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陳成的眸子之中,泛着冷意,惡狠狠的盯着眼前的柳覓顏,身體因憤怒而顫抖着,雙拳緊緊地握着,骨節處泛着青白之色。
隨着柳覓顏坐定後,四人圍坐在一張石卓前,桌上擺着各類精心準備的菜餚,香味四溢。溫馨的一幕,讓得陳成對於顏宇卓羨慕不已的同時,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親,叔父,還有老邁的爺爺,以及慘死的陳家衆人。
然而,正在幾人其樂融融的享受着這一刻的溫馨的時候,柳覓顏的話,讓整個溫暖如春的場景,瞬間變得冰冷了起來。
陳成的反應,沒有出乎柳覓顏的預料,他知道,今天自己的話,碧江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甚至讓得陳成與顏醉柳之間,也會出現一層看不透的隔閡,着隔閡,難以去除,也沒辦法去除。
顏醉柳此時,沉默不語,臉上帶着一絲無奈的看了眼柳覓顏,又扭頭看向陳成。
“我便是那個柳家的,而且是當年的柳家第一順位繼承人。對於柳家安排三宗之人,滅了陳家一脈之事,我很抱歉。”
柳覓顏站着的身體朝着陳成深鞠一躬,臉上有着無奈的同時,坦然地看向陳成。
“抱歉?你不覺得可笑嗎?我陳家幾百口子慘死在你柳家的魔爪之下,你一句抱歉!”
陳成有些歇斯底里,怒極反笑道。每每想起家人被屠戮,數百口人慘死,心中的痛如同刀割劍刺般難受。
而更可笑的是,仇人家的少家主,卻被自己所救,更可笑的是,自己現在和他,把酒言歡,談兄論弟。
“陳兄弟,這一切,我真的很內疚,但是我,無能爲力。”
柳覓顏一臉愧疚之色,雖然所有的事情,從策劃到參與,他一無所知,但是,那畢竟是他柳家安排的人,而他身爲柳家一份子,骨子裡流着柳家的血,想要推脫,卻有些百口難辯。
況且,他壓根沒想過辯解。
“哼,這頓飯,是鴻門宴嗎?”
陳成冷哼一聲,狠狠一掌拍向桌子,桌子應聲而隨,桌上的菜餚滾落一地,瓷質的碗盆叮噹作響中成爲了碎片。
“下次相見,便是不死不休!”
陳成臉若冰霜,一甩袖,頭也不回的轉身,朝着屋外走去,一場原本溫馨的晚宴,成爲了雙方破裂的開始。
“站住!”
顏醉柳終於站了出來,此時此刻,她如若還不站出來,那這一切,都將付水東流,他的少海主,與自己的丈夫,甚至與自己的兒子,甚至是自己,還有她......
陳成的身子稍頓,緩緩地轉過身,通紅的眼睛盯視着顏醉柳,倔強的眼神讓得顏醉柳心裡一驚,緩緩說道。
“陳成,今日叫你來,確實有些唐突,不過,讓我說完這些話,你再走不遲!
我和他相識,是在一場對立廝殺中相識的,那個時候的他,兇狠毒辣,曾經一人殺了我怒海數十人,而我的手上,也沾染了太多三宗之人的血。
那一次,我剛剛踏入金丹之境,而他也剛剛到了金丹中期,卻不期而遇,廝殺許久的我們,雙雙受了重傷,在一個山洞內,我們各自療傷的同時,竟漸漸互生情愫。
所以,這段感情不被兩邊所認可,而且,他的身份並不是三宗之人,而是一個高階星空中執掌一大片星域的柳家少主。他不顧家族的反對,已然改了名,來到了怒海。
但是,怒海的老頑固,一個個都對三宗之人恨之入骨,完全不顧我的反對,商議決定將其送入土之山的土牢之中,讓其自生自滅。
而這些事情,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你的家族滅絕之事,雖有柳家,但你不能因爲他姓柳,而將這些罪責怪到他的頭上吧!
他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也很心痛,所以讓我準備了這場晚宴,本來就是要向你告罪的。”
陳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得顏醉柳的屋子的,也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的小屋的,守護在他四周的人只知道,他拎了很多酒,然後再也沒有出來,直至過去了半個月。
半個月裡,顏醉柳來過幾次,顏宇卓每天都過來守護,而柳覓顏,則每日裡站在遠處,靜靜地看着陳成這裡,眼裡有着痛苦之色。
直至又過去了七天,陳成的屋裡傳出動靜,陳成推開屋門,終於走了出來,他的面容憔悴,眼圈泛黑,有些紅腫,他的身上,滿是酒氣。
推門而出的一刻,陳成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靈力遊走全身的同時,將身上的酒氣逼出體外,看着怒海海主府的一切,輕嘆一口氣,朝着議事大廳中走去。
此時的顏醉柳正在與幾位山主商量着什麼,見到陳成進來,所有人目光凝聚,朝着陳成看去,眼裡有着柔色一閃而過。
“見過少海主!”
