也不要了。
這一個不大的小院,泥牆木門,三間茅草屋,收拾的尚算乾淨。
院中大姑娘小媳婦,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屋裡不段傳來女人尖銳的痛叫聲。不時地,還有接生婆呼喊引導的聲音。
“讓開,讓開,我媳婦要生了,快讓我進去!”喬大成分開兩旁的鄉親,便要衝入門中。
門前,一個四五十歲的婆娘,一把將他拉住,劈頭蓋臉地罵道:“我說大成,女人生孩子,你一個大男人冒冒失失地往裡面闖什麼……”
喬大成急的滿頭大汗,無奈被幾個婦人拉着,只能隔着門喊:“媳婦,我是大成,我來了,就在門外,二嬸不讓我進去。你好好生,用力生,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啊!”
衆人鬨堂大笑,幾個相近的婦人,更是哭笑不得的一陣數落。
哇哇……
隨着屋中女子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叫,一聲響亮的嬰啼,劃破天空。
“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接生婆的聲音傳來。
“我當爹了,我有兒子了……”喬大成呵呵傻笑,口水幾乎都流了出來。
“外面的,快把燒好的水端進來。咦,這是什麼東西……”接生婆的聲音響起。
衆人一愣,不等他們有所反應,接生婆尖利的聲音響起,“鬼啊……”
緊接着,霹靂啪啦一陣東西翻倒的亂響,兩扇顫顫巍巍的門,“砰”的一聲從裡打開,接生婆連滾帶爬的搶了出來。
“劉婆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媳婦呢,我兒子呢……”喬大成一把拉住接生婆,急問道。
“在……在裡面……”
喬大成一把推開她,轉頭扎進屋中。卻見到屋中桌椅東倒西歪,媳婦一臉憔悴的躺在牀上。一個小小的男嬰,哇哇啼哭着,被放在牀尾,還未來得及清洗身子。
喬大成皺着眉頭,揉了揉眼睛,卻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他上前看了看媳婦,似乎只是累暈過去,並沒有任何問題。
再看了看渾身髒兮兮的孩子,喬大成猶豫了一下,還是跑出房去。
“劉婆婆,你老人家到底看到啥了?屋子裡除了我媳婦和我兒子,什麼也沒有啊!您老看花眼了吧?我兒子還沒洗身子呢,您老快進去,我粗手粗腳別傷了孩子……”
“就是啊,劉婆婆,您到底看見啥了……”衆人七嘴八舌地道。
接生婆被一羣人圍在中間,結結巴巴地道:“我……我看到了孩子身上,突然冒出一個青色的銅燈……”
“銅燈,怎麼可能?您老肯定看花眼了,孩子還需要您幫忙洗身子呢……”衆人一陣慫恿。
大家都是鄉里鄉親,劉婆婆礙於情面,推辭不掉,只是心中仍有些害怕,當下扯着喬大成,一步一挪地再度向屋中行去。
進入屋中一看,不見了青銅古燈,劉婆婆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來。
在衆人目光不及的所在,化作花生米大小的青銅古燈,悄無聲息的沿着牆角,貼着窗沿,一路飛出了喬家。
蓮臺村外,一處無人的荒野。
青銅古燈輕旋變大,悠悠的青色光華中,一道人影輕輕飛了出來,落在地上,漸漸凝實。
那人影雙目緊閉,面有悲苦,仿似沉鬱在無邊的噩夢中,不願醒來。
可這一世,終究還是要醒來的!
在輪迴隧道之中,飛馳了好久,好久,久的仿似一生。
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他明白,他真的回來了,回到了人間。
一絲淡淡的,卻極爲清晰的感應傳來,喬依緊閉的雙目中,緩緩滴落了兩滴清淚。
他日相逢,卻是隔世!
語兒,你還會記得喬依哥哥麼?
半晌,他身體一顫,緩緩睜開雙目。
七彩的陽光,嬌豔的鮮花,碧綠的小草,忙忙碌碌的蟻蟲鳥獸,陌生又熟悉的景色,再度闖入眼眸。
深吸一口氣,收拾滿腔的情懷,他緩步向着喬大成家行去。
佛家講因果輪迴,道家說因緣際會。
這一世,他借腹重生,就和這戶普通的百姓人家有了牽扯。有了牽扯,也就是產生了因果,有了緣分。無論如何,他都要有個交代。
喬家小院中的人,已經慢慢散去,只有較爲親近的幾人,仍留在院中。
“你是……”有人發現了喬依,見他不請自來,卻氣度不凡的樣子,急忙問道。
衆人的目光落在喬依身上,喬依拱了拱手,笑道:“在下乃是當今正道玄青門弟子……”
“玄青門的仙長?”衆人驚聲道。
獸潮一事過後,本來還少有人知的修真門派,如今已是婦孺皆知。其中玄青門、天雷寺、山靈宗三大派,抵禦獸潮,救萬民於水火,更是名滿江湖,人人讚不絕口。
衆人俯身就要跪拜,喬依連忙伸手虛擡,一股魂魄之力撐着衆人,阻止他們跪不下去。
“各位,無需如此。今日我途經此地,手中的一件法寶青銅古燈,突然光芒一閃,仿似被什麼吸引,自動飄至這裡。在下覺得,與院中主人有些緣分,特來拜訪!”
“仙長是說青銅古燈……”小六子湊上前來道。
“不錯!”
小六子對着身邊的人,道:“哎,大傢伙還記得不,剛纔劉婆婆說,看到了一個青色的銅燈,原來是真的!”
“是啊,沒錯,劉婆婆說的正是青色古燈。只是沒有想到,這是仙長的法寶!”一名女子道。
“不過呢,劉婆婆看錯了,仙長的古燈,應該是和大成哥的孩子也就是我侄子有緣分,這才飄到他身上的,哪裡是什麼從我大侄子身上冒出來的!”小六子拍着自己的胸脯,頗有些自豪地道。
“喔,原來是個孩子,能帶出來我看看麼?”喬依故作不知地道。
小六子見仙長很是隨和,慢慢的也不再約束,嘴一咧,笑道:“仙長有所不知,我這位大侄子,今日纔出生,還不能帶出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