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走出了火神宮,前往瑤池。
此時的蟠桃會已接近尾聲,一些神仙已然離開,留下一些仙侍在收拾着殘局。
兩人相視一笑,看來,還是回來晚了。
這時,一道雪白色向着閻羅撲了過來。祝燁梓正要出手,被閻羅眼神制止。那抹雪白速度很快,目標準確,直撲閻羅。
“砰”
重物落地的巨響,諦聽前肢壓在閻羅胸前,吐出長長的舌頭一個勁兒地舔閻羅的臉。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諦聽今天玩得很開心,沒有了那暗無天日的幽冷和森寂,來了鳥語花香的仙界,還遇到了自己的同族。雖然之前那隻很怕自己,自已一靠近它,它就全身毛髮聳立,發出威脅的吼叫。但是後來跑累了之後,兩隻坐在望着亮閃閃的銀河,一起聊了好久。諦聽知道那隻名叫哮天犬,是二郎神的屬下,諦聽一直以來都和地藏王菩薩駐守在玄冥界,對於天界的事情不知道,所以對於二郎神是誰,諦聽沒有概念。諦聽只覺得,認識了一個朋友,它是同族,它叫哮天犬。
“這是諦聽。”祝燁梓看着像個孩子向閻羅撒嬌的諦聽,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嗯,諦聽,好了,別鬧了。”閻羅伸手擋住了諦聽再次刷過來的舌頭。
諦聽這才爬下了,不過卻不走開,圍繞着閻羅的腳邊直轉悠。
閻羅起身與祝燁梓道別之後,帶着諦聽向着南天門而去。
諦聽歡快地跑來跑去,閻羅沒有出言喝止,而是寵溺地隨諦聽鬧騰。此時眼裡只有諦聽的閻羅沒有發現,身後的祝燁梓眼神複雜地盯着他的背影,微微吐出一口氣,有些傷感,有些埋怨。
一路上,諦聽都持續着情緒高亢,最後竟然哼着不成調的曲子,閻羅仔細辨認了一下,那是八仙的賀詞曲。
閻羅不由失笑。
回到地府中的時候,陸霖正在忙着給那些鬼魂查看下一世的情況,三隻黑鳳凰飛來飛去,忙得團團轉,見到閻羅回來,一個個眼淚汪汪地告了陸霖一狀。
“閻君,陸判想要累死我們...”妖兒首當其衝,飛進閻羅的懷裡,碧色的眼眸立刻就落下淚來。
莫澤狠狠瞪了一眼認真勾畫着生死薄的陸霖,繼續忙碌地飛走了。
赤焰則是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然後在飛走的時候,不忘崇拜地看一眼悠哉悠哉邁着小步子的諦聽。偶像啊,不愧是偶像啊!!
閻羅安撫地拍了拍妖兒,答應要責罵陸霖,妖兒這才撲扇着翅膀,飛走。
諦聽回到自己的地盤,隨意至極,將自己盤成一團趴在案桌旁補眠。
閻羅也坐回案桌後,開始處理手裡的文案。只是,如果注意看閻羅,其實他的心思並沒有在手裡的摺子上。
陸霖沾滿青墨的狼毫頓了幾頓,終是一嘆。
“閻君,您可有詢問?”
閻羅微垂了眼瞼,幾乎是一字一頓:“他下一世如何?”
陸霖心思百轉,最後沉默了下來。
諦聽好奇地探起腦袋,在陸霖和閻羅身上來回地看。
“閻君,紫薇帝現在還不曾如輪迴...”
說吧,早晚都會知道。
紫薇帝自下凡輪迴開始,這就是註定。
若說夜姬是紫薇帝的劫難,那麼紫薇帝,便是閻君的死劫,逃不開,躲不掉的劫。明知道是萬丈懸崖,懸崖底下是無望的荒蕪,閻君也會義無反顧縱身躍下。
閻羅手一抖,智慧如他,不會不明白是爲什麼。
“他,現在何處?”
“秦王殿。”
閻羅忽地閉了眼,臉上隱藏在陰影中,頭頂九龍吐珠,白瑩瑩的玉珠在蒼白色的火焰照耀下,生着幽幽的寒光。陸霖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知道他心內的糾葛。
“閻君,要屬下去一趟秦王殿嗎?”
沒法替他分解心思,陸霖能做的,不過是幫他瞞住,幫他探查。
“不必了。陸霖,本君出去一趟。”
話音剛落,人已不知去向。
陸霖搖頭輕嘆。
諦聽看了看陸霖,很悠閒地趴了回去。在地府,還沒有什麼瞞得住諦聽的。
話說閻羅一路急行,想起前不久,紫奕被押往懸衣樹下,那時候,好像樹枝低晃了晃。那麼,這次,應該是樹枝低垂,紫奕的凡間信奉恐怕消失殆盡,全部轉移給了夜姬。所以纔會發生這種事,神仙對於鬼魂的懲戒,應該是免疫的。可是...
現在還僅僅是看功過,只是簡單的懸衣,照孽鏡,將來還有更嚴重的等着他。楚江王司掌活大地獄,設有十六小獄。刑滿之後,轉到宋帝王司掌黑繩大地獄,受倒吊、挖眼,刮骨只刑。刑滿再往下一地獄,一層一層,鐵錐打、火燒舌、上刀山、下油鍋、煽火焚燒、燙燼心肝,受的刑法不勝枚舉,直到第十層的五道輪轉王裡輪迴。或轉世爲畜,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紫薇帝是帝君,他不會永不超生,他只會一世一世的受盡人世苦楚,歷經地獄刑罰,直到九九八十一世,魂飛魄散...
來到秦王殿外,閻羅卻膽怯了,站在殿門外,腳生了根,心發了芽,思緒卻生出糾葛的藤蘿,纏繞不斷,理也不清。
牛頭馬面迎面而出,接着是那抹熟悉的紫色。
紫奕見到閻羅,視若無睹。
轉身向着秦王殿的右殿而去,一步一步,沒有猶豫,也沒有停留。
牛頭馬面見到閻羅,躬身行禮,牛頭張嘴說了些什麼,閻羅沒有聽見,他只看到紫奕一步一步,登上了孽鏡臺。
紫奕啊紫奕,爲了一名女子,一隻低等妖物,你所做的一切犧牲可值得嗎?
若你知道夜姬的真實身份,你會爲所做的一切後悔嗎?
可是,我後悔了。
後悔沒有阻止你輪迴,後悔沒有在第一時間殺了夜姬,更後悔,沒來得及說...我...愛...你...