陳成踏入大廳的一刻,所有人,除了海主以外,全部倏地站起身子,朝着陳成這裡,恭謹一拜。
“諸位都是我的前輩,無須多禮!”陳成朝着衆人擺了擺手。
“海主大人,明日我便想着回趟雲水山莊,希望海主同意,另外告知一聲顏兄,明日一大早便出發!”
“好!”
海主的眼裡有着感激之色一閃而過,有些激動地說道,從陳成的話語裡,她知道,他已經原諒了他,這是她近一個月以來,最大的心結。
翌日,天灰濛濛亮,陳成反手將門帶上,深深地看了眼住了許久的海主府,深吸口氣,轉身向着海主府外,大踏步走去。
“陳兄!”
海主府門口,早已等在門口的顏宇卓看到陳成過來,臉上帶着一絲笑意,仿若那天晚上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般,快走兩步,抱拳一拜。
“顏兄!”
陳成抱拳回禮,看了眼其身後的顏醉柳,和顏醉柳身旁的柳覓顏。
“冤有頭,債有主。此事與你無關,我也不是哪不講道理之人。但是,我想說一句,柳家,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這點還請見諒!”
柳覓顏苦笑着朝陳成抱了抱拳,臉上帶着無奈。
顏醉柳朱脣微張,想要說些什麼,最中還是無奈地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一路注意安全!我已經知會了沿路各山各城!”
最終,顏醉柳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後鄭重得看向顏宇卓,輕聲說道:“出門在外,你要多向陳成學習,還有......算了!”
欲言又止的模樣,落在陳成的眼裡,心裡狐疑的同時,也沒有多想什麼,與顏宇卓兩人,上了一個舟船,嵌入靈石,瞅準方向,朝着東虎城方向疾馳而去。
“女兒的事,該如何跟他解釋......”看到舟船遠去,顏醉柳有些無奈地說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看這陳成,心性純正,敦厚善良,絕非濫殺無辜之人,而且有卓兒在其中周旋,放心吧!”
柳覓顏攬過顏醉柳的肩膀,將其輕輕的攬入懷中,輕聲說道:“如若有罪,就讓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以死贖罪吧!”
陳成兩人,一路風馳電掣,舟船未作半點減速,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便已經到了東虎城的東側,雲水山莊外。
而云水山莊之外,曹力有些心神不寧,這種感覺雖然在守護着雲水山莊的每一天,都是如此。但是,今日的感覺與以往不同,那是骨子裡,血液中帶出來的。
“難道他要回來了!”
這種感覺,在二十年前的時候,他也有,那就是被陳成第一次收爲血僕的時候,而這種心神不寧,正是那是血液中的某種牽引。
“何人?”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道斷喝聲,那是虎域域主安排在雲水山莊外三十里處的守護之人。
陳成二人剛剛收了舟船,落下身形,遠處一道凌厲劍氣,帶着呼嘯風聲襲來的同時,一聲斷喝,緊隨劍氣之後,傳入兩人耳中。
陳成靈識迅速一掃,也不做反抗,只是眸子中有着柔色看着出聲之人,臉上帶着追憶之色。
“這裡是禁地,閒雜人等,還請止步!”
許是感應到陳成兩人身上的氣息,對面幾人中的一人,客氣地抱拳,出聲提醒道。
“你們是誰的人?石驚天?”
陳成看到幾人的裝扮,而且修爲都已是築基中期的修爲,想來小小的東虎城,給不出這麼強大的陣容。
“大膽,石驚天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隨便叫的麼?”
剛纔說話之人聽到陳成直呼石驚天名諱,也不再顧及陳成兩人的修爲,臉上帶着怒色,手中長劍“鏘”地一聲出鞘,就要給陳成兩人教訓。
“你大膽......”
正在這時,三人身後,一道身影,帶着些顫抖的聲音傳來,直接出現在三人身前,伸手指着剛纔說話之人。
“你們可知道,他是誰?”
曹力說話都帶着顫音,身體在不停地抖動的同時,轉身,跪地,朝着陳成磕着頭。
“血僕曹力,拜見少海主,見過主人!”
陳成淡淡一笑,上前幾步,將曹力扶起,笑罵道:“我已經告訴他們了,你我主僕之說,早已作廢!”
“作廢是你的恩情,在我的心裡,你就是我永遠的主人!你不在,我就要替你好好守着雲水山莊!”
曹力站起的身子朝着陳成恭謹一拜,出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