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黃昏時分,淡淡的暮靄籠罩着田野,縷縷炊煙從村中升起來。村後是一片密密的樹林,夕陽透過樹葉將它最後的一抹陽光投到了一片雜草叢生的低地。
在雜草叢中的一塊大石旁邊,坐着一個九歲的女童,穿着破舊的衣服,臉色青黃,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腳下,攤開的一塊破布上放着她的全部家當:一枚紅得發紫的野果,幾件換洗的衣服,一本《修仙入門》,還有幾粒圓圓的發着瑩瑩光芒的珠子,那是修仙世界中最低級的貨幣——靈珠。
一個多月前,將她養大的母親撒手歸西,除了面前的這本《修仙入門》和那幾粒靈珠被她母親珍而重之的藏了起來才得以倖存外,她父親給她們留下的房子和田地都被村長一家霸佔了。而她,不過得了幾件衣服,便被掃出了和母親相依爲命幾年的住地。
無人收留,她便流浪到了附近的樹林中。好在她因爲從小侍候體弱多病的母親,懂事的早,所以這一個多月來除了靠野果充飢,飢一頓飽一頓外,倒沒有什麼可憂心的。
發了一會兒呆,她將昨天摘來的那枚紫紅色的野果吃下,便開始睡覺前的準備。她這幾十天都在樹林過夜,已有了些經驗,四處蒐集了些枯草和樹枝,又採了些避蚊蟲的蒿草,將它們點,一縷混和着蒿草香味的青煙便瀰漫在周圍。她又往裡加了些樹枝,這才拍拍手,轉到石後一片鋪着枯草的地方,開始睡覺。
這片樹林雖草木茂盛,但除了蚊蟲多些,並沒有什麼野獸在這裡棲身,甚至連一隻野兔都見不着,因此又是一夜平安。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藉着黎明的曙光,起了身,開始收集草葉上的露水。樹林中並沒有小溪經過,她身邊也沒有日常用具,想要喝水,就只能收集草葉上的露水。在露水被陽光蒸發之前,她用一種野草的寬大葉子做成的杯子收集了半杯,一口一口的飲下,便開始了尋找野果的工作。
樹林中比較常見的是她昨晚吃掉的那種叫做甜果的野果,往常只要站在草叢茂盛的地方,就可以看見隱在草叢中的甜果,可是經過她這幾十天的採摘,甜果已經越來越少了。這日,她找了大半個早晨,將方圓十幾丈的這片樹林踏遍,也只找到了一枚甜果。
看着手上的甜果,她嘆了口氣,如果再不找新的食物,以後的幾天,她就要餓肚子了。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座名爲碧落的山峰,她決定進山去尋找食物,說不定會有其他野果長在那裡。母親在世的時候,常常說山裡不安全,所以她從來沒有進入過裡面。而今爲了能活下去,她只好選擇不聽話了。
把這唯一的甜果吃完,她整理好自己的家當,裹在破布裡,然後背在身後,離開了這片低地。向北走了半炷香時間,一處小小的村莊映入眼簾,直到此時她才眼含熱淚,向一處房屋遙遙叩了幾個頭。叩完頭,她轉身準備離開,突然一聲輕輕的叫喊傳來:“程瑗......”
被叫做“程瑗”的她,緩緩朝來處看去,就看見一個黑瘦的丫頭飛快的朝她跑來,不過幾息就來到了她跟前。
“程瑗,我還以爲再也看不見你了。”
程瑗的熱淚還沒有幹,她抹去一滴腮幫的淚水,有些哽咽的說道:“二妮,你怎麼在這裡?”
二妮看着她道:“我爹叫我喚三小回來吃飯,我剛走到村口,就看見你了。你這一個月都到哪裡去了?”
看着以前熟識的夥伴,程瑗的鼻子又酸了起來,她忙捏捏鼻尖,然後甕聲甕氣道:“我這些天都呆在樹林,幸好你今日看到了我,以後我們再見就難了。”
二妮也有些替她傷心,聽到這話問道:“你要去哪裡?”
程瑗擡頭道:“我準備進山,樹林的野果已經不夠我吃了。”
“你要進山?”二妮吃了一驚,繼而她像想起什麼,飛速的說了一句:“你先別走,在這裡等我。”人又急急的跑了。
程瑗耐心的站着等了一會兒,就看見她手拿一個長形的鐵器跑了回來。
“這是什麼?”程瑗待她走近了,還是認不出那是什麼東西。
二妮狡黠的笑了:“這東西我藏了好久了,是有一次在秋天跟我爹去山裡拾松果的時候撿到的。你拿着它好歹可以防身,山裡雖沒有多少野獸,但是運氣不好遇到一隻就糟了。”說着將鐵器塞到她手裡。
那鐵器半尺多長,周身都是鏽跡,程瑗拿在手裡,因爲心中感動,只覺有千斤重似地,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想起來母親留下來的那幾粒珠子,便取出來一粒遞與二妮,悄悄道:“這是我母親留下的,你做個念想。這珠子雖不是值錢之物,但卻有一樣好處,會在夜裡發光,你記得收好,別讓人瞧見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道別的話,在二妮不捨的目光中,程瑗踏上了去山裡的路。
碧落山是西南一帶地勢比較平緩的一座山峰,有幾百裡方圓那麼大,被松樹和幾種高大的樹木覆蓋,使得山裡幽深靜寂,少有人行。
程瑗手執二妮送的鐵器,一步步走向碧落山裡面。往裡走了沒多久,雜草漸漸被灌木取代,更有一些無名的野花開在腳下,送來陣陣芳香。拋開餓扁了的肚子和勞累的雙腳,這山裡的景色還是很不錯的。
撥開半人高的灌木,程瑗一路謹慎的行走外,也注意附近有沒有可以果腹的野果。
又走了半個多時辰,光線漸漸被頭頂的枝繁葉茂的樹木攔住,只留下幾縷陽光從縫隙間漏下,周遭變得陰暗起來。
幾隻灰撲撲的鳥兒在枝頭歡快的叫着,偶爾會有一兩隻野兔飛一般從某一個角落竄出來又飛一般不知奔向哪裡。
程瑗這一路行來,沒有發現多少可以食用的果子,此時又累又餓,索性坐在一棵樹下歇息起來。
她並沒有忘記將鐵器放在自己能夠到的地方,靠在樹上微微歇息了一會兒,她準備坐起來繼續尋找食物時,忽然從北面刮來一股強風。一直提着心的程瑗暗道不好,這是野獸襲擊的前兆,她忙忙站起,將鐵器橫在自己胸前,閃身避到了大樹的後面。
強風越來越近,程瑗的心幾乎要從咽喉裡跳出來,她緊緊抓着鐵器,後背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溼。可是想象中的野獸嘶叫聲並沒有傳來,雖然強風已離她越來越近。程瑗不由忐忑的擡頭望了一眼。
一道耀眼的彩光恰好從她頭頂掠過,彩光上站着一位年過半百的道士,他手裡抓着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兩人凌空站在光上,未及程瑗看清他們的模樣,那道士便有所察覺的向她望了一眼,程瑗立時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輕蔑和不屑,接着那道彩光帶着二人消失在了東